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 这悔恨的泪、伤心的泪、无助的泪…… 百般滋味,涌上心头。
霞光褪去,何等凄楚,万箭穿心,亦不如此般痛苦。霜风侵蚀,寒意透骨,此生煎熬,难以向外人道出。
一道明亮的光线透过窗户,洒入房间。窗外,不时传来孩子们的欢声笑语和轻快的脚步声,我知晓,孩子们来上学了。
瞥一眼时间,已过七点。尽管昨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但我仍迅速起身,穿衣、洗漱,匆匆用过早餐,便开启了一天的工作。
此时,太阳缓缓跃上林梢,金色的光辉倾洒在校园的每一个角落。空气清新宜人,微风拂面,每一片绿叶上仿佛都跳跃着灵动的精灵。
我凝视着一个个背着书包踏入校园的孩子,发现他们与外界的孩子存在诸多差异。
他们身材普遍较为单薄矮小,肤色黝黑。穿着更是各式各样,且大多破旧,不像外面学校的孩子身着整齐划一的校服。
他们的性格普遍胆小羞涩,乍见我这个陌生人出现在校园,原本叽叽喳喳的他们,瞬间噤声,低着头,红着脸,匆匆从我面前走过。全然没有外面孩子那种天真活泼、无所畏惧的模样。
我本欲微笑着向孩子们打招呼,然而他们远远瞧见我,便如惊弓之鸟般散开,无奈之下,我只好放弃了这个念头。
上课铃声响起,校园顿时安静下来。若是在中心小学,此时校园应是书声琅琅,可此地却鸦雀无声。
于是,我开始逐一巡查每间教室。每间教室的情形大致相同。早读课已然过去了十多分钟,却仍无一位老师前来,任由学生们在教室里自行学习。学生们各行其是,有的趴在桌上酣睡,有的在奋笔疾书,有的则交头接耳地闲聊。
说来也怪,即便没有老师在场管理,这里的孩子倒也乖巧。若是换作外面的学校,老师不在,恐怕早已闹得不可开交了。
“看来这里的孩子确实温顺听话,但老师们的工作态度和时间观念亟待加强与改善。” 我暗自思忖。
巡查完教室,我来到教师办公室。钟玉良主任和各位老师已然在座。有的在品茶,有的在交谈,有的在批改作业,有的在认真备课。
我主动与老师们打过招呼后,向钟玉良主任问道:“钟主任,此刻正值早读课,为何不见老师去班里呢?”
“哦!陈校长,我们这儿向来如此。孩子们都很乖,不会出什么问题,您大可放心!”
“钟主任,早晨是读书的黄金时段,若能充分利用,对孩子的学习大有裨益。希望老师们日后都能按时到班,认真组织孩子们读书。”
“好!好!陈校长,您放心,我们以后会加以重视的。”
我刚转身迈出办公室,便隐隐约约听到一阵抱怨声:“他还真把自己当大校长、名校长了。也不瞧瞧咱们这是什么学校?想把中心小学那套照搬过来,简直痴心妄想!”
我并未理会这些流言蜚语,嘴角微微上扬,转身回到校长室备课。由于此地师资力量匮乏,即便身为校长,也需承担语文、数学、英语等主科的教学工作。
这与中心小学截然不同,那等规模较大的学校,师资雄厚,校长日常管理事务繁多,根本无暇授课,甚至部分副校长也只需担任几节术科教学工作。
因我一直擅长语文教学,便主动请缨,担任六年级的语文教学任务。
虽说语文教学是我声名远扬的根基,但毕竟已有数年未站在讲台上,且教材不断改版,故而我丝毫不敢懈怠。
为确保授课质量,我精心备课,深入研讨课程标准,细致分析教材内容,认真编写教案,精心准备教具,各项工作皆一丝不苟。
说实话,安排我教授语文,我毫无异议。因为我始终将教学视作教师安身立命的根本。
在中心小学担任校长期间暂停了几年教学工作,但在日常管理中,我时常深入课堂听课并指导老师们授课,因此对教学业务并不陌生,且坚信自己能够胜任此项工作。
然而,当我满怀信心地准备将课上好时,现实却如同一盆冷水,当头浇下。
学生们对我的满腔热忱,竟毫无反应,犹如一潭死水。他们个个无精打采,不少人甚至昏昏欲睡。
虽不敢违反课堂纪律,却都如泥塑木雕般,任凭我讲得口干舌燥,他们始终一脸茫然。
他们既不打开书本,也不做笔记,面对问题更是缄口不言,整堂课仿佛在看我独自表演独角戏。结果我讲得汗流浃背,衣服湿透,却得不到丝毫回应。
更令人诧异的是,我随堂检测了一些语文基础知识,竟发现他们六年级的水平,竟不及中心小学二年级学生。
拼音、识字、书写、朗读、句子知识皆不过关,阅读与写作更是几乎一窍不通,至于课外知识,更是一片空白,他们的头脑仿若一张白纸。
望着小测卷平均分不足三十分的成绩,我不禁心生无奈,几欲落泪。
初来乍到时,我还妄图凭借自身能力,让这所 “臭名远扬” 的学校起死回生,期望能闯出一条新路,再次证明自己的能力,早日东山再起,洗刷前耻。
然而,孩子们对学习的漠视以及不堪入目的成绩,几乎将我的希望之火彻底浇灭。
起初,我还觉得这里存在一定优势:每班仅有三十人左右,不像外面小学动辄四五十人,在此可实现理想的小班化教学。
再者,此地偏僻落后,宛如被外界遗忘的角落,教师们不像外面学校的老师那般,需承担诸多非教学任务,只需专心教学即可,这正是外界教师梦寐以求的。
但在深入了解教师们的思想与工作状态后,我所有的希望皆化为泡影。
这里的老师不仅年龄偏大,更关键的是,个个缺乏上进心、事业心与责任心。
他们皆抱着得过且过的心态,“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只求无过,不求有功。
只要学生不出安全问题,成绩好坏全然不顾。反正都已如此,再多摔几次又何妨?只求安稳熬到退休。
因此,老师们根本不愿备课,拿着课本便照本宣科。学生听不听无所谓,只要不捣乱就好。
学生睡学生的,老师讲老师的,彼此互不干涉,竟达成了一种奇特的默契。
孩子们做不做作业无所谓,老师们改不改作业也无妨。只要学生来学校,听不听讲不重要。老师去教室上课就行,讲得好不好无所谓。
老师们的工作纪律更是散漫,迟到、早退、抽烟、喝酒、打麻将、坐着上课,甚至整节课接听电话或在讲台上酣睡,学生在下面坐视不管的现象屡见不鲜。
起初,我试图扭转这种自由散漫的风气,苦口婆心地做了数次激情澎湃的演讲,然而老师们皆当作耳旁风。
见软的不行,我便打算通过强硬的制度措施来改变老师们的工作作风,没想到竟引发了公然反抗,他们与我针锋相对。
他们的理由简单粗暴:“陈校长,你横什么?有本事别在这儿当校长!在这当校长和老师的,谁不是混日子?在这样的学校,面对这样的孩子,你再努力也是徒劳。
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还是随波逐流吧!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把我们逼急了,你也没好果子吃!”
至此,我最后的希望之火彻底熄灭。即便我有孙悟空般的神通广大,华佗再世般的高超医术,面对这已然病入膏肓的 “绝症患者”,也回天乏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