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雯拆开那个褪色的包裹时，一股淡淡的腐香味飘散出来。里面是一双红色芭蕾舞鞋，颜色艳丽得像是用鲜血染成的，鞋头处有些磨损，显然已经有些年头了。包裹里还有一张便签，上面是姨妈熟悉的字迹：
"给小雯，我最重要的宝贝。穿上它，你会跳得更好。"
苏雯的指尖轻轻抚过舞鞋表面，触感异常柔软，不像是普通的缎面，反而像是某种...皮肤。她摇摇头甩开这个荒谬的想法，姨妈是著名的芭蕾舞演员，这一定是她年轻时穿过的某双珍贵舞鞋。
"真漂亮。"室友林小雨凑过来看，"不过颜色有点瘆人。"
苏雯笑了笑："红色芭蕾舞鞋很少见，这可能是姨妈在《吉赛尔》疯癫场景中穿过的。"
当天晚上的排练，苏雯鬼使神差地穿上了这双红舞鞋。奇怪的是，鞋子像是为她量身定做一般合脚，甚至能完美适应她略微肿胀的脚趾。更神奇的是，当她开始练习《天鹅湖》中的32圈挥鞭转时——这个她总是无法完美完成的动作——竟然一气呵成，转得又稳又快，连指导老师都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苏雯！太完美了！"老师激动地鼓掌，"终于找到感觉了！"
苏雯腼腆地笑了，但心里充满疑惑——她并没有特别努力，那双舞鞋似乎...在引导她的动作。
回到家，苏雯想脱下舞鞋，却发现鞋带像是有生命般缠紧了她的脚踝，怎么也解不开。她用剪刀尝试剪断鞋带，刀刃却莫名其妙地滑开，连个痕迹都没留下。
"奇怪..."苏雯嘟囔着，最终决定先不管它，反正舞鞋穿着出奇地舒适。
深夜，苏雯被一阵剧痛惊醒。她的双脚火烧般疼痛，掀开被子一看，红舞鞋在黑暗中散发着微弱的光芒，鞋尖处渗出暗红色的液体，浸透了床单。更恐怖的是，她的双脚正不受控制地做着芭蕾的基本位动作——一位、二位、三位...就像有双无形的手在摆弄她的肢体。
"停下！"苏雯惊恐地拍打自己的双腿，但舞蹈动作越来越快，越来越剧烈。她的脚趾扭曲到不可能的角度，韧带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痛晕过去时，动作突然停止了。红舞鞋恢复了普通的样子，只是颜色似乎更鲜艳了些，像是刚刚被重新染过。
第二天早上，苏雯的闹钟没响，她醒来时已经上午十点，浑身酸痛得像被人打过一顿。更可怕的是，她的双脚满是水泡和淤青，红舞鞋却像是长在了她皮肤上，鞋与脚的边界变得模糊不清。
"小雨！"苏雯惊恐地叫来室友，"帮我把这双鞋脱下来！"
林小雨试着帮她脱鞋，却突然惊叫着后退："天啊！我...我感觉鞋子里有东西在动！"
两人决定去医院，但刚走到门口，苏雯的双腿就不受控制地转了个圈，开始跳起了一段她从未学过的舞步——优雅却诡异，像是某种古老的仪式舞蹈。
"苏雯？你...你怎么了？"林小雨脸色苍白。
"我不知道！我控制不了！"苏雯惊恐地看着自己的身体自主行动，舞步越来越快，直到她精疲力竭地摔倒在地。
当天下午，苏雯请了病假，独自去了姨妈生前居住的老公寓。管理员给了她钥匙，说自从姨妈一年前去世后，房间一直保持原样。
公寓里积了厚厚一层灰，但舞蹈室却一尘不染。苏雯颤抖着走进去，墙上挂满了姨妈演出的照片，其中一张特别引人注目——姨妈穿着那双红舞鞋，在舞台上做出一个人类几乎不可能完成的动作，表情却痛苦至极，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
照片背面写着日期，是姨妈去世前一周拍的。
苏雯继续翻找，在抽屉里发现了一本日记。最后一页写着：
"它选中我了。红舞鞋永远不会停下，直到舞者死亡。我试过一切方法摆脱它——火烧、水浸、甚至想砍掉自己的脚...但第二天它总是完好无损地回到我脚上。我查到了它的历史，这双鞋最早属于1930年代的芭蕾舞演员叶琳娜，她在一次事故中失去双腿后，用仇人的皮做了这双鞋...我必须想办法在演出前..."
日记到此戛然而止。
苏雯的血液几乎凝固。她想起舞鞋那异常的触感...人皮？这太疯狂了！
但更疯狂的是，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双腿又开始不受控制地舞动起来，这次是一段充满愤怒和痛苦的现代舞，动作狂野得几乎要撕裂肌肉。在舞蹈室的镜子里，苏雯惊恐地看到自己的倒影背后，隐约有个模糊的身影正贴着她的后背，像操纵木偶一样控制着她的动作。
"滚出去！"苏雯尖叫着撞向镜子，玻璃碎裂声中，那个身影消失了，但她的舞蹈没有停止。
当晚，苏雯做了个可怕的梦。她站在一个古老的剧院舞台上，台下坐满了模糊的观众。一个没有腿的女人坐在轮椅上，用俄语对她说着什么。虽然听不懂，但苏雯明白她的意思——这支舞必须跳完，这支传承了几十年的死亡之舞，每个穿上红舞鞋的人都是舞者之一，直到生命终结才能停下。
苏雯惊醒时，发现自己站在公寓楼的屋顶边缘，正做着芭蕾的阿拉贝斯克动作，一只脚悬在百米高空之上。红舞鞋在月光下鲜红如血，鞋尖滴下的液体不知是露水还是...血。
"姨妈也是这么死的吗？"苏雯突然明白了，"所谓的'演出事故'..."
就在这时，她听到身后传来轮椅的吱呀声。
苏雯没有回头，而是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她用尽全力向后倒去，摔在屋顶的水泥地上，同时抓住屋顶边缘的避雷针铁丝，狠狠划向自己的脚踝。
"啊！"剧痛让她眼前发黑，但奇迹发生了——红舞鞋像是被烫到一般，突然松开了一点。
苏雯抓住机会，继续用铁丝切割鞋带。这次铁丝没有滑开，而是在鞋带上留下了痕迹。一股黑色的液体从切口处渗出，散发出腐烂的气味。
"你不配跳舞！"一个尖锐的女声在苏雯脑海中响起，"软弱！无能！"
苏雯忍着剧痛继续切割，终于，一只舞鞋脱落了。它像活物一样在地上扭动，试图爬回她脚上。苏雯用铁丝刺穿它，鞋子发出一种非人的尖叫，然后化为一滩黑水。
另一只鞋感受到威胁，缠得更紧了，苏雯的脚踝开始流血。但她没有停下，继续用铁丝攻击这只舞鞋。
"我会找到更好的舞者！"那个声音尖叫着，最后一只鞋也脱落了，在化为黑水前，苏雯听到无数女人的哭声和诅咒声，然后一切归于寂静。
一个月后，苏雯拄着拐杖去看林小雨的演出——她因脚踝严重受伤暂时无法跳舞。医生说她的伤势很奇怪，像是长期过度使用导致的，但恢复得很好。
演出结束后，苏雯去后台祝贺林小雨，却无意中看到更衣室里有一个熟悉的红色包裹，上面贴着一张便签：
"给小雨，我最重要的宝贝..."
苏雯的血液瞬间凝固，因为她清楚地记得，自己已经烧掉了那双红舞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