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腊月的时候下了一场雪,瑞雪兆丰年,明年该是一个好收成。
所有的学生都在教室外扫雪,借着扫雪的名义,有的孩子玩起了堆雪人,打雪仗的游戏。
路阳也喜欢下雪,下雪之后,过年就快了。过年是一年之中最快乐的时候,许多平时吃不到的食物,过年的时候都会备一些,还有新衣服,新鞋子穿。那段时间,哪怕做过一些过分的事,长辈们也会选择原谅。
路阳看小胖撅着屁股在那扫雪,扫得可认真呢。她从地上抓起一捧雪,放在手心不停搓揉,揉成一个圆球,然后瞄准,扔出去,小胖捂着自己的屁股,回头问道:“谁呀?谁扔的!”
路阳冲他扮了个鬼脸,“本小姐扔的。”说完撒腿就跑。小胖去追,没追着,又结结实实摔了个屁股墩。
路阳还不忘诛心,“小胖,你该减肥了!”气得小胖直接坐在地上哇哇大哭。
雪扫干净了,拍拍衣服,准备回教室,这才发现一个个的脸上手上冻的通红,这要是在家,指不定会被家长训斥一番。
回到了教室,刚安静下来,班主任突然来宣布了一个好消息:“明天会有芭蕾舞团的人来学校义演,大家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给别人留下一个好印象,观看演出的时候要安静,地上要保持干净。还有,”班主任环顾了一下教室里那些稚嫩的脸庞,“今天要拖一下堂,把教室里里外外打扫一遍,每一个角落都不要放过,大家还有没有力气!”
“有!”回答的异口同声,刚刚扫雪的那股劲又拿出来了,成天除了学习就是学习,需要一些这样的活动来调节一下生活中的乐趣。
同桌在擦桌子的时候忍不住碰了下路阳,“喂,路阳,你看过芭蕾舞吗?是什么样子的?好不好看?”
还没等路阳回答,她又自说自话道:“算了,问你也是白问,就你这个样子,哪是会看过芭蕾舞的人。”
路阳想说她看过,她还真的看过。
那个空空的座位早已有了它的新主人,物是人非,罢了,罢了。她什么也没说,已经离开了的人,就不要再去掀起一场波澜。
放学的时候路秋华来接她,刚病过,路秋华不放心。
一见到路阳,看到路阳额头上浸出的汗珠,路秋华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上,“怎么满脸是汗?是不是又不舒服?不舒服的话就要跟老师说,不能硬撑着,上次妈妈就是因为送迟了,所以才……”
路秋华想到上次的失误,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转,路阳连忙解释道:“妈,你想多了,我没事,是有芭蕾舞团的人来学校义演,我今天在学校打扫卫生呢。”
路秋华看着眼前的女儿,心疼地扯起一边袖角,为她擦拭额头的汗珠,“才病过不知道吗,怎么能做这样的体力活,你跟老师说说,老师能理解你的。”
路阳说:“妈,我长大了,不是三岁小孩,知道分寸的。”说着,她抱住母亲的一只胳膊撒娇道,“妈,明天你也来参观吧。”
“我能来吗?”
“能,老师说可以邀请家长一同参观。”
“好,明天妈妈一定来。”
见母亲答应了,路阳高兴的给了母亲一个飞吻,然后挎着她的肩膀往家走。
今天搞了一天的劳动,班主任破例没有布置作业。放学的时候,同学们就像被关在笼子里的鸟,突然自由了,一个个高兴的恨不得飞起来。虽说沒有作业,路阳还是将书本拿出来复习,她这只笨鸟,只有先飞,多飞,才能追上同伴。
她在屋外看书,路秋华在厨房做饭,有什么声音从厨房传出来,那样欢快,起初路阳以为听错了,直到她停止翻书本的动作,屏住呼吸,侧耳倾听,才确信那声音的确是从厨房传出来的,是母亲的,哼着不成调的曲。
母亲还会唱歌?路阳是第一次知道。
“妈,你唱的什么歌?”
“我哪有唱歌。”
“我刚刚都听到了。”
“你听错了吧,妈可不唱歌。”
“真的,我真听到你唱歌了。”说着还学着母亲的调子‘啍哼’了两句。
路秋华说:“我真的这样‘哼哼’的?”
路阳点了点头,她确信听到了。
路秋华耸耸肩,“我也不知道是啥曲子,随口就‘哼哼’出来了。”
路阳激动的一夜沒合眼。
路秋华也激动的一夜没合眼。
结果第二天俩人都顶着一双熊猫眼。
虽说家里没有什么有排面的衣服,但穿戴整齐还是有必要的,路秋华破天荒的对着镜子梳妆了一番,将那几根掺杂在青丝里的银发一根根揪出来,拔掉,脸洗了一遍又一遍,唯恐漏掉一个地方。
路阳躲在门后痴痴地笑,“妈,我们班的同学又不是没见过你,你搞得这么隆重干嘛。”
“这次不一样。”路秋华将毛巾放好,去倒洗脸水,“人家是从城里来的人呢,正规着呢。你呢,快去把自己收拾干净了,早点去,占个好位置。”
“我都收拾好了。”
路秋华又从上到下,从左到右,仔仔细细将路阳打量了一番,说:“走!”
路阳挽着母亲的胳膊往学校走,太阳刚刚从东边升起,雪未融,她们踩着地上的积雪,一路‘咯吱咯吱’的。路上遇到小胖与余婶,余婶那张嘴又开始闲不住,“哎哟,这不是路阳吗,听说前几天病得挺严重的,现在好利索了,就是嘛,还是学生,学生就要以学业为重,其它的事莫要多想,多想也无益。”听她这话就知道一定是小胖这个大嘴巴做了传话筒。
路秋华哪能容忍别人这般说自己女儿,于是也学着余婶指桑骂槐道:“是啊,学生要以学业为重,小胖,以后可得多努力点,争取拿个第一名试试。”
小胖是班里第一,不过是倒数第一。
路秋华说完这些,也懒得与余婶多费口舌,拉着路阳快步离开。
余婶在身后“你,你,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所以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