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少爷们几天没有看到李老头了，心里都很纳闷儿。
“这李老头咋的了？”有人问。
“这个谁知道啊，反正有几天没看到他了。”
“该不会真的腿肚子上绑两个大饮料瓶子，接两根管子连着家伙什儿又出门见世面开眼界了吧？”
“这个不大可能，因为憋屎的解决办法还没有人想出来。”有人马上有理有据地否定了这个推测。
“他不会屁股上兜个粗管子？”有人还是认为李老头又出门见世面了，不然咋的会几天见不到他的人影儿。
“别瞎琢磨了！咱们去他家看看不就知道了嘛。”
“这个办法简单有效！走，大伙儿一起去他家看看。”有人这样向老少爷们儿一招手。
于是，老少爷们儿像当年过大队人马一样奔向李老头家。
李老头家静悄悄的，鸡不飞狗不跳的。
“李老头家这是咋的了？”有人小心翼翼地问，“咋的一点儿动静也没有呢？”
老少爷们儿互相看了看，谁也说不清李老头家这是咋的了。
“咱们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有人马上提议说。
老少爷们儿蜂蛹而入。
坐在院子里的李老头老伴儿见一下子闯进了这老些老少爷们儿，愣怔不浅：“你们这是……”
“几天没有李老头在村子里走动了，过来看看咋的回事儿。”
“唉，可别说了，这几天他一个人把自己关在屋里扒拉算盘珠子算账呢，白天算，黑夜算。这不，今天消停了，算累了困了，正趴在算盘上睡觉呢。”李老头的老伴儿无可无不可地叹了口气。
“算账？算啥账？谁家欠你们家的钱数不过来了，还要扒拉着算盘珠子算？”
“这整天整宿地算，怕不是一家欠你们家钱了！”
“这哪跟哪儿呀！是算着娶个儿媳妇得挣多少辈子才能娶进家！”李老头的老伴甩摆着两手说。
“咋？你们家有底子，还用扒拉着算盘珠子算这个账？”
“说实话，娶个本分人家的闺女够用，可儿子在外面谈了个对象，跟儿子要一天三杯啥子奶茶，说是三、四十块钱一杯，我们老两口子弄不明白了，啥子奶对些水就一杯三、四十块钱啊，龙奶还是凤奶？这一天三杯啥子奶茶就是百十块钱，这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呢？就是三、四万块钱。三、四万块钱，咱们一亩地一年的净收成有多少？赶在好年景，一年能有个百十块钱的的收成就不错了，这百十块钱，是咱们一年淌进田地里的血汗钱。赶上老天作怪的年份，种子、化肥、农药都白搭不说，年成一栽楞，这些都赔进去，咱们的血汗就不说了。咱们就按每年的年成都顺当来说，她这一年的奶茶就要三四、百亩地一年的收成。”李老头的老伴儿阶级斗争大会揭露恶霸地主罪行似的说。
“现在的年轻人都这样！”一个老少爷们儿说。
“都这样？就是都不往日子里过了？”李老头的老伴儿问，“还有啥子要儿子给她买这买那的，买啥都是拣死贵死贵的买，说是这样有面儿。他们还吆喝着说是啥子——花明天的钱买今天的幸福。今天是幸福了，明天呢？我也不知道他们喝了啥子迷魂汤了，心思都不是正经八百过日子的心思了。”
“他们这些年轻人，就是喝了洋鬼子的迷魂汤了！没有土地到户之前咋的就没有这样的心思，土地到户之后，洋鬼子的东西进来了，迷魂汤也进来了。”
“是有点儿这个意思！”有人马上点头赞同。
“洋鬼子没好揍！他们的迷魂汤就是让年轻人学会败家！咱们可以四周围看看，现在的很多年轻人跟以前地主老财家的败家子有啥子两样？”
“这事儿不能细掰扯，越掰扯越多。这些事儿有人在手机上也在掰扯，管用吗？不管用，大多数年轻人都给这迷魂汤喝得没有了心性，上瘾了，你哪怕揪着他的耳朵掰扯，他也听不进去，除非哪天他给迷魂汤喝得摔了个大跟头，他才会迷瞪过来。很明显的一个例子，我看到有人因为当初买房了扇自己的脸，那个后悔劲儿就不用说了。后悔了有啥用？每个月挣的钱还不够还房贷的，就别说日子会过成啥样儿了。当初买房的时候，说不准他有多神气呢！”一个老少爷们儿说，“手机上他把自己的脸都扇肿了。”
“这就是迷魂汤给灌的！当初专家也忽悠、地方政府也忽悠，牛鬼蛇神跟着也忽悠，就连很多四六不懂的老百姓也跟着忽悠，好像买了房就能成仙似的。现在再瞅瞅，有几个在城里买房的不后悔？很多人后悔得恨不得把自己骟了当驴给人家拉磨挣钱还房贷呢！”
“老少爷们儿，别吵吵了，咱们痛快痛快嘴就得了。万一咱们唠扯的这些给睡了的李老头听见了，我估摸着做梦算账他都能给自己算成神经病。”一个老少爷们儿马上制止了老少爷们儿。
“能吗？李老头啥事儿都能看得开！”
“以前他是看得开，因为事儿没到他头上。眼下儿子搞对象了，事儿到他头上了，还能看得开？”
“看得开！”李老头忽然拉门走进院子，来回看了看老少爷们儿，“这世道给迷魂汤折腾得乌烟瘴气，咱们也只能尽自己最大的能为去改变年轻人的想法。改变不了，孩子再娶不到媳妇，甚至断子绝孙，那就是迷魂汤的错，就是迷魂汤散步的——花明天的钱买今天的幸福的错，我们啥错也没有！”
断子绝孙？这样说会不会咱们整个村子也可能会走到断子绝孙那一步？再往大了说，这迷魂汤不给清除了，会不会咱们脚下的这片大地也会走到那一步？迷魂汤能会这样厉害？老少爷们儿给李老头的话惊得个个一身冷汗，互相看了看，谁也说不准这个世道以后会不会真的能发展到断子绝孙那一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