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五醒来,下意识看向身旁,身旁空空如也,她依旧选择了不告而别。只是这次的不告而别跟之前有所不同,她说了的,今日太阳会同往常一样东升西落,而他们不会像往常一样日夜相伴,她说她欠他一场正式的告别,但她不太舍得。
她肩负重担不能囿于儿女情长,得她一句不舍,他已经心满意足了,遇见她,是他的劫难,也是他的蜜糖。
即便做足了心理准备,即便有言在先,苏小五还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他以为他会不甘他会生气,他以为他会伤心他会难过,没想到,他什么情绪都没有,除了感觉心中空荡,他平静得可怕,他躺在床上,呆呆地看着颜如玉躺过的地方。不知道他是平静地接受了颜如玉离开的事实,还是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佳人已去。
一声鸟鸣,苏寻从呆愣中回过神来。眉眼微动,他听出来了,是那只小白鹤的叫声。
他来做什么?苏寻疑惑起身,顺手套了外衣,打开门就看见白羽站在门口。
“夫人呢?”白羽仙君言语着急,抻着脖子往屋里看。
“她走了。”苏寻顺着他视线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方觉心中低落。
“已经走了?”白羽仙君又惊又急,“你怎么不留住她?”
“不是你让她顾全大局莫囿于私吗?她心有沟壑,目有山川,从未想过撇下重担一人偷欢,也不会因为个人恩怨弃黎民百姓不顾,你对她恶言相向,是你对她有偏见,有误解。她如今……”
不对,苏寻反应过来,白羽仙君昨日咄咄逼人,不就是希望阿颜出山入世,莫与他纠缠误了天下大事,眼下真的去了,他怎的又是一副又惊又急又担心的模样?竟然责怪他不留她。
意识到白羽仙君的反常,苏寻心生不安,“出什么事了?”
白羽仙君不答,只皱着眉头摇身一变,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苏寻追出去,看着白鹤掠过屋檐,他料定是出了什么事,心中越发不安,正焦灼,苏煜匆匆而来,他听到鹤鸣,看到白鹤落入听雨轩,昨日闹得那般不愉快,今日又来,定没有什么好事,苏煜想也不想,急匆匆往听雨轩赶。赶过来,正看到白鹤高飞,苏寻皱眉。
“怎么了?”苏煜问。
苏寻把刚刚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末了还说:“那只白鹤不对劲,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他什么都没说。”
“仙魔鬼怪之事,自是不会同我等一一交代。”
“那我们就只能这样惶惶不安干着急吗?”
明知有异而毫无作为,绝不是苏煜的作风,待他稍作沉思便带着苏寻前往摘星阁。
不曾想,还未言明来意,便被门童告知摘星阁闭门谢客。
虽然国师高深莫测深居简出,但闭门谢客还是头一遭,看来事态不容乐观。
苏煜言明来意,说:“苏某携幼弟请见云道长,事关云道长同门颜如玉颜姑娘,烦请通传。”
门童很是为难,一边是主子的命令,一边是贵客到访,通传怕主子说他办事不力,不通传怕得罪了贵客。
做了一番思想斗争,门童还是进去通传了,他刚走,苏寻便问苏煜:“云道长重伤,生死一线,兄长何故带我来见他?”
“那只白鹤是招摇仙山的仙鹤,想来云道长已经得到救治了。事关弟妹,旁的人问不了,只能来问他。”
言语间,门童出来回话,身后却跟着国师。
苏煜兄弟二人立马行礼,说:“苏某有急事请见云道长,事关云道长同门颜如玉,还请国师行个方便。”
“云道长重伤二公子是知道的,见了他也无用。”
“云道长有多看重颜如玉,国师应当也是知道的,若非别无他法,苏某决不会在这个时候来叨扰。”
云道长,颜姑娘……云道长到底有多看重那位颜姑娘,国师还真不太知道,她只知道,如果颜姑娘是那位故人的话,她对云道长算得上有救命之恩。
救命之恩,得救之人若看重便重于泰山,他不看重便轻于鸿毛。依云道长的品性,不必说,自是重于泰山的。
“并非本座不让你们见,实在是云道长伤势过重,有仙医自远方来,正给他疗伤,容不得半分差错。你们先回吧,待他苏醒,本座立即派人前去府上告知。”
“颜姑娘今日远行,一日千里,亦是耽误不得,我兄弟二人可否在摘星阁暂住,静等云道长苏醒?”
这……国师明显不大愿意的,但是颜如玉的事对云道长来说又的确非同小可,只得勉为其难地应了。
国师一门心思在云道长那儿,无心招待,只吩咐小厮带他们去厢房。去厢房的路上,苏煜又不着痕迹地套了些话,待小厮把他们安排妥当退下之后,苏煜二人便离开厢房前往云道长的住处。
看得出来,国师对云道长与众不同,拼命把人从妖邪手里带回来就不说了,还特地把人从莫府带到摘星阁,带到摘星阁还给安置在僻静向阳的院子。
院子门口有人把手,苏煜二人自是被拦下了,但他们的动静惊动了院儿里的人,首先是国师,看到他们二人顿时心生不满。
怎么说呢,大家都是聪明人,有些话点到为止,国师以为他既然说了云道长正在疗伤不容有失,苏煜理当明白他该安安分分地住着,等人醒了再议事,他贸然找到这里来,很不合礼数,实非君子所为。
苏煜不是不知礼之人,他当然知道他们不该不请自来,但事关颜如玉,只好做一回小人。
国师吃了暗亏,自然没有好脸色,苏煜第一回做小人,自知有亏,面上也有些挂不住,正尴尬时,那只小白鹤看过来,“你们怎么跟到这里来了?”
“自然是想知道出了什么样的变故让白鹤仙君一夕之间态度大变。”
“说了你们也不明白。”
“说了我们总能明白一些的。”
“明白一些又怎么样,又帮不上忙。”
“聚沙成塔,集腋成裘。”苏煜不卑不亢,说:“我等力薄,比不上尔等神通广大,但无沙不成塔,无腋不成裘,一粒沙石无足轻重,一撮皮毛微乎其微,然,每一粒沙石,每一撮皮毛皆有其用武之地。”
苏煜说得头头是道,小白鹤无言以对,只能哼声转头,不再看他们。
“白鹤仙君不愿说,苏某只好静候云道长佳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