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御书房的路上,方谨心也不瞒着,将柳妃刚才企图利用席贵妃,坐实自己跟四皇子所谓的青梅竹马一事,详细说了一遍。然后问道:“柳妃和家父的事情,你可说了?”
慕容骜冷笑道:“我有什么替他们隐瞒的理由吗?”
方谨心有点不放心:“那……家父那里……”
方谨心对方守正没有任何感觉,但是作为方守正的女儿,在这个大宁朝,她不得不认识到,自己的荣辱得失,都跟这个便宜爹休戚相关。而且不仅是她,方家所有的人,都一样。她可以不考虑方守正,却不能不考虑姨娘和姐妹们。
“我先将红薯苗和土豆苗给了皇上,说了令尊想要留在万山郡的意愿。”慕容骜缓缓说道。按照皇上的德行,他肯定会询问缘由,慕容骜便将方家老宅发现的东西递了上去,“皇上看了那些东西,沉默不语。不过脸色似乎也没有难看到哪里去。正巧,有太监前来禀告说,你进宫来了,还跟柳妃在御花园闹了不愉快,于是皇上便让我来找你了。”
方谨心沉默着,许久才问道:“皇上……会给方家罪加一等吗?”
慕容骜皱了皱眉:“阿谨想什么呢?难道因为皇上要加罪方家,你就遂了柳淑妃母子的意不成?”
方谨心摇头:“我得想好怎么推辞。”
她总不能说,她跟慕容骜的婚事,早就名实相符了。这样的话,老宅中的那些东西,可就都没用了。可是不说,谁知道皇帝是什么想法。他不能忍受皇子们的脱颖而出,难道能容忍王府的一枝独秀?
“我们要一步一步来,这次能解决了柳妃母子,就完成任务了。”眼看御书房到了,慕容骜最后嘱咐了一句。贪多嚼不烂,他们的各个攻破计划,目前还是有用的。
进了御书房,慕容骜知道方谨心不想下跪,在她作势要跪下的时候,一把拉住了她,故作焦急道:“皇上有事问你,虚礼就不必在意了。”说着,看向皇帝,“陛下,您刚才着急要问阿谨什么事啊?”
皇帝瞟了慕容骜一眼,沉默了片刻,才说道:“你想不想嫁入皇家?”
皇帝没想到方谨心也跟着去了万山郡,更没想到她为了能让慕容骜进商场,早就有了夫妻之实,所以才这样问。
方谨心毫不犹豫地回答:“不想!”
皇帝奇怪了,看了一眼慕容骜,皱眉道:“难道骜侄儿说的你们两情相悦是骗朕的?”
方谨心心下一惊,怎么也没想到皇帝这句话是问的慕容骜,只好装出困惑的样子,不解道:“三公子说的是没错,但他又不是皇家的,顶多算个宗室。”
皇帝满意地笑了,直了直腰杆,又问道:“你父如今犯了事儿,乃是罪臣,这婚事让朕很为难啊。”
方谨心马上也乖巧地表达了为难,然后说道:“三公子此番特意绕道万山郡,也正是为了此事。家父已经知道他罪恶深重,故此想要将功折罪,所以深入深山,寻到了番薯和土豆。想着将这两种粮食种出来后,可以勉强填补税粮的空缺。”
皇帝捋了捋胡须,问道:“此物尚在幼苗期,就算能食用,产量还不明确,你又如何知道它能够填补税粮的空缺?”
方谨心想了想,借着福身 遮掩,从袖中拿出土豆和番薯,恭敬给皇帝:“这是家父在深山中挖到,使人送来京城。半路遇到简王府侍卫,先拿到了楚家。”
王府侍卫没有进宫的资格,而且这个东西他们可能也不认识,不敢轻易往宫里送,也合情合理。因此皇帝想了想说道:“倘若这东西收获后,可以填平当初贪污的税粮,那么将功补过也不是不行,朕便是让方爱卿官复原职也可以……”
知道柳妃的事情牵涉到皇帝的脸面,所以得到皇帝的这个回答,方谨心是长舒了一口气,很识趣地不再追问。只要方家无事就好,至于沐恩侯府,她可管不了那么多。哪怕是留在沐恩侯府的罗姨娘,她也不想管了,各自安好吧。
见皇帝的态度缓和了许多,慕容骜趁机宣誓主权:“回陛下话,臣岳父表示,当初贪墨虽是不得已,但是百姓因此遭受饥荒,确实因他而起,罪不可恕。因此臣岳父愿意留在万山郡将功赎罪,永不还京。”
皇帝眸光闪了闪,露出笑容:“方爱卿竟有这样的志向,朕不能不成全啊。那就如骜侄儿所言,让他留在万山郡也好。”说着,不再理睬慕容骜,复又看向方谨心,问道,“朕听骜侄儿说,无商不富,你可跟朕细说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若是说得有理,朕就听他的,在户部下面设一个商务司,专门用来管商贾之事。”
方谨心原本一呆,无商不富不是很好理解吗?没有货物的流动,收不上税来,怎么充盈国库?但是转念一想,古代基本自给自足,并没有多少用于流动的商品。而且因为物流的艰难,商业税也不能成为国家稳定的收入。所以无商不富这个常识,在这里并不容易实现。
也有可能是慕容骜在描述这件事的时候,用楚家做了例子。按照楚家的进出货数量,商业税的前景还是很可观的,这才是皇帝想要了解得更详细的原因吧?
毕竟这些日子来,楚家拿出来的东西太稀罕了。不仅是大宁朝的人不惜重金都想拥有,就连周边的国家,也明里暗里来打听了不止一次。
而西番更是提出,需要在停战协议中,加入以马匹换车辆的条款,同时还打听烟花的具体情况。这是唯一将他们的铁骑打得落花流水的神器,他们不能让其他国家也拥有,不然他们引以为傲的铁骑,可就完全失去了优势了。
方谨心听了慕容骜的解释,有些无语,问皇帝:“陛下,这两国交战,究竟谁是赢家啊?听西番的口气,难不成打赢的还是他们不成?张口就要车子,民女就这么说吧,这车子想要动起来,是有诀窍的,不是谁拿走了就能用的。”
车子需要汽油,需要电,这两种东西大宁和西番都没有。当然,也有太阳能的,但是方谨心此时还不想公开。如今的大宁朝就跟她一样,还没有自保能力,被人觊觎的东西越多,只会越危险。
虽然她带来了先进的科技和机械,但是量少,而且人手不足。她一个人也没有本事奔波在边境和每一个国家交战,所以还是需要步步为营。
皇帝有些不相信地看向慕容骜,慕容骜示意听方谨心继续说。
方谨心想了想,拔下自己头上的簪子。这是商场里拿出来的一根海棠花簪,做工精细,造型新奇,是会受闺中女眷喜欢的东西。
她问皇帝:“陛下,这根簪子,您觉得多少钱可以买了呢?倘若宫中有娘娘们喜欢这根簪子,您愿意出多少钱买下来呢?”
皇帝迟疑地拿过簪子,仔细端详了一番,才说道:“这根簪子虽然没什么分量,所需金子应该不多,但是做工精致,造型尤为别致。倘若让朕买……”说着,他突然往慕容骜跟前一递,“骜侄儿,你说,你会出多少钱买下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