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
刘若英的《不朽》在包厢里流淌，巫晓忽然坐直的姿态让沈昔想起教堂里聆听福音的信徒。她拢在胸前的双手像捧着一团光，眼神里的温柔不是对过往的眷恋，而是对 “做自己” 的虔诚。歌词里的 “推开说谎的手” 与她摘下婚戒的动作重叠，原来真正的自由，是从自我认同开始。
巫晓选的对唱歌曲像面镜子，《Way Back Into Love》的轻快与《有一点动心》的暧昧，折射出两人此刻的微妙磁场。她在点歌屏前认真搜索的背影，丁香紫裙摆扫过地面，像在丈量友情与暧昧的边界。沈昔忽然想起《罗马假日》里安妮公主与记者的对唱，快乐而克制，因为深知有些美好只属于特定的时光。
《Way Back Into Love》的前奏响起，巫晓的声音带着薄荷般的清凉，沈昔的和声像片温柔的叶，衬托着她的绽放。唱到 “I've been living with a shadow overhead” 时，她忽然转头看他，目光里有释然的光 —— 那个曾被婚姻阴影笼罩的女人，终于在歌声里找回了头顶的星空。
张信哲的《有一点动心》带着九十年代的浪漫滤镜，巫晓的 “我和你，男和女，都逃不过爱情” 唱得轻颤，像片羽毛落在心湖。沈昔的 “有一点动心，却如此害怕看你的眼睛” 却藏着小心翼翼，像捧着易碎的水晶。两人的声音在副歌处交汇，像两条平行的河流，在月光下映照彼此的倒影。
间奏时，巫晓忽然放下话筒：“你知道吗？离婚后第一次和男人单独唱歌，本以为会尴尬，没想到……” 她顿了顿，指尖划过话筒边缘，“像给心洗了个澡，轻松了很多。” 沈昔点头，想起自己书架上的《亲密陷阱》，作者说 “友情是爱情的最佳底色”，此刻的对唱，正是这种底色的温柔呈现。
散场时，凌晨的街道像被水洗过的蓝。巫晓的高跟鞋声在空荡的走廊回响，忽然转身：“其实刚才想问你，有没有一瞬间……” 她笑了笑，摇摇头，“算了，明天还要送女儿学画画。” 沈昔望着她欲言又止的模样，忽然明白，有些情绪不必说破，就像歌里未唱的副歌，自有其存在的意义。
暴雨敲击车顶的声响像极了 KTV 里的鼓点，沈昔在超市生鲜区挑选牛排时，忽然想起巫晓唱《Way Back Into Love》时的眼神 —— 那时她的瞳孔里映着点歌屏的光，像两颗坠落的星星。牛肉的血色让他想起丁香紫连衣裙，两种截然不同的色彩，此刻却在记忆里交织成温暖的画布。
“要选雪花纹理均匀的。” 他喃喃自语，手指划过牛排包装，忽然意识到这是离婚后第一次为女人下厨。想起袁姝婵总说 “下厨是最温柔的调情”，但此刻他更在意的是 “招待” 本身 —— 不是取悦，而是对朋友的郑重。蔬菜区的西兰花新鲜欲滴，他挑了两颗，想起巫晓说过女儿喜欢吃芝士焗西兰花。
驾车返回时，雨势更大了。巫晓站在单元门口，行李箱旁放着两个纸箱，其中一个露出绘本的边角。她的丁香紫连衣裙罩着透明雨衣，却依然在雨幕中显得格外明亮。沈昔下车帮她搬东西，触到纸箱上的水渍：“怎么不等我上来帮你？” 她笑了笑：“不想让父母看见你，省得他们问东问西。”
公寓里的暖气尚未全开，巫晓抱着双臂环顾客厅：“还是和以前一样，像个小型图书馆。” 她的目光停在书架上的《婚姻故事》DVD，沈昔忽然想起伍迪・艾伦的台词：“爱情是两个人的事，但婚姻是一群人的战争。” 他转身打开咖啡机：“要拿铁还是美式？”
厨房里，牛排煎得滋滋作响，西兰花在沸水里舒展。巫晓系着沈昔的格子围裙，忽然轻笑：“这围裙比我家的还大两号。” 她伸手调整抽油烟机档位，发梢掠过他手背，带来淡淡香氛。这个动作自然得像呼吸，却让沈昔想起 KTV 里的对唱 —— 有些界限在不知不觉中模糊，却并不让人反感。
晚餐在雨声中进行，烛台上的香薰蜡烛跳动着暖光。巫晓切开牛排，忽然说：“离婚后第一次在家吃西餐，以前周旻总说‘在家吃牛排没氛围’。” 她的语气平静，叉起西兰花时眼睛发亮：“这个芝士酱调得真好，馨藟肯定喜欢。” 沈昔注意到她用 “馨藟” 而非 “女儿”，这个细节让他想起自己母亲唤他小名时的温柔。
饭后收拾厨房时，两人的手在水槽里不经意相触。巫晓的戒指痕在热水中若隐若现，沈昔忽然想起她在 KTV 说的 “身体比婚姻更忠诚”。她转头看他，眼神清亮：“明天教我做这个芝士酱吧，我想学会了做给馨藟吃。” 他点头，发现她的睫毛上沾着细小的水珠，不知是蒸汽还是雨水。
夜渐深，沈昔把客房收拾妥当，忽然想起没拿浴巾。推开门时，巫晓正对着镜子摘耳环，丁香紫连衣裙搭在椅背上，露出蝴蝶骨的轮廓。她转身时，锁骨下方的痣在月光下泛着微光，像颗未落的星。“浴巾在柜子第二层。” 他迅速移开视线，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沙哑。
暴雨在午夜渐歇，沈昔躺在主卧，听着隔壁传来的轻微动静。书架上的《爱的艺术》被月光照亮，弗洛姆说 “爱是一种需要学习的能力”。他摸出手机，相册里是傍晚在超市拍的西兰花，水珠挂在菜叶上，像极了巫晓睫毛上的光。删掉照片前，他忽然明白，有些瞬间不必留存，却已在心底生长成温柔的藤蔓。
这一晚，沈昔梦见自己在 KTV 唱歌，身旁的巫晓穿着白色围裙，裙摆上沾着芝士酱。他们唱的不是情歌，而是《明天会更好》，台下坐着许多人，包括年轻时的父母，还有戴着婚戒的巫晓。梦醒时，晨光已透过纱窗，厨房传来咖啡机的声响。他起身时，听见巫晓在哼《Way Back Into Love》，调子跑了半拍，却比任何原唱都更动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