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情特别篇：旧爱新谋（续）

雨水顺着奶茶店的玻璃窗蜿蜒而下，模糊了外面的世界。萧鼎盯着何红离去的方向，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已经凉透的奶茶杯。店内的音乐恰好放到《后来》，歌词像刀子一样扎进他心里。

"先生，需要加热一下吗？"服务员走过来，指了指他面前的奶茶。

萧鼎摇摇头，掏出两张钞票放在桌上："不用了，谢谢。"

走出奶茶店，雨势渐大。萧鼎站在屋檐下，看着何红刚才消失的街角。三年前，也是在这样的雨天，何红拖着行李箱离开他们的公寓，而他站在窗前，看着她被雨水打湿的背影，竟然愚蠢地以为那只是一次普通的争吵。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母亲打来的。萧鼎盯着来电显示，第一次产生了拒接的冲动。

"喂，妈。"

"鼎鼎，你在哪儿？董事会马上就要开始了。"母亲的声音一如既往地优雅从容。

"我有点事，让张副总先主持吧。"

"什么事比季度董事会还重要？"母亲的声音陡然提高，"是不是又去见那个女人了？"

萧鼎握紧手机："您说的是哪个女人？何红吗？"他故意停顿，"对了妈，您认识何红的父亲吗？"

电话那头突然沉默了几秒。"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母亲的声音明显冷了下来，"董事会你必须出席，半小时后我要在会议室见到你。"

挂断电话，萧鼎招手拦了辆出租车。他没有去公司，而是让司机开往城郊的墓园。

雨中的墓园寂静无人。萧鼎撑着一把黑伞，按照资料上的信息找到了何红父亲的墓碑。墓碑很新，照片上的男人有着和何红一样的温和眉眼。萧鼎注意到墓前放着一束新鲜的百合花——何红来过，而且就在最近。

他蹲下身，轻轻拂去墓碑上的雨水。"对不起..."话一出口，萧鼎自己都愣住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道歉，为母亲的所作所为？为自己的后知后觉？还是为这三年何红独自承受的一切？

"她每周三都会来。"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萧鼎转身，看到一位拄着拐杖的老妇人。

"您是？"

"我是守墓人。"老人指了指不远处的值班室，"那姑娘每次来都待很久，有时候说话，有时候就只是哭。"老人摇摇头，"可怜啊，父亲走了，男朋友也..."

萧鼎的心脏猛地一缩："她...提到过我？"

老人眯起眼睛打量他："你是那个姓萧的小子？"

萧鼎点头，喉咙发紧。

"哼。"老人用拐杖重重敲了下地面，"那姑娘每次来都说'要是萧鼎知道真相会怎么想'。"她上下扫视萧鼎，"现在你知道了，打算怎么办？"

萧鼎无言以对。雨点打在伞上的声音突然变得震耳欲聋。

回到公司已是下午三点。萧鼎刚踏进办公室，母亲就推门而入。

"你去哪儿了？"萧母妆容精致的脸上写满不悦，"董事会等了你一个小时！"

萧鼎放下车钥匙，直视母亲的眼睛："我去见了何红父亲的墓碑。"

萧母的表情瞬间凝固。她转身锁上办公室的门，声音压得极低："谁告诉你这些的？"

"所以是真的。"萧鼎感到一阵眩晕，"您真的威胁过何红，用她父亲的医疗费..."

"我是为你好！"萧母打断他，"那个女孩配不上你，她父亲只是个普通中学教师，家里还有遗传病史..."

"妈！"萧鼎猛地拍桌，"您知道何红这三年是怎么过的吗？她父亲去世了，她一个人在国外..."

"那又怎样？"萧母冷冷地说，"萧家的媳妇必须门当户对。现在何红回来，明显是冲着报复或者钱来的。"她走近一步，"鼎鼎，别傻了，城南项目我们必须拿下，不能让她有机可乘。"

萧鼎看着母亲陌生的脸，突然感到一阵疲惫："请您出去，我需要静一静。"

萧母欲言又止，最终转身离去，高跟鞋在地板上敲出愤怒的节奏。

办公室重归寂静。萧鼎打开电脑，调出城南项目的资料。屏幕上的数字和图表突然变得毫无意义。他点开何红的社交媒体——最新一张照片是她站在林氏大厦前的自拍，笑容职业而疏离。萧鼎放大照片，再次确认她手腕上的银链。

那条手链是他们恋爱一周年时他送的，内侧刻着"HY forever"。当时何红笑着说太肉麻了，却一直戴着从不取下。

萧鼎关上电脑，拨通了助理的电话："帮我查一下何红现在住在哪里。"

晚上八点，萧鼎站在一栋高级公寓楼下。资料显示何红住在18楼，而让他震惊的是，这栋楼正是他们曾经同居的那栋，何红买下了他们旧居隔壁的单位。

电梯上升的过程中，萧鼎的心跳越来越快。他设想了无数种开场白，却在看到何红门前的景象时全部忘光——门口放着一个熟悉的蓝色行李箱，正是三年前何红带走的那只。

萧鼎深吸一口气，按下门铃。

没有回应。

他又按了一次，依然无人应答。正当他转身要走时，门开了一条缝。

"有事？"何红的声音从门缝里传出。她看起来刚洗过澡，头发还滴着水，身上套着一件宽大的T恤——萧鼎认出那是他大学时最爱穿的一件。

"我们得谈谈。"萧鼎说，"关于...所有事。"

何红沉默片刻，终于拉开门："五分钟。"

公寓内的布置让萧鼎恍如隔世——沙发上摆着他们一起买的抱枕，墙上挂着他们在海边拍的合影，甚至连茶几上的马克杯都是情侣款。

"你还留着这些..."萧鼎轻声说。

何红靠在餐桌边，双臂交叉："习惯了而已。"她看了眼手表，"你还有四分钟。"

萧鼎直接走到她面前："为什么不告诉我真相？关于我妈，关于你父亲..."

"告诉你又能怎样？"何红抬眼看他，眼圈发红，"你会为了我反抗你母亲吗？萧鼎，我们都很清楚，在你心里家族永远排在第一位。"

"那不是真的！"萧鼎抓住她的肩膀，"如果我知道..."

"知道就会改变什么吗？"何红挣脱他的手，"三年前你母亲找我时说过一句话，她说'萧鼎最终会明白什么对他最重要'。"她苦笑一下，"她是对的。这三年，你把萧氏做得更大更强，而我...我连父亲的命都没保住。"

萧鼎心如刀绞："小红，对不起..."

"别叫我小红。"何红别过脸去，"那个天真的何小红已经死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林氏地产的何总监，你的竞争对手。"

萧鼎注意到她说话时左手不自觉地摩挲着右手腕上的银链。他忽然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将链子翻转过来——内侧的刻字依然清晰："HY forever"。

何红像被烫到一样猛地抽回手："够了！你的五分钟到了。"

萧鼎没有动："我查了城南项目的拆迁方案。林氏的补偿标准比行业平均高15%，这是你的主意？"

何红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他会突然转换话题："是又怎样？"

"萧氏的标准是20%。"萧鼎说，"我从不会在员工安置和居民补偿上省钱。"

何红的表情松动了一瞬："你...变了。"

"我们都变了。"萧鼎轻声说，"但我对你的感情从来没有。"他向前一步，"小红，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

何红后退抵到餐桌边，无路可退。萧鼎能看到她眼中的挣扎，睫毛上未干的泪滴，还有微微颤抖的嘴唇。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她会吻他。

但下一秒，何红推开了他。

"太晚了，萧鼎。"她走向门口，拉开大门，"有些事，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萧鼎站在原地，看着这个装满回忆的公寓，和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女人。他知道何红说的不只是时间，还有信任，还有那些无法挽回的失去。

"我会证明给你看。"走出门前，萧鼎回头说，"这次，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

何红没有回答，但关门的动作比刚才轻了许多。

回到车上，萧鼎拨通了一个电话："王律师，我想修改遗嘱...对，就在今晚。"

第二天清晨，萧鼎被电话铃声惊醒。是助理打来的。

"萧总，出事了！林氏地产涉嫌商业欺诈，警方刚刚带走了几名高管，包括...何总监。"

萧鼎瞬间清醒："什么时候的事？"

"一小时前。媒体已经报道了，据说涉及城南项目土地审批的贿赂问题。"

萧鼎挂断电话，立刻打给在检察院工作的大学同学。十分钟后，他得到了更多细节：林氏用虚假文件获取城南项目审批，而作为项目负责人，何红面临严重指控。

"有保释可能吗？"萧鼎问。

"难说。她是直接责任人，而且..."同学压低声音，"听说有人特意打了招呼要严办。"

萧鼎立刻明白了——母亲昨晚的警告不是空话。他穿上外套冲出门，同时拨通了公司法务部的电话。

检察院接待室里，何红看起来一夜未眠，妆容凌乱，但背脊依然挺直。看到萧鼎进来，她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变成戒备。

"你来干什么？看笑话吗？"

萧鼎在她对面坐下："我知道你是被陷害的。林氏用你的签名伪造文件，而你根本不知情。"

何红瞪大眼睛："你怎么..."

"因为我相信你。"萧鼎推过去一份文件，"这是萧氏法务部整理的证据，能证明你的清白。另外..."他又拿出一张纸，"我已经向董事会提议，萧氏与林氏合作开发城南项目，由你担任联合总监。"

何红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为什么？"

萧鼎伸手轻轻碰了碰她手腕上的银链："因为这个。因为照片墙。因为那件T恤。"他深吸一口气，"因为三年了，我们都还在原地等待对方。"

何红的眼泪终于落下。她低头看着文件，声音哽咽："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你..."

"那就先相信这个。"萧鼎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我大学旁边那套房子的钥匙。无论你做什么决定，那里永远是你的家。"

何红抬起头，泪眼朦胧中，她仿佛又看到了五年前那个在图书馆第一次对她微笑的萧鼎。时光流转，世事变迁，有些东西却从未改变。

"我需要时间..."她轻声说。

萧鼎点头："我有的是时间等你。"

窗外，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新的一天开始了，而他们的故事，或许也正要翻开新的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