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学校的时候，工作人员已经将场地布置好，陆陆续续来了一些人。路阳松开母亲的胳膊，一下子就窜到了前面，路秋华在后面喊：“慢点，慢点！”路阳充耳不闻。在前面瞄了一圈后，回头，冲母亲招手，“妈，这里，来这里！”
路秋华也一下子窜到了前面。
“这里视野好，看得广，是个好位置，咱们就坐这。”
“嗯，好，就坐这。”
张婶和小胖坐在她们后面一排，张婶一落座便埋怨起来，“让你快点，快点，你看，好位置都让别人占去了吧。”
小胖委屈巴巴的，“妈，我是真走不动。”
张婶：“是该减减肥了，从明天开始，每天饭量减半，早晨早起半个小时去跑步。”
小胖嘀咕道：“妈，我吃不饱怎么办？吃不饱，肚子饿的直叫。”
张婶用食指在小胖头上戳了一下：“吃不饱，吃不饱，就知道吃不饱，我看是不是能把你给饿死。”
“饿死了，你可就没有宝贝儿子了。”
气的张婶又上手戳了一下，“饿死算了，饿死就没人来烦我了。”
小胖张大嘴巴，又要开始他的独门秘决一一哇哇大哭。
路阳突然转头，一瞪眼，吓得小胖张大的嘴巴又合上。路阳食指放在唇边，做出一个‘嘘’的手势，“安静些，别吵吵，快要开始了。”
张婶看着自家儿子被一个小丫头片子唬成这样，那叫一个恨铁不成钢。看着周围安安静静的，她也不便做那个显眼的人，便将火气窝在心里，那叫一个不痛快。张婶是窝着一肚子火看完的这场芭蕾舞演出。
路阳则从开始到结束都保持着亢奋的心情，在那一刻，她仿佛找到了活着的另一种意义。
一舞毕，全场喝彩。
曾有个人说过，以后有机会会带她再去看一次芭蕾舞演出，可惜他食言了。
最后主办方还宣布了一个好消息，说她们这次是巡回义演，会在这里呆上一段时日，落脚点就在学校后面的后勤部，还说，她们打算招收几名学徒，有兴趣的可以来报名。
回家的路上，路阳一直若有所思，路秋华早已察觉。
“怎么了，阳阳，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妈，我想去报名。”说出这个想法，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不行。”路秋华想都不想，直接拒绝，她这个女儿有没有搞清楚状况，自己的身体自己不知道吗，她哪能受这么高强度的训练。
“妈，我是真心喜欢。”
“真心喜欢也不行。”路秋华大字不识一个，也讲不出什么大道理，她只知道凡事对女儿不利的事情就是不行。
“妈，我都十六了，医生说我活不过二十岁，我想在我剩下的几年时间里做一件自己喜欢的事，我不想白来这世上一趟，最后连自己喜欢的事都没做，就这样遗憾而去。”
说到这，路秋华止住了脚步，背过身去，这是她心底的痛，一辈子的痛。
“妈，我想轰轰烈烈的活一次，行吗？”
路秋华抬头望天，良久，才转过身来，“想好了？”
“想好了。”
“知道会遇到什么困难？”
“知道。不过我相信我能克服。”
良久的沉默。
路秋华看向自己的女儿，她像一朵花一样在绽放，“好，妈妈答应你，不过你也要答应妈妈，一定要注意身体，不能硬撑。”
“嗯，谢谢妈妈，我会注意的。”路阳高兴地挽起母亲的胳膊。
走到岔路口的时候，路秋华对路阳说：“阳阳，你先回去，妈妈去镇上买点菜，你要去学芭蕾舞，一定要把身子补好。”
路阳看着母亲的背影在田径小道上越走越远，突然就红了眼眶。
她记得小时候，母亲是留着长发的，母亲抱着她的时候，她就喜欢揪着母亲的长辫子把玩。
不知从何时起，母亲就换成了现在这头短发，十几年了，具体是哪一天剪的，她记不清了。可她知道母亲是钟爱长发的，她还没脱发之前，母亲会每天给她梳头，给她编辫子，会对着镜子中的她看好久，会对她说，女孩子就应该留长发，好看。
自从她脱发之后，母亲的说辞就变了，变成了还是短发好，利索，看着精神。
妈，就让我任性一次吧。这辈子女儿无以为报，如果有下辈子，女儿一定报答。
她转过身，朝着家的方向走去。天还是那样蓝，云还是那样白。
第二天，路阳起了个大早，早早的便去了学校。我的天，后勤部排满了人，大家都对千篇一律的生活过厌了，想尝试一下新鲜的生活方式。
排在后面的人只得踮起脚尖向前张望，可惜，徒劳无功。门被掩得严严实实，一次只能进去一个，里面的人出来了，外面的人才能再进去。
不知是谁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发现了路阳，那人打趣道：“路阳，你是来报名的还是来瞧个稀奇的。”
路阳白了她一眼回道：“怎么？这上面有写路阳不能报名吗？”
她这一回答，整齐的队形立刻骚动起来，“路阳，你是来报名的？我没听错吧？你要学芭蕾舞？”
还有人在捂嘴偷笑。
“我为什么就不能学？”路阳反问。
那人突然就张大嘴巴哈哈大笑起来，她这一笑也逗得别人跟着笑起来，“就你这身子骨，受得了吗？”
路阳将拳头举了起来，“怎了，要试试？”
那人一看路阳举起的拳头，立刻收住笑，闭了嘴，刚刚热热闹闹的场景立刻安静了。
这时里面的人出来了，工作人员喊：“下一位，进来登记。”
门一关，外面的人又叽叽喳喳说个没完：
“喂，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快跟我们说说都问了些什么，我们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喂，快说呀，你这是啥表情，到底有戏没戏。”
出来的同学红着脸回答：“还不知道呢，只是填了个基本信息，教了几个基本动作，说是十天后考试，考试通过后才能学习芭蕾舞。不过，老师说我这棵苗子不错，应该有戏。”说着她自己倒是害羞起来，捂着脸跑开了。
经她这般一描述，整齐的队伍又躁动起来。
“什么，还要考试，这又不是学习，考哪门子试。”
“是啊，在学校三天两头的考试，考得我头都大了，我现在啊一听到考试头就疼。”
“算了算了，我不学了，这万一考不上岂不让人笑话。”
“不学了！不学了！”
长长的队伍一下子散去一半。
路阳还担心上课会迟到，现在完全不必担心。她在思考老师会教些什么动作给她。
“下一个，进来登记。”
路阳还在思考中，身后有人推了她一把，“到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