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鸿子低声细语将桃园军营发生的事娓娓道来，夏禹和典正听的目瞪口呆、相视无语。沉闷了一会，夏禹拍了下桌子，“又是防风氏这老王八蛋，看我回去不扒了他的皮。”
典正这才明白越鸿子为何要避见桑父，白袍龙武士虽说是桑父的随扈，实则是华阴君的亲随。如今铁玄等人战死，该如何给华阴君交代都是难事。典正道：“笠汾大人是如何处置的？”
越鸿子道：“祭司大人交代的事较多，我就先说想到的。铁玄和龙武士的灵躯安放在龙山的冰洞中，苗家寨主的尸体也放在冰洞中，祭司大人说要给胥水谷地留下证据。桃园军营现在由藤荥大人的赤衣护卫接管，娘娘和公子也住在军营里……我离开大营时，前往防风堡传召阳山侯的赤衣护卫尚无消息……”
夏禹又拍了下桌子，“传召什么，将他全家都抓了。”
典正向越鸿子微微额首……
越鸿子道：“祭司大人已谕令各地诸侯准备出征，命千夫长妫樵率大营所有士卒前往板桥渡，以防苗王用兵……大君和典正先生还有要问的吗？”
夏禹道：“甚好，千夫长姚栎和监军许清扬可有消息？”
越鸿子道：“祭司大人也有交代。目前他们还在雁鸣关，监军许清扬上书大殿，他们要留下三百守关士卒，要求司空大人核准粮草。”
夏禹看着典正道：“许大监军倒是个人物，做事细致……”
典正弹了弹桌面，“皓轩被拘押在军营，防风大人想必也已经到了大营，龙虎关现在无人做主……”典正正色道：“我们不能耽搁，须马上赶回洛水。”
越鸿子略显犹豫，“祭司大人让我问一下，大君前往瑶池……”
夏禹抬手打断了越鸿子，“别在提什么瑶池……”想想叹口气，“我也不瞒你，这一路走来，你还是头一个问起这事的人。”
典正只好将丹朱告状，圣殿拒绝中土人马前往瑶池的事简略说了。夏禹道：“这事也瞒不住人，也应该让笠汾大人知道。”夏禹知越鸿子口风很严，也就没有多嘱咐。
越鸿子去炕边拿了包袱，“大君如无吩咐，我这就赶路去了。”
夏禹感慨道：“每逢大事，总是劳烦子爵大人。”
越鸿子道：“我从小就跟在祭司大人身边，帮他做点事也是应该的。”
夏禹送越鸿子出了门，赞叹道：“子爵大人走道就是好看，像飘一样。”
典正道：“那叫龙行凤舞……”
夏禹回身倒了碗酒，喝了两口道：“这事我说不出口，待会桑子他们回来，你来告诉他们……”夏禹心烦意乱，“你在想个办法。”
浑卜在门边轻咳了一声，夏禹招了下手。浑卜进来道：“那位信使不像中土人士。”
典正道：“他是灵山子弟，被大殿赦封子爵衔，腿脚很快。”
“听说灵山都是些怪人……”浑卜接过夏禹递过的酒碗，“我们西戎部是个只有三万多人的小部落，要给近两万人提供粮草……”浑卜喝了口酒。
典正道：“长老大人出的粮草大殿都会如数归还，目前还是要请长老大人多想办法……”典正顿了顿，“我们也变不出粮食，先拿出五十斤黄金，请长老大人在向其它部落购买粮食、牛羊，先解当前之急。”
浑卜笑了，“这样我就放心了。前些天我已让各家赶烙大饼，赢水谷地那地方急切也寻不到足够的干柴。”
夏禹心中一动，他对荀泽早有疑心，“浑卜长老，赢水谷地究竟怎么回事？”
浑卜道：“这也不用在瞒着大君，十多天前柳茂长老带着一队铁卫来找我。荀长老说东归之事行的匆忙，大君还在路上，不与诸侯们商量也不好安置他们。他让我寻一处暂能安身之处，我带着柳茂长老去赢水谷地看过。”
典正笑了笑，“荀泽总管也是有心人，把事情想在了我们前面。”
夏禹则沉默不语……
黄昏时分，桑父、皋陶等众人都回来了。夏禹真的躲在屋中，典正在院子里将桑父、皋陶和一众龙武士拢在马棚前，将桃园军营发生的事说了。夏禹在屋子里见久无动静，出门一看，桑父和众龙武士在马棚前围了一圈盘腿坐在地上，每人面前都燃着一支祭香。夏禹知龙武士们是在撮土焚香、祭拜铁玄等人。心道自个又想错了，龙武士们并未哭嚎寻事。夏禹走去典正面前拿了支香，引燃后寻了个空处也盘腿坐下，在地上拢了点土将祭香插好，桑父和龙武士们都躬身致谢……
一会香尽，龙武士们都情绪低落回屋去了。夏禹招呼众人到屋中议事，典正喊上熊曦从辕车里拿了黄金和彩绢。到了屋内夏禹让熊曦也留下，熊曦给众人斟上酒，又点上油灯方才坐下……
夏禹知桑父心情不好，看着皋陶，“荀泽的人马有多少过了孤岭，云昭夫人过来了吗？”
皋陶道：“柳茂长老的凉州人马都已经翻过孤岭，眼下在护墙外的平川上搭建营帐。荀总管还留在原处，是要在山中过夜了。云昭夫人和池上统领还没有过岭。”
典正道：“桃园军营的事都知道了，笠汾大人已经谕令诸侯征召精壮。事情紧急，君上已有决断……”典正看着皋陶，“大人暂统领赤衣护卫，和熊曦随君上回返……”然后看着桑父，“司徒大人和我留在此地，等候华阴君大人。”
夏禹道：“明早天亮就启程，不可耽搁。”
典正道：“每人两匹马，尽量精简行装。现在就去准备，司徒大人负责调剂马匹。”
待皋陶等人走后，典正去炕边清点给长老浑卜的黄金。夏禹看了一会，“荀泽总管倒也会做人，这些黄金他自己就可以用来买粮草，却有意让我们来做。”
典正道：“荀总管让匠人分成了斤两小块。君上在路上要带一些吗？”
夏禹默想了片刻，笑嘻嘻道：“东归这事也让我们累心，该当收点酬劳。”
“我现在就去浑卜长老那里，还要让他明早送五百个大饼。”典正把给浑卜长老的黄金装在两个袋子里，出门喊了两名虎侍卫就走了……
下半夜突然电闪雷鸣，风雨大作……
典正合衣和夏禹睡在大炕上，闻声到门口看了看，却见浓雾弥漫，只听的雨点声啪啪作响。斗笠和蓑衣还都在驮马背上，典正只好又回去躺了。
夏禹也醒了，咕哝了句，“就烧了个孤岭，老天爷就不依不饶的。”
天放亮时雨声没了，夏禹穿戴好和典正出了门。雾气还是很浓，天空中飘着牛毛细雨。桑父已在院门边和头戴斗笠的浑卜长老说着话……
浑卜迎着典正，“大饼已经交给熊曦侍卫长……”说着对夏禹道，“这还下着雨，雾气又这么大，大君可晚走一日。”
夏禹道：“十里不同天，不碍事。”
熊曦拿着斗笠和蓑衣走进院子，夏禹接过穿戴了。典正递给熊曦一个包袱，浑卜也将手中的小包袱递给熊曦，“不知大君急着走，这是点羌人的风干牛肉。”
夏禹谢了，大步出了院子。皋陶头戴斗笠、身披蓑衣已经骑在马上。夏禹对皋陶点了下头就上了马……
典正、桑父和浑卜长老站在院门边目送夏禹的队伍消失在雾气中。典正对浑卜道：“一会绿洲的人马也要赶路，荀泽总管到这里也要晌午以后了，到了让他候我一下……”典正望了望天，“浑卜长老，你也先去歇息歇息。”
浑卜打了招呼就走了，典正和桑父也各自回屋。典正刚走到门边，就听见桑父喊他，急忙赶到桑父身前，桑父指着马棚道：“黑伯和辕车都不见了。”
辕车就停在马棚边上，昨日黄昏时典正和熊曦才将放在车中的黄金、彩绢拿出。典正愣愣看了一阵，像是在自言自语，“走就走吧，还要夹风带雨。”
本章完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