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趟,许尽欢直直睡到了次日大清早。
屋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她揉了揉发胀的脑袋推开门走出去,只见二娃握着比他还高的扫帚在扫院子,大娃正劈着柴,三丫则坐在一旁自个儿玩着。
听到开门的咯吱声,两个孩子身子猛地一僵,手下动作愈发加快。
许尽欢扶额,这原主怎么能让这么小的孩子干这么重的活儿?万一伤着大娃可如何是好?
“大娃、二娃,先停下吧,我给你们做饭去。”她快步上前,将扫帚和破旧的砍柴刀都拿开,放到了一边。
“娘,家里就剩一点黑面了,我去给娘煮糊糊,昨天娘一整天都没吃东西,肯定饿坏了。”大娃语气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慎又招来打骂。
“娘不太饿,我先去瞧瞧。你带着弟弟妹妹在院子里玩,别再劈柴了,小孩子玩刀太危险,知道不?”
大娃惊愕地看向许尽欢,很快又低下了头。
二娃似懂非懂,从前娘不是说每天都要把柴劈好、院子扫好吗?怎么如今又不让做了?
“我可不喜欢不听话的小孩子哦,乖,就在院子里玩,我去厨房看看。”许尽欢说着,打量了一番家中境况。
若不是亲眼所见、亲身体会,她简直难以相信这个家竟一贫如洗。
虽非青砖瓦房,但在村里也算不错的屋子了。
四间房,一间厨房,房后有块长满野草的菜园子,还有个早已没了鸡的鸡圈,以及一个简易搭建的茅厕,里面只有个木桶,桶里有些清水,还漂着一块打磨光滑的竹片。
院子挺大,围墙是普通的土坯围墙,很矮,大概一米四五高,大门不过是个木篱笆门。
见几个孩子乖乖坐在墙角,许尽欢这才走向厨房。
米缸里仅有一丁点儿黑漆漆的面粉,里面还混着些土渣滓。
水缸里的水有一半。
她叹息一声,忽地很心疼这几个孩子——这般大的年纪,在现代可是连阳春水都不沾,在这儿却要干这么重的活儿。
灶台上有两个空罐子,一个装猪油,一个放盐,还有一口发黑的铁锅,上面放着一块长长的竹片。
竹篮里是一把发黄、叫不出名的野菜,破旧的桌上扣着三个带缺口的碗和一个完好的碗,四双筷子,一个竹饭勺。
许尽欢无奈地拍了下脑门,除了自己睡的床和厨房里这些东西,其余家当差不多都被原主卖光了。
她意识进入空间,取出灵泉水倒入水缸——这样稀释过的泉水,应该能慢慢调理一家人的身体吧?
当下最紧要的,是解决温饱问题。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无米也难住了家庭主妇啊。
看着那黑漆漆的面粉,许尽欢皱了皱眉,决定先凑合一顿。
她只有灵泉空间,可不像其他穿越者有能兑换物资的系统。
咽下那难以下咽的黑面糊时,许尽欢差点哭出来——这东西怎么吃得下去?
真是苦了几个孩子了。
她放下碗筷,就见三个孩子把碗舔得干干净净。
“大娃,你把碗洗了,我去收拾屋子。”
一下子当了娘,她还是有些不适应,只能我自称了。
想起昨天下午喝了点灵泉后,在那臭气熏天的房间里睡了一夜,她只觉得头皮发麻。
“娘,你歇着吧,我洗完碗去收拾。”大娃说。
许尽欢眼眶一酸,伸出手想摸摸大娃的头,却见几个孩子头发枯黄,离得这么近,都能看见虱子在头皮上爬。
她顿时感到自己的头上也瘙痒难耐,她赶忙起身离开厨房,回到房间,二话不说就收拾起来。
她先把脏兮兮、发臭的被套拆下来,又翻出床底的脏衣服鞋袜,将被褥全都抱出去晒在院子里。
走到孩子的房间,她心头猛地一揪——铺着稻草的地上,只有一床单薄的补丁薄被。
好在如今是初夏,夜里没那么冷。
“原主啊原主,你个智障,简直不是人!”暗骂一句后,许尽欢把薄被也抱了出去。
家里只有一个洗菜的破木盆和一个破旧的木桶。
许尽欢把东西都打包好,跨在身上,拎着木桶,朝着原主记忆中的清水河走去。
还好没穿越到干旱年代。
走了三里路到河边,许尽欢只觉双腿发软、气喘吁吁,真的好远。
路上出来干活的村民见了她都躲得远远的,等她走过去,议论声便传了过来——大多是“秦云景家媳妇转性了?莫不是受刺激了?”之类的话。
一年来,村民们只知道许尽欢不干人事,今儿个看到这从不干活的人去河边洗衣裳,简直跟见了鬼似的。
许尽欢此刻也没心思跟村民打招呼,满脑子都是对原主这个智障的恨意。
没有肥皂,她找了处水浅的地方,搬来些石头围起来,防止床单衣物被水流冲走,然后一股脑扔进去,脱了鞋子,卷起裤脚和裙子,直接下水踩踏。
清澈的水很快变得浑浊,随着流动飘向下游。
半个多时辰后,才算彻底洗干净。
湿了的被套衣物沉得很,许尽欢只好在河边的草丛和石头上晾晒。
她看了眼田地里劳作的村民,擦了擦额间的汗,虽然很累,可是一想到弱小的大娃每天都要走这么远的路提着一桶水往家走,她就心口发闷。
回到家,三个孩子不在。
她慌忙找了一圈,心里直发慌——原主之前差点把三丫卖了,该不会是牙婆子偷偷来把孩子带走了吧?
她心头一紧,扔下水桶就冲了出去。
一路慌乱地找着,终于有个看她不顺眼的婆子阴阳怪气地说:“孩子提着竹篮、拿着小锄头,去帮他二叔家干活了,不然哪儿来粮食填肚子?你这蠢货婆娘,还以为家里的粮食是从哪儿来的?”
许尽欢一时慌了神,把这事儿忘了。
“多谢赵大娘。”说完,她一溜烟跑了。
赵大娘一脸见鬼的表情看着许尽欢的背影。
原主从不干活,更没下过地,自家田地在哪儿都不知道,还是秦海逸以租种的名义,才保住了父母留下的产业。
回到家,放下心的许尽欢只好开始打扫卫生。
她在另一间房找到两块木板,把自己的床加宽了——这段时间只能让孩子跟自己挤一挤,等有了钱,再买新床和家具吧。
她无奈地长叹一声,这都是原主造的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