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把学生证递给图书馆管理员张伯时，老人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犹豫。
"小姑娘，你确定要接这个工作？"张伯的声音沙哑，"老图书馆晚上...不太一样。"
"没问题的，张伯。"苏晚勉强笑了笑，"我胆子很大，而且真的很需要这份工资。"
张伯叹了口气，递给她一把铜钥匙："十点闭馆后检查所有读者是否离开，然后整理归还的书籍。记住——"他枯瘦的手指突然抓住苏晚的手腕，"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去禁书区。"
苏晚点点头，心里却不以为然。作为心理学系大三学生，她自认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那些关于老图书馆闹鬼的校园传说，在她看来不过是学生们茶余饭后的消遣。
当晚十点，苏晚按照程序清场。老图书馆空旷寂静，她的脚步声在高大的书架间回荡。这座建于上世纪五十年代的建筑保留着古朴的风格——深褐色的实木书架，彩绘玻璃窗，以及那些需要爬梯子才能取到顶层书籍的铁质移动梯。
"有人吗？闭馆时间到了！"苏晚的声音在空旷的图书馆里显得异常响亮。
没有回应。苏晚松了口气，开始整理还书车上的书籍。工作很枯燥，但时薪可观。她哼着歌，把一本本书籍归位，直到发现那本黑色封皮的古书。
它本不该出现在普通还书车上——封面上没有索书号，只有一行烫金的古怪文字，看起来像某种古代符文。更奇怪的是，书脊上缠绕着一条细小的铁链，链子上挂着一把精致的铜锁。
"禁书区的？"苏晚喃喃自语，想起张伯的警告。
好奇心最终战胜了理智。苏晚拿起那本书，触感冰凉得不像是纸质，反而像是某种动物的皮。当她试图翻开书页时，铁链突然变得滚烫，烫得她惊叫一声松开了手。
书掉在地上，发出沉闷的"砰"声，像是什么重物坠落。与此同时，远处的书架间传来清晰的脚步声。
"谁在那里？"苏晚警觉地抬头，"图书馆已经闭馆了！"
脚步声停止了。苏晚等了一会儿，确定没人后，弯腰去捡那本黑皮书，却发现它不见了。
"奇怪..."她四处张望，突然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从背后袭来，仿佛有人贴着她的脖子呼吸。
苏晚猛地转身，身后空无一人。但书架上的书开始轻微震动，像是有无形的手在拨弄它们。最诡异的是，她放在桌上的水杯中，倒映出的不是她自己，而是一个陌生的女生面孔——苍白如纸，眼睛是两个黑洞。
"啊！"苏晚打翻了水杯，水渍在桌面上扩散，竟然慢慢形成一个箭头，指向图书馆最深处的方向——禁书区。
苏晚的心跳如鼓，但专业素养让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拿出手机，想给张伯打电话，却发现信号全无。而就在这时，图书馆的灯光开始闪烁，在明暗交替间，她看到禁书区的入口处站着一个穿旧式校服的女生，长发遮脸，对她缓缓招手。
理智告诉苏晚应该立刻离开，但某种无法抗拒的冲动驱使她向禁书区走去。每走一步，温度就降低一度，等她来到禁书区铁栅栏前时，已经能看到自己呼出的白气。
禁书区的锁是开着的。
苏晚推开门，里面的书架比外面更加古老，书籍的装帧也更为奇特。而在最中央的展示台上，那本黑皮书静静地躺着，锁链已经解开。
"找到你了..."一个女声在苏晚耳边轻语。
她猛地回头，差点撞上一张惨白的脸——正是水杯中倒映的那个女生，现在近在咫尺。女生穿着上世纪六十年代的校服，脖子上有一圈明显的勒痕，眼睛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浑浊的白色。
"你...你是谁？"苏晚后退几步，后背抵上了展示台。
"我是上一个。"女生歪着头，这个动作让她的脖子发出不自然的"咔咔"声，"现在轮到你了。"
苏晚感到展示台上的黑皮书突然变得滚烫，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它的热量。她惊恐地发现自己的手不受控制地向书伸去。
"不！"她用尽全力抵抗，同时试图转移话题，"你是怎么死的？为什么选中我？"
女生的表情变得悲伤："五十年前，我在这里发现了这本书...它向我展示知识，无穷无尽的知识..."她的声音逐渐扭曲，"直到它开始展示我死亡的画面...一遍又一遍..."
苏晚的手已经碰到书皮，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手臂蔓延至全身。她看到书页自动翻动，里面不是文字，而是一幅幅动态的画面——全都是不同人在图书馆死亡的情景。最后一页是空白的，但正在慢慢浮现出图像：苏晚自己的脸，扭曲着窒息的表情。
"它需要新的灵魂..."女生轻声说，"才能放走旧的..."
苏晚突然明白了。这本书是个陷阱，它用知识诱惑读者，然后吞噬他们的灵魂，只留下躯壳。而眼前这个女生，就是上一个受害者。
"帮帮我..."苏晚对女生说，"你也不想继续这样下去，对吗？"
女生的表情开始挣扎，时而狰狞时而痛苦。苏晚抓住这个机会，用尽全力将书推向展示台边缘。书掉在地上，发出一声类似尖叫的声音。
整个禁书区的书开始剧烈震动，书架摇晃，无数书自动从架上飞出，像愤怒的蝙蝠般在空中盘旋。女生抱住头尖叫："它生气了！"
苏晚看到地上的黑皮书正在自动翻页，一股黑烟从书页中渗出，逐渐凝聚成一只巨大的、由文字组成的手，向她抓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苏晚想起了张伯给她的铜钥匙——钥匙柄上刻着与黑皮书封面相似的符文。她掏出钥匙，对准那只伸来的黑手。
钥匙突然变得滚烫，发出一道刺目的金光。黑手碰到光线后像被灼烧般缩回，书页疯狂翻动，发出痛苦的"沙沙"声。
"快！"女生突然抓住苏晚的手，"用钥匙锁上它！"
苏晚扑向黑皮书，趁它虚弱之际合上封面，将铁链缠绕回去，然后用铜钥匙锁住了锁扣。随着"咔嗒"一声轻响，整个图书馆恢复了平静。
灯光不再闪烁，温度回升，那些飞在空中的书像断了线的木偶般纷纷坠落。
女生站在苏晚面前，脖子上的勒痕正在慢慢消失。
"谢谢你，"她微笑着说，"我终于可以..."话未说完，她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最后化为一缕轻烟消散了。
第二天清晨，张伯在禁书区找到了昏迷的苏晚。那本黑皮书依然锁着，但钥匙已经融化变形。
"我早该告诉你，"张伯后来在苏晚病床前说，"那本书是上世纪一个邪教头目的日记，记载了无数害人的咒术。五十年前那个女生发现它时，已经被控制了..."
苏晚出院后辞去了图书馆的工作。但每到深夜，她偶尔会听到书页翻动的声音，看到水杯中一闪而过的倒影。于是她养成了一个习惯——永远不让杯子里的水剩下一半以上。
因为在水面的倒影中，那本黑皮书正在等待下一个好奇的读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