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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0年是路发动力建厂50周年，厂里要举办大型庆典，各个部门都要准备节目的，而曹秀英能拿得出手只有古筝演奏，这些年，只要是厂里有活动，基本落不下她，她的古筝演奏水平也是越来越高。
曹秀英去找大姐帮忙给她做一套演出礼服，大姐熟练地拿出尺子帮曹秀英量尺寸。
大姐一边给曹秀英量尺寸，一边说道：“时间过得真快啊，转眼你也四十出头了，你这白头发也不少了，有时间去染染吧，显年轻。”
曹秀英苦笑着说道：“算了吧，染了也没啥意思，过几天头发根就又白了，白就白吧，毕竟年龄在这摆着呢，装啥嫩呢？”
大姐得知曹秀英要表演的节目是古筝独奏《小城故事》，于是就仿照邓丽君生前演出穿的一件旗袍，给曹秀英做了一件改良版旗袍。
大姐问曹秀英旗袍上绣什么图案，曹秀英想了半天，说：“绣上桃花吧。”
大姐说桃花挺好，既不妖艳，也不俗气，挺符合曹秀英的气质。
曹秀英自然不是因为符合气质选的桃花，她对桃花的感情源自跟赵德诚订婚那一年的春天，桃花开的特别好看。
厂庆那天，曹秀英在后台候场，她时不时透过幕布缝隙观察台前的情况。
当她的视线扫过台下第一排座位时，中间位置出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曹秀英以为自己眼花了，她揉了揉眼睛，仔细辨认，确定那个人就是赵德诚。
曹秀英心里慌了，赵德诚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下一个节目轮到自己上台了，她心里很紧张，她竟然害怕赵德诚，她不想让他看见自己弹奏的古筝，因为这是用他当年留下的钱买的。
在曹秀英看来，这个古筝是有着特别含义的，她担心赵德诚认出这架古筝，会嘲笑她，笑她痴情，笑她曾经放荡。
万般复杂情绪涌上心头，曹秀英想逃跑，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后勤人员已经把她的古筝摆到舞台上了，主持人也已经报幕了，她逃不了，只能故作镇定走上了舞台。
曹秀英尽量不看台下的赵德诚，视线一直放在眼前的古筝上。
幸好是有乐谱的，要不然曹秀英现在杂乱的心情一定记不住谱子。
一曲《小城故事》悠扬响起，众人沉浸在各自的世界里，在赵德诚后面的一位中年妇女听着曲子竟然忍不住轻声啜泣，并跟身边的人说：“一听这曲子我就想起邓丽君了，我可喜欢听她的歌了，天妒英才啊，年纪轻轻就走了，这一晃她已经去世5年了，时间过得真快啊。”
听得热泪盈眶的岂止一个人呢？赵德诚也沉浸在回忆中不可自拔。
鸢城，这座承载了他的童年和青春岁月的小城，留下了许许多多令人难忘的故事。
从曹秀英上台开始，赵德诚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她，她的手指轻轻划过的不是琴弦，而是他的心弦，靠时间忘记的人是经不起再次见面的。
演奏结束，曹秀英回到后台，跟其他同事打听赵德诚为什么会来厂里。
一个年轻的小姑娘说：“曹姐，你没听说啊？这是咱们董事长专门从国外聘请回来的新厂长。”
庆典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是厂领导人上台讲话环节，董事长和赵德诚一起上了台。
经过董事长的郑重介绍，曹秀英才知道赵德诚早就去了国外发展，并取得了工商管理硕士学位，现在已经是圈子里有名的管理精英，帮助很多濒临破产的企业起死回生。
这几年，路发动力面临着重重困难，现任的董事长得知赵德诚是鸢城人，早年曾在本厂工作过一段时间，他断定赵德诚对自己的家乡企业是有感情的，所以就亲自去国外把赵德诚请了回来。
赵德诚刚得到邀请时，犹豫过，因为曹秀英，但是如今的赵德诚早已经不是当年的毛躁小伙了，沉稳了许多，家国情怀不能败于儿女私情，于是他就回来了。
这些年，赵德诚的父亲和妹妹跟着他在国外生活，这次也跟着回国了，只是父亲不愿意回鸢城，跟女儿定居在南方。
父亲的理由是自己年纪大了，身体不好，北方的冬天太冷了，他还是喜欢南方温暖的天气。
可是赵德诚觉得父亲之所以不肯回鸢城，是没脸面对曹家人。
当年曹家最需要人的时候，他们一家人像逃兵一样逃离了鸢城，实在是说不过去的。
当时，曹秀英很喜欢一首歌曲《鬼迷心窍》，此时赵德诚的出现，正符合了那几句歌词：
曾经真的以为人生就这样了，平静的心拒绝再有浪潮，斩了千次的情丝却断不，百转千折它将我围绕，有人问我你究竟是那里好，这麽多年我还忘不了，春风再美也比不上你的笑，没见过你的人不会明了、、、
有这样感慨的不止曹秀英一个人，赵德诚也是这样的感觉。
赵德诚心想既然已经回来了，跟曹秀英在一个厂里，免不了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也不能一直别别扭扭的躲避着，所以就想跟曹秀英大大方方聊聊。
一天，赵德诚把曹秀英叫到自己办公室，问：“今天下班后，有时间吗？找个地方聊聊？”
曹秀英不想接受赵德诚的邀请，于是就说：“我下了班还要出摊，恐怕没时间。”
赵德诚不知道，这几年曹秀英一直坚持下班后出摊卖五香酥鱼，以前是为了贴补家用，现在已经成了一种打发时间的爱好了。
赵德诚惊讶的问道：“出摊？你还搞副业？”
曹秀英说：“是呀，穷苦人的日子就是这样的，比不得你们这些有钱的大领导。”
这番话里面夹杂着曹秀英对赵德诚当年以钱相辱的抱怨，赵德诚应该能听得懂，他叹了一口气，说：“当年，还年轻，做事欠考虑，请见谅。”
曹秀英摇摇头，离开了。
下班后，走在回家的路上，曹秀英有些后悔，心里明明还爱着赵德诚，为什么说出的话带刺？明明很想赴他的约，为什么要拒绝？
赵德诚鬼使神差的悄悄跟着曹秀英来到摆摊的地方，远远看着曹秀英的背影，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他心疼曹秀英。
曾经发誓要守护的女人，他没有守护好，如今她沦落到为了几两碎银劳碌奔波，这样一个勤劳的女人为什么就不能拥有幸福的生活？
赵德诚记不清他们到底是怎样走到今天的，为什么走着走着就散了呢？
赵德诚拉住一个路人，给了那个人两百块钱，让他把曹秀英的鱼全买下来。
曹秀英见来了大顾客，很开心，但是又担心那人一下子买这么多吃不完就浪费了，还劝人家少买点。
那个人就笑了，说：“哪有像你这样做生意的？还劝人少买，你不用担心，我给别人捎带着买的，你全部打包就行。”
曹秀英心想，今天这么早就收摊，回家待着很无聊的。
刚把东西收拾好，赵德诚就出现在眼前，笑着说：“这么早就收摊了，挤点时间给我呗。”
然后也不等曹秀英回应，直接帮她把东西放到自己车上，然后示意曹秀英上车。
曹秀英犹犹豫豫上了车，赵德诚说：“听说西城郊外新开了一家生态庄园，那里环境不错，咱们去看看吧。”
曹秀英本来想说那边饭菜挺贵的，但是意识到如今的赵德诚是个有钱人了，不会在乎那点钱的，所以就沉默不语。
一路上，赵德诚感叹鸢城的变化真大，已经不是记忆中的鸢城了。
曹秀英说：“所有的东西都在变化，人也变了，跟以前不一样了。”
赵德诚笑问：“你是不是想说我已经变成小老头了？”
曹秀英说：“你也太自作多情了，我说的是自己，老了，跟以前不一样了。”
赵德诚说：“有的人越老越丑，有的人越老越好看。”
曹秀英似乎意识到赵德诚在说自己，有些害羞了。
车子穿过喧嚣的闹市，来到郊区一处环境幽静的庄园，这里是上流人士消费的场所。
曹秀英心想，若不是赵德诚带她来这里，或许她永远没有机会到这样的场所消费。
曹秀英看着进出的人都穿着华丽的服饰，而自己穿的是居家便服，与这里格格不入，有一种土鸡进了凤凰窝的感觉，走路都没底气。（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