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月为揣着宝贝的人有勇气将宝物送到通心镜前照一照,特意唱了出丑角。结果收效甚微。就在羲夫人起身点评宝物,决定最后的易换时,一袭飘逸的白衣一跃入前。
混沌之息——赤宝。
与千机镜的白光不同,此时通心镜里散发的是实打实的红光。比离朱的羽毛还要红艳。
“他杀了上古凶兽混沌!”
“混沌藏匿赤水,其息可怖,杀人于无形。他竟然能灭凶兽,取其息!”
“是神族?还是魔族?”
殿内沸腾。
他是谁?孤月看向清城,但清城戴着面具,无法从她脸上寻到答案。
“羲夫人说过,不收兵刃。阁下这混沌之息的攻击力不下上古神剑啊。”殿内第一排一直沉默的华衣男子站了起来,一拂手,将通心镜前的混沌之息丢了回去,换上自己的宝贝。
玄珠——赤宝。守护神魄的最强之盾。玄珠不裂,神魄不损。
满座哗然。
“华衣神君是宗镜吧,大战在即,他竟舍得拿自己的保命玄珠去换。你呀,真不懂得珍惜。”孤月咋舌,似乎也猜到了白衣男子的身份。
“我也没想到。”面具下,清城眼眶微润。
“混沌之息世所未见,不怪阁下孤陋寡闻。其可做攻击之用,亦可作防身之用。以混沌之息加云锦织成衣衫,能化妖力、神力、灵力于虚无,防护之力,更胜玄珠。”白衣男子再次将混沌之息双手呈上。
“确实是个好东西。当日赤水河畔,我怎么就没想到将那凶兽剥皮削骨、取其浊息呢。”孤月十分惋惜。
“诸位,”羲夫人优雅起身,“感谢诸位远道而来,我想我心中已有答案。”
众人屏息凝神,大殿重归安静。
“千机镜虽是至宝,但驾驭之人需得有大智慧方能于万千因果中抽丝剥茧。吾即便有幸得到,亦无能力使用,更无力守护。”
羲夫人拒绝的委婉,理由也很恰当。
“魔族发兵在即,玄珠与混沌之息皆具防护之力,深得我心。可惜我也只得一枚镇魄珠。二位当真舍得以赤宝交换橙宝?”
“自然舍得。”白衣男子答。
“只怕羲夫人不肯割爱。”华衣男子回答。
“热闹到此为止了。剩下的事是我的私事,我希望你能回避。”羲夫人做出决定前,清城对孤月道。
“我明白你的打算,我也尊重你的选择。不过,”孤月叹了口气,看着清城十分认真地说道,“我得提醒你一句,感情很脆弱,经不起考验。不要到最后,徒留自己心伤。”
“你多虑了,我可是活了很久的神女啊。”面具下的清城咧嘴一笑。
“吾知二位求镇魄珠皆是为守护生命中重要之人。吾思量再三,决定拒收玄珠。”羲夫人将玄珠送还,“并非玄珠不及混沌之息,只是神魔再战将即,阁下想守护她的性命,需先守护她家园。阁下佩玄珠护好自己,方有取胜之机。”
“羲夫人为顾大局,不肯收玄珠,那我再换其它宝物便是,我玄镜宫珠诸宝任羲夫人挑选。”宗镜拦住羲夫人去路。
“承蒙神君厚爱,但吾确实钟情于混沌之息,望神君成全。”羲夫人一边彬彬有礼的回复,一边触发建木机关。眨眼的功夫,羲夫人便带着白衣男子于大殿上消失无踪。
宗镜指甲攥进了手心,旋移镜一挥,自追寻白衣男子的足迹盾去,终于在冥界之门外追上。
“辰晔,你站住。”昆嵛镜光削去辰晔的面具,宗镜亦解下面具。
“宗镜神君这算什么,以公谋私?”辰晔亮出旋移镜碎片。当初赤水一战,帝神为诸神能迅速支援玄镜宫而命宗镜布下镜阵。赤水一战,神族未能取胜,再战难免,故镜阵未撤。身为玄镜之主的宗镜,自然能借旋移镜碎片追上辰晔。
“赤水之战时,馥儿在交州为堵天河决堤,耗尽神力。没有镇魄珠,她命在旦夕,请你把镇魄珠给我,我只是想稳住她的神魄,段然不会伤及你大哥的性命。至于恢复你大哥的神智,我会想其他方法。”宗镜拦住辰晔去路。
“其他方法?”辰晔满目猩红,“你要想多久,一百年还是两百年?大哥已经失去他一生最美好的年华,难道你要他垂垂暮年时醒来看一眼,然后撒手人寰吗!”
“至少他还活着,馥儿却等不了这么久。”孤傲的神君屈膝下跪,“请你看在与她往日的情谊上,救她一救。”
辰晔冷笑,“宗镜神君还真是能屈能伸啊。你现在求我,心中却是在后悔当日平砀山没能杀我灭口吧。”
“我是真心实意的请求,你若不信,可借羲夫人通心镜一观。”宗镜道。
“好,就算你说的都是事实,可我大哥凭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委屈自己。既然她命在旦夕,让她还了大哥灵魄岂不是善始善终!”盛怒之下,辰晔大兴神力将玄镜碎片捏作粉霁,又借建木隧道离开,霎时无迹可寻。
是一种什么感觉,痛吗?还是绝望?
那一句话如封喉利剑,毫不留情的刺透清城的心。她顺着界门无力地滑坐在地上。曾深爱过她的小傻瓜,他何时变得这般冷漠、无情。
那面具之下的人真的是辰晔吗?她捂住自己的耳朵。这么好听的声音怎会说出这样无情的话?
羲夫人给的面具还真是好用呢,一张开怀大笑的娃娃脸遮住了所有的喜怒哀乐。
“辰晔!你混蛋!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界门外,宗镜沉痛的锤击大地,周身肃杀之气暴涨。他憎恶要挟,憎恨命不由己的感觉。更无法忍受清城的命被一个灵族小儿拿捏。
神魔一战在即,他辰晔固执的将个人恩怨置于大局之上,该死。宗镜眼神凌厉,心中默默做出一个悖逆神道的决定——要以辰晔之灵魄,再行转魄禁术。
纵与天命一争,又有何妨!
宗镜站了起来,要与辰晔抢时间,事不宜迟。
只是余光忽然从门缝中瞥见界门内缩着小巧的一团。她顶着咧嘴大笑的面具,但那身型却如秋风般凄凉。
“清城?”宗镜阔步冲上前,解下她面具,心中骤然一紧,“你怎么在这里?你怎么跟来的?”
“宗镜哥哥,”清城扑进宗镜怀里,“我是不是特别傻,我是不是八荒中最傻的姑娘。”
“你都听到了……”宗镜抚过她的发髻,心如刀割,“不怪你,是他有眼无珠。”
清城不言,泪水却在默默诉说。
“我们还有别的办法,你会好好的。”宗镜抱着她,像小时候一样,任她在怀中抽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