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青铜守卫

第一节 倒计时开始

黎明前的西湖静得可怕。

林萱数到第三十七颗银色流星时，手指已经掐进掌心。那些光点看似缓慢移动，实则每分每秒都在逼近大气层。最前排的几颗已经变成芝麻大小——那不是流星，是某种飞行器。

"七十二小时。"洪马豪突然说，"第一波收割者会在七十二小时后突破平流层。"

他坐在湖堤上，屠刃平放膝头，刀身映出那些银色光点。自从意识空间归来后，他左眼瞳仁边缘多了一圈银线，在特定光线下会微微发亮。

林萱递给他一杯便利店买的关东煮："你确定那是收割者？不是普通陨石？"

"我体内有东西在回应它们。"洪马豪戳着鱼丸，"就像...无线电静噪突然消失，耳机里全是杂音。"

汤勺在他手中弯成直角。林萱假装没看见，转而研究母亲U盘里的资料。星图被分成四部分：良渚、三星堆、埃及，还有...

"你记忆里的那部分到底什么样？"

洪马豪摇头："像被打了马赛克。每次快要想起来，就有银色雾状物遮住画面。"他顿了顿，"但昨晚合体时，我看到了青铜神树的影像。"

林萱调出三星堆博物馆的平面图："那就从最近的开始。"

晨光初现时，他们混入第一批游客进入博物馆。洪马豪戴着鸭舌帽和口罩，林萱则把头发染成棕色，换了副黑框眼镜。戒指和屠刃都用特殊涂料掩盖了能量波动。

"记住，我们只确认星图是否存在，不轻举妄动。"林萱压低声音，"收割者可能监视着这些地点。"

洪马豪点头，左眼银线却突然扩张，瞬间覆盖整个瞳孔！他猛地抓住林萱手腕："已经来了。"

顺着他的目光，林萱看到三号展厅门口站着个穿保安制服的男人。那人脖颈处有银色反光，右手食指不自然地伸长，像根金属探针。

"机器人？"

"更糟。"洪马豪拉着她转向另一个展厅，"是披着人皮的收割者侦察兵。"

他们在青铜馆转了两圈，确认至少五个"工作人员"行为异常。有的眼球转动时会有机械般的卡顿，有的走路姿势过于精确，像用尺子量出来的。

"防守太严密了。"林萱假装欣赏青铜面具，实则观察安保系统，"红外线、重量感应、激光网格...根本不可能接近神树。"

洪马豪突然僵住："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让它们主动请我们进去。"

不等林萱反应，他已经大步走向那个"保安"，故意撞了下对方肩膀。

"你干什么？"保安的瞳孔缩成针尖大小。

洪马豪压低声音："告诉主脑，实验体001请求接入。"

保安——现在可以确定是侦察兵——的额头裂开一条细缝，伸出银色探针。针尖在洪马豪眼前扫描片刻，突然发出刺眼蓝光！

"验证通过。"侦察兵的声音变成电子合成音，"随我来。"

林萱想拉住洪马豪，他却悄悄比了个"跟紧"的手势。侦察兵带他们穿过员工通道，进入地下仓库。这里堆满未修复的文物，空气中弥漫着铜锈和消毒水的气味。

"他在干什么？"林萱用气音问。

洪马豪左眼的银色更浓了："我在假装被种子代码控制。收割者网络有延迟，能骗一会儿是一会儿。"

通道尽头是扇金属门。侦察兵按下指纹，门滑开后露出一个银色大厅——与博物馆古朴风格截然不同，这里全是高科技设备，中央悬浮着三星堆青铜神树的等比全息投影！

"卧槽..."林萱脱口而出。

投影周围站着十几个"工作人员"，此刻全都转过头，露出相同的机械笑容："欢迎回家，001。"

洪马豪的身体微微发抖："它们在试探我。如果露馅..."

林萱捏了捏他的手："随机应变。"

大厅中央升起操作台。侦察兵示意洪马豪上前："请验证星图碎片坐标。"

全息神树开始旋转，顶端枝条间有个明显空缺，形状与屠刃星图的部分轮廓吻合。

"就在那里。"洪马豪指向空缺处，"但实体在哪？"

侦察兵们突然集体静止，仿佛被按了暂停键。两秒后，他们同时开口，声音叠加成诡异的和声："实体已转移至B区安全屋。001请提交记忆样本以供比对。"

一根银色探针从天花板垂下，对准洪马豪太阳穴。

林萱的戒指突然发烫——陷阱！她刚要警告，洪马豪却主动迎向探针："当然，为了主脑的荣耀。"

探针接触皮肤的瞬间，洪马豪左眼银光暴涨！他一把抓住探针，青色能量顺着手臂导入天花板！整个大厅剧烈震动，设备火花四溅！

"跑！"他拽起林萱冲向侧门，"它们发现我是假的了！"

侦察兵们发出高频啸叫，身体像融化的蜡一样扭曲变形，露出银色内核！墙壁渗出液态金属，迅速封堵所有出口！

"现在怎么办？"林萱背靠青铜器储藏柜。

洪马豪挥刀斩断两根袭来的金属触手："赌一把！"

他突然调转刀尖，刺向全息神树投影的空缺处！出乎意料的是，屠刃竟然在非实体投影中碰到了实物——一块青铜碎片从虚空中浮现，精准嵌入刀身凹槽！

整个大厅响起刺耳警报：【星图碎片强制剥离！启动清除程序！】

所有侦察兵瞬间液化，汇聚成三米高的银色巨人！洪马豪将林萱推到身后，屠刃与巨人拳头相撞，迸发出刺目火花！

"碎片到手了，撤！"林萱抓起灭火器砸向消防警报。

喷淋系统启动，但洒下的不是水，而是银色纳米机器人！这些微型杀手像沙尘暴般笼罩下来，所过之处金属腐蚀、塑料融化！

"闭眼！"洪马豪扯下外套罩住两人，屠刃释放出青色能量罩。纳米机器人撞在罩上发出雨点般的噼啪声。

林萱从外套缝隙看到储藏柜里的青铜器——那些三千年前的铜人、面具、神鸟，正在纳米机器人影响下微微颤动！

"洪马豪...青铜器在动..."

没等他说完，一尊青铜人像突然伸出手，抓住最近的银色巨人！更多青铜器"活"过来，像饥饿的野兽般扑向银色物质！

"什么情况？！"林萱惊呆了。

洪马豪却恍然大悟："青铜里有命血！青鸢在文物里埋了防御程序！"

趁着青铜与银混战，他们冲向紧急出口。身后传来令人牙酸的金属撕裂声——青铜人像正徒手拆解银色巨人，而更多展柜里的文物加入战局！

"等等！"林萱突然刹车，"如果青铜器能对抗收割者..."

洪马豪立刻明白她的意思："带几个走！"

他们顺手抄起最近的两件：林萱拿了只青铜神鸟，洪马豪掰了尊小铜人。冲出博物馆时，整栋建筑都在震动，仿佛远古的青铜军团正在苏醒...

第二节 记忆的代价

成都郊外的废弃工厂里，林萱用酒精棉擦拭洪马豪额头的伤口。纳米机器人造成的腐蚀伤呈现诡异的银色，像皮肤下嵌了无数金属丝。

"疼就叫出来。"

洪马豪摇头，左眼银线却因疼痛不断收缩扩张。他手中的青铜碎片正与屠刃缓慢融合，刀身上三分之一的星图纹路亮起微光。

"三星堆的碎片对应宇宙方位。"他轻触发光的纹路，"良渚玉琮王里那部分应该记载能量运行规则。"

林萱把玩青铜神鸟："那些活过来的文物算什么？"

"青鸢的保险措施。"洪马豪尝试用屠刃触碰神鸟，鸟眼立刻亮起红光，"她把命血编码融入青铜合金，一旦检测到X星物质就会激活。"

神鸟突然展开翅膀，投射出一段模糊影像：年轻时的青鸢站在青铜神树前，将某种液体倒入熔炉。她身边站着个戴眼镜的男人——赫然是年轻版的莫先生！

"他们曾经是搭档？"林萱凑近看。

影像突然扭曲，变成雪花噪点。洪马豪闷哼一声，屠刃差点脱手——刀身上的星图纹路正在消退！

"怎么回事？"

"记忆不够了。"洪马豪脸色惨白，"星图需要命血能量维持显形，而能量来自我们的..."

"记忆。"林萱突然想起早上怎么都想不起母亲眼睛的颜色，"每次使用龙凰合体都会消耗记忆，现在连星图也是？"

洪马豪沉重地点头。他举起手机，屏幕上显示两人出发前的自拍——仅仅过了八小时，照片里的一些细节已经与他们记忆不符：林萱的发绳颜色、洪马豪衬衫的纽扣数量...

"越重要的记忆消耗越快。"他指着照片背景里的雷峰塔，"我已经不记得我们是怎么从塔顶逃出来的了。"

林萱翻看手机相册，突然僵住："这张...什么时候拍的？"

照片上是她和母亲在某个海滩，背后有"三亚"字样的石碑。母亲穿着红色泳衣，而她看起来不超过十岁。

"你完全不记得？"

"我们家从没去过三亚！"林萱声音发颤，"我妈怕水，连游泳池都不去！"

洪马豪检查照片元数据："拍摄于2009年8月15日，佳能数码相机。"

"假的，一定是合成的..."林萱不断放大照片，却在母亲手腕上看到了那个龙形印记——命血携带者的标记！

洪马豪按住她发抖的手："记忆可以被覆盖、修改甚至植入。我们现在连自己都能骗过。"

林萱突然想起什么，翻出母亲给的U盘。在隐藏文件夹里，她找到段加密视频，输入"三亚"作为密码后，画面出现母亲疲惫的脸：

"萱萱，如果你看到这个，说明记忆侵蚀已经开始了。记住，三亚之旅从未发生，是你七岁那年命血觉醒时的虚拟训练场。青鸢认为有必要让你提前适应..."

视频突然中断。林萱尝试修复文件，却弹出【记忆配额不足】的提示。

"开什么玩笑！U盘也受这个影响？"

洪马豪若有所思："可能不是U盘的问题。"他指向她太阳穴，"是我们的大脑在拒绝接收超出配额的信息。"

林萱愤怒地摔了手机："这算什么？一边打外星人一边玩记忆俄罗斯方块？"

青铜神鸟突然发出刺耳鸣叫！屠刃自动出鞘，刀尖指向西北方向——五个银色光点正以惊人速度接近！

"收割者侦察队！"洪马豪抓起装备，"三星堆的动静引来了更多！"

林萱把神鸟塞进背包："去哪？"

"良渚！趁还记得玉琮王长什么样！"

他们从工厂后门冲出，跳上提前准备的摩托车。身后传来建筑物坍塌的巨响——银色光点直接撞穿了水泥墙！

洪马豪把油门拧到底。林萱回头看去，只见五个银色人形在车后穷追不舍，它们每一步都在沥青路面留下熔化的脚印！

"甩不掉！"她大喊，"时速已经一百四了！"

洪马豪突然急转弯驶入乡间小路。稻田、鱼塘、油菜花地飞速掠过，银色追兵却越来越近！最前头的那个突然加速，一跃跳上后座！

林萱抡起背包砸向它，包里的青铜神鸟正好撞上追兵面部。银色人形发出高频惨叫，半边脸瞬间锈蚀成青绿色！

"有效！"她趁机补上一脚，把追兵踹下车。

另外四个见状立即分散包抄。洪马豪猛踩刹车，摩托车在田埂上甩出个完美漂移，轮胎卷起的泥浆糊了追兵一身！

"前面！"林萱指向地平线上的建筑群，"良渚遗址公园！"

追兵们突然集体停滞，像接收到什么指令般掉头撤离。最后一个离开前，它转头"看"向洪马豪，电子音穿透引擎轰鸣：

"种子终将发芽。你逃不过自己的本质，001。"

摩托车冲进景区停车场时，林萱才发现洪马豪左眼的银线已经扩散到整个虹膜。

"你...还好吗？"

洪马豪没有回答。他机械地停好车，走向博物馆方向，动作越来越像那些银色侦察兵...

第三节 玉琮密码

良渚博物院比三星堆防守更严。

林萱躲在游客中心厕所隔间里，往脸上泼冷水。外面广播正在通知闭馆时间，而她刚刚弄丢了半人半机器的洪马豪。

"冷静...想想妈妈会怎么做..."

镜子里的她脸色惨白，右手指节因紧握青铜神鸟而泛青。这只三千年前的机械鸟刚才救了她的命——在洪马豪突然"失控"走向博物馆时，是神鸟啄醒了她。

"他去了地下仓库。"神鸟腹部的青铜片浮现文字，"玉琮王真品在那里。"

林萱用口红在镜子上画出博物馆平面图。根据旅游手册，良渚玉琮王是禁止展出的国宝级文物，存放在恒温恒湿的地下保险库。

"怎么进去？"

神鸟眼中射出红光，在镜面投射出立体影像：洪马豪正站在某个银色大厅里，周围是熟悉的收割者侦察兵。但这次他们没有攻击，而是...列队敬礼？

"见鬼..."林萱揉眼睛，"他在接受检阅？"

影像切换，显示出玉琮王的特写。这件五千年前的玉器通体乳白，内圆外方，表面刻满精细纹路——正是星图的一部分！此刻洪马豪将屠刃贴近玉琮，刃身上的纹路与玉器完美契合，散发出柔和的青光。

"他在帮我们拿碎片？还是帮收割者？"

神鸟没有回答。影像突然变成雪花噪点，继而显示出一段陌生记忆：年轻的青鸢在实验室里对某个培养舱说话，舱内漂浮着胚胎大小的物体。

"种子必须发芽。"记忆中的青鸢说，"但结什么果由我们决定。"

影像消失。林萱头痛欲裂，一些本不属于她的记忆碎片在脑海闪回：青铜熔炉、星图绘制、还有...洪马豪的诞生过程？

"这些是你的记忆？"她问神鸟。

镜子突然浮现水雾，组成文字：【我是记忆载体，储存着青鸢备份的意识片段。每次连接都会消耗你的记忆配额】

"所以刚才我看到的是..."

【你忘记的事情。比如你母亲其实是良渚遗址的发现者之一】

林萱愣住。她确实不记得母亲参与过良渚考古，但手机相册里有相关照片。记忆像漏水的篮子，越是重要的东西流失得越快。

"怎么阻止洪马豪？"

【用更大的记忆冲击。种子代码靠吞噬记忆运行，过载会暂时瘫痪它】

林萱咬破手指，将血滴在神鸟眼睛上："那就把我记得最清楚的东西传给他。"

神鸟瞳孔亮起红光：【确定？这可能导致你永久失去某些记忆】

"总比失去他强。"

剧痛袭来！林萱感到有根烧红的铁棍插入太阳穴，搅动脑浆！她看到自己最珍贵的记忆被抽取出来：第一次握住母亲手指的触感、大学录取通知书的油墨香、洪马豪在命血塔底说"我选她"时的眼神...

这些记忆化作金色光流，通过神鸟射向远处！整个厕所隔间被照得透亮，林萱在强光中缓缓倒下，最后看到的是镜中自己迅速褪色的发梢...

她醒来时躺在医院病床上，窗外已是深夜。床头柜放着青铜神鸟和屠刃，刀身上三分之二的星图纹路已经点亮。

"洪马豪？"

"在这。"

声音从墙角传来。洪马豪左眼的银色褪去了，但脸色比纸还白。他手里拿着林萱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三亚海滩的照片。

"你想起来了？"他轻声问。

林萱摇头："只是...知道有这么回事。具体细节全没了。"

"你传给我的记忆...帮了大忙。"洪马豪转动屠刃，玉琮王的纹路在刀身上流转，"但也让我看到些别的东西。"

他调出一段全息影像：青鸢站在某种巨型设备前，设备里沉睡着数百个胚胎状的物体，每个都连着银色管线。

"命血农场。"洪马豪声音发冷，"她在批量生产命血携带者，包括我。"

林萱想反驳，却发现自己对青鸢的印象也开始模糊。她记得那是个为人类牺牲的女人，但具体细节像握不住的沙。

"接下来去哪？"她转移话题，"埃及？"

洪马豪指向刀身星图："丹德拉神庙的地下室。但..."他犹豫道，"我的记忆配额只剩19%，你的更少。"

林萱摸向发梢——原本及肩的黑发现在只到耳垂，而且变成了灰白色。每次使用命血力量，都会加速记忆和生命力的消耗。

"足够飞到开罗了。"她强打精神下床，"反正..."

话没说完，窗外突然亮如白昼！两人冲到窗前，只见夜空中银色流星的数量增加了十倍，它们排列成完美的几何阵列，最前排已经突破大气层，拖着长长的等离子尾迹...

"七十二小时是骗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