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推了推眼镜,看着眼前这个失魂落魄、眼眶猩红的男人,叹了口气:“唐先生,我们反复确认过,时小姐确实是胃癌晚期。她本人明确表示放弃一切治疗,我们也很遗憾,那么年轻……”
“不可能!”唐宗禾猛地打断,声音嘶哑,“她不可能死!她只是生气了,躲起来了!”
医生沉默地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同情。
事实摆在眼前,可这个男人拒绝接受。
唐宗禾跌跌撞撞地离开医院,阳光刺眼,他却觉得浑身冰冷。
他不信,他不信时与会埋在冰冷的地下。
他驱车去了时与父母的墓地,那片安静的陵园承载着他过去零星的记忆。
他找遍了,仔仔细细地找,没有时与的名字,没有新的墓碑。
看吧,她果然没死。她只是藏起来了,等他去找她。
这个念头让他混乱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些,却也滋生出更深的偏执。
回到空荡荡的别墅,付晴晴却不合时宜地出现在那里,挺着还不明显的小腹,脸上带着刻意的讨好。“宗禾哥,你回来了?我给你炖了汤……”
“滚!”唐宗禾猩红的眼睛猛地盯住她,所有的愤怒、痛苦和无处发泄的绝望瞬间找到了出口。“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把她逼走的?!”
付晴晴被他眼中的疯狂吓得后退一步,泫然欲泣:“宗禾哥,我没有……我只是……”
“你只是什么?!”唐宗禾一步步逼近,周身散发着骇人的戾气,“我不是警告过你,不要去招惹她吗?!”
他猛地扬手,一巴掌狠狠甩在付晴晴脸上。
清脆的响声在空旷的客厅里回荡。
付晴晴被打得摔倒在地,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你打我?”她哭喊着,“我怀着你的孩子!”
唐宗禾冷漠地看着她,仿佛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物件。“孩子?”他嗤笑一声,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厌恶,“你以为我会在乎?”
付晴晴捂住小腹,突然发出一声痛呼,脸色瞬间惨白。“肚子……我的肚子好痛……”
唐宗禾只是冷眼旁观,没有一丝动容。
他现在满心满眼都是时与,都是那个找不到的时与。
他把所有的怨气都撒在了付晴晴身上,是她,一定是她,破坏了他和时与的一切。
付晴晴颤抖着拿出手机,哭着给唐母打电话。救护车最终还是来了,将她送往医院。
路上,因为失血过多,那个孩子,那个唐宗禾曾经用来作为和母亲谈判筹码的孩子,没了。
唐宗禾对此漠不关心。他像个幽灵一样游荡,开始疯狂地寻找许陆文。
他知道,许陆文一定知道时与藏在哪里,这是他俩的把戏。
他天天守在许陆文可能出现的地方,打爆他的电话。
终于,在一个雨夜,他在机场堵到了准备出国的许陆文。
“告诉我,时与在哪里?她藏在哪里?她还活着是不是?”唐宗禾抓住许陆文的胳膊,力气大得几乎要捏碎对方的骨头。
许陆文挣开他,眼神冰冷而疲惫:“唐宗禾,你放过她吧,也放过你自己。她,真的不在了!”
“告诉我!”唐宗禾像一头困兽,嘶吼着。
许陆文只是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转身拖着行李箱,消失在安检口。他要去国外出差,很久很久都不会回来。
最后的线索断了。
唐宗禾彻底崩溃了。
他把自己关在曾经和时与一起住的房子里,拒绝见任何人。
他开始精神恍惚,日夜颠倒。白天,他拉紧窗帘,喃喃自语:“天黑了,与与,天黑了,外面不安全,快回家。”
到了夜晚,他又会打开所有的灯,坐在沙发上,固执地望着门口:“天亮了,与与,你说过天亮了就会回来的,我在等你。”
他常常会看到时与的身影,在厨房忙碌,在后院打理花草,或者只是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看书。
他欣喜若狂地冲过去,想要抱住她,可每次都只扑了个空,眼前只有冰冷的空气。
他开始在路上看每一个女人的背影,觉得每一个都像时与,追上去,却又是一次次的失望。
明明他们就要结婚了,明明他已经按照母亲的要求,让付晴晴怀了孩子,只要生下来,母亲就同意他们的婚事。
他答应了母亲只要孙子,答应了付晴晴给她钱让她离开。明明一切都安排好了,明明所有的障碍都即将清除,为什么结局会是这样?
唐母来看过他一次,看着儿子形容枯槁、疯疯癫癫的样子,心疼又气恼。
“阿禾,你振作一点!那个女人已经死了!你忘了我们说好的吗?让晴晴再给你生一个,我们唐家不能没有后代!”
唐宗禾像是没听见,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嘴里依旧念叨着:“与与,天快亮了,你该回来了……”
他的心,好像跟着时与一起死了。
什么唐家后代,什么吉与集团,什么荣华富贵,都变得毫无意义。
付晴晴再也不敢出现在他面前,那个曾经被他视为棋子的女人,也被他的疯狂和暴力吓破了胆。
偌大的房子里,只剩下唐宗禾一个人。
他常常抱着时与唯一留下的一张照片,那是他们年少时拍的,照片上的女孩笑靥如花,依偎在他身边。
他到现在都不会相信,时与真的走了。
他蜷缩在沙发上,紧紧抱着照片,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与与,你看,天亮了……天亮了,你就回来了……”
窗外的天空渐渐泛白,新的一天开始了。
可唐宗禾的世界,永远停留在了那个时与离开的、无尽的黑夜里……
“与与,天亮了,你就回来……”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