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费peɪ
第七章 透明的手指
交稿前夜，周默在浴室镜前发现自己的右手食指变得透明。他惊恐地用左手触碰，指尖直接穿过了本该是骨骼的位置。盥洗台的灯光下，那只手指像融化的冰，呈现出诡异的玻璃质感。
"这不可能..."他跌坐在瓷砖地上，《付费》从睡衣口袋滑出，书页自动翻到中间。原本空白的纸面上浮现出深褐色的字迹：
【今日收获：食指指节×1】
【当前进度：7/10】
周默突然想起三周前那个雨夜，陈砚将书递给他时毛衣袖口露出的手腕——那里有一道明显的透明断层。当时他以为是光线错觉。
凌晨三点，他驱车前往城南小巷。雨水比上次更猛烈，车轮碾过水洼时溅起的污水在车灯下像某种粘稠的液体。可当他把车停在巷口时，那个熟悉的铁艺招牌不见了。整条巷子只有一家亮着灯的便利店，穿红色制服的女店员正打着哈欠整理货架。
"请问这里原来有家书店吗？"周默把透明的手指藏在口袋里。
女店员用看疯子的眼神打量他："我在这工作五年了，从来只有这家全家。"她指了指墙上2018年的卫生许可证。周默注意到她左手小指缺了最上面一节，切口平整得像被激光切除。
第八章 倒计时（1500字）
《无声之歌》校样送到公寓那天，周默的整个右手掌已经消失了。他用左手艰难地拆开快递，校样扉页上他的作者照片里，右手部位变成了一团模糊的灰雾。
书桌上的《付费》又更新了内容：
【最终阶段启动】
【剩余可兑换：3章情节/右臂肘关节】
【建议选择：兑换肘关节以完成终章】
当晚的梦境变得狰狞。那个巨大图书馆里，所有书名都变成了《无声之歌》。当他抽出一本翻阅时，纸页间簌簌落下细小的骨头，像被碾碎的指节。有个声音在书架深处哼唱："每个故事都要喂养，你是下一个饲养员..."
周默在尖叫声中醒来，发现左手中指也开始透明化。床头的电子钟显示4:44，窗外一只乌鸦正用喙部有节奏地敲击玻璃。他鬼使神差地打开窗，乌鸦丢下一枚锈迹斑斑的钥匙后飞入夜色。
钥匙插入《付费》封底的锁孔时，整本书剧烈震动起来。空白处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红色小字，记录着历代使用者的信息：
【2003.11.02 林夏（诗人）兑换：左眼视网膜/14首情诗】
【2011.05.17 张默然（编剧）兑换：声带/第三幕转折点】
【2019.08.09 陈砚（书店老板）兑换：？/延续经营权】
最后一行墨迹未干：
【2025.06.21 周默（小说家）兑换：？/？】
第九章 终章
新书发布会定在夏至日正午。周默穿着长袖衬衫走上台时，右臂袖管空空荡荡。台下坐满举着手机的读者，闪光灯像无数贪婪的眼睛。
"请谈谈创作灵感？"主持人递来话筒。
周默的左手下意识摸向胸前的《付费》，这本书现在只有他能看见。当他开口时，说出的却是完全陌生的句子："所有故事都以血肉为养料，今天轮到我来施肥..."
会场突然断电。黑暗中响起书本翻动的哗啦声，等应急灯亮起时，周默的座位只剩下一件塌陷的衬衫。主持人的尖叫中，有人注意到签名台上多了本精装书——《无声之歌》的特别版，扉页作者照片里，周默的整张脸都变成了马赛克状的灰斑。
暴雨夜，城南便利店的红衣女店员锁上门，摘下名牌放进收银台。她的左手现在只剩三根手指，但右腕上多了一块精致的百达翡丽——和周默曾经戴的那块一模一样。当她转身时，身后的阴影里立着个铁艺招牌："付费书店"。
巷子深处传来新的脚步声，一个抱着稿件的年轻女孩正在雨中张望。她的牛仔裤口袋里露出出版社的退稿信，眼角还带着泪痕。
女店员——现在应该称她为陈砚了——从柜台下取出一本全新的空白书籍。封面的烫金字在闪电中闪烁：
《付费·贰》
"欢迎光临。"她微笑着迎向女孩，毛衣袖口露出的手腕上，透明与血肉的边界又向肘部推进了一寸。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