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陆子明生日派对那天，张伊琳对着宿舍镜子反复调整着连衣裙的领口。这条黑色蕾丝裙是上周和刘微微逛街时买的，比平时穿的要短两寸，领口也低得多。
"你确定要穿成这样去？"刘微微靠在门框上，手里转着车钥匙，"莫可涵看到会疯掉吧。"
张伊琳涂上最后一层口红："他又不会看到。"
刘微微吹了声口哨："玩火啊姐妹。不过..."她凑近帮张伊琳整理头发，"陆子明确实比莫可涵带劲多了。"
张伊琳没有反驳，只是最后看了一眼手机。莫可涵发来消息说今晚要在实验室通宵调试程序，让她别等他了。这种巧合简直像是命运在推着她往前走。
陆子明的派对在一栋郊区别墅举行，据说是他表哥借给他的。张伊琳和刘微微到达时，派对已经开始了，音乐声震得地板都在颤动。陆子明穿着紧身黑T恤迎上来，手臂上的纹身在闪烁的灯光下格外醒目。
"终于来了！"他一把搂住张伊琳的腰，在她脸上响亮地亲了一口，"今晚不醉不归！"
张伊琳笑着挣脱，却被陆子明塞了一杯颜色艳丽的鸡尾酒。"尝尝，特调。"他的眼睛在彩灯下闪着危险的光。
三杯下肚，张伊琳感觉天花板开始旋转。陆子明一直贴在她身边，手从她的腰滑到大腿，再滑回腰间。她没有推开，反而在这种陌生的触感中感到一阵刺激的颤栗。
"我们去楼上吧，"陆子明在她耳边低语，热气喷在她的耳垂上，"太吵了。"
张伊琳迷迷糊糊地跟着他上了楼，心跳快得像是要冲出胸腔。二楼走廊尽头有一间卧室，陆子明推开门，里面已经有一对情侣在接吻。看到他们进来，那两人笑着离开了。
"别紧张，"陆子明锁上门，"只是休息一下。"
但他的动作与话语完全相反。张伊琳感到后背陷入柔软的床垫，陆子明的重量压上来，嘴唇粗暴地贴上她的脖颈。酒精模糊了她的判断力，身体却自动做出了反应——这与莫可涵的温柔完全不同，粗鲁、直接、充满侵略性。
事后，陆子明点了一支烟，烟雾在黑暗中盘旋上升。"技术不错嘛，"他捏了捏张伊琳的脸，"下次再约。"
张伊琳突然清醒过来，胃部一阵绞痛。她抓起散落的衣服冲进浴室，对着马桶干呕了几声，却什么也没吐出来。镜子里的女孩眼圈发红，口红晕开，像个廉价的小丑。她机械地擦拭着脸，试图抹去所有痕迹。
凌晨三点，刘微微送她回学校。"怎么样？"刘微微挤眉弄眼。
张伊琳摇下车窗，让冷风吹散酒气："别问了。"
回到宿舍，张伊琳洗了整整一小时的澡，皮肤搓得发红。她盯着手机，莫可涵没有发来任何消息。这很奇怪，以往他通宵工作时总会发几条问候。一丝不安爬上她的脊背，但很快被疲惫压了下去。
第二天中午，张伊琳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她拖着沉重的身体打开门，莫可涵站在门外，脸色苍白得吓人。
"你怎么..."张伊琳的话卡在喉咙里。莫可涵的眼神让她浑身发冷。
"我们能谈谈吗？"他的声音平静得不自然，"就现在。"
张伊琳侧身让他进来，心跳如擂鼓。莫可涵没有像往常一样拥抱她，甚至没有碰她，只是站在房间中央，双手紧握成拳。
"你认识一个叫'月影随风'的游戏账号吗？"他开门见山地问。
张伊琳的血液瞬间冻结。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莫可涵从背包里拿出笔记本电脑，打开一个数据分析界面："我的毕业设计是玩家行为识别系统。昨晚调试时，系统标记了一个操作模式与你高度相似的账号，相似度达到92.7%。"
屏幕上显示着两张热力图，几乎一模一样。"这是你的操作习惯，"莫可涵指着左边那张，"这是'月影随风'的。连走位失误的方位都一致。"
张伊琳的膝盖发软，不得不扶住床沿才能站稳。
"我查了IP地址，"莫可涵继续道，声音越来越紧，"大部分登录记录来自你的宿舍路由器。剩下的..."他调出另一张地图，"在这家KTV，上周六。"
"莫可涵，我..."张伊琳的舌头像打了结。
"'剑指苍穹'，也就是陆子明，"莫可涵念这个名字时嘴角抽搐了一下，"计算机系大四学生，学生会外联部副部长。昨晚他在郊区办了生日派对，对吗？"
张伊琳感到一阵眩晕。莫可涵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回答我！"莫可涵突然提高了声音，拳头砸在墙上，吓得张伊琳一哆嗦，"你昨晚是不是和他在一起？"
"我们只是朋友..."张伊琳机械地重复着这句苍白的话。
莫可涵发出一声苦笑，打开手机相册。照片上，陆子明搂着张伊琳的腰，两人举着酒杯对着镜头笑。"这是你所谓的'朋友'？"他的声音颤抖着，"还有这些。"
下一张照片是张伊琳和陆子明在KTV包厢里，他的嘴唇几乎贴在她的耳朵上。再下一张，是昨晚派对上，陆子明的手伸进她的衣领。
"这些照片哪来的？"张伊琳声音尖细，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
"这不重要。"莫可涵关上手机，"重要的是你一直在骗我。"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张伊琳的视线落在莫可涵送她的星空灯上，那个曾经代表浪漫的礼物现在像个无言的证人。
"我本来可以理解，"莫可涵突然说，声音低沉下来，"如果你只是厌倦了，直接告诉我就好。为什么要这样？"
张伊琳的眼泪终于决堤："我不知道...我只是..."
"只是什么？"莫可涵逼近一步，"觉得我太无聊？不够刺激？还是你根本就没认真对待这段关系？"
每一个问题都像刀子扎在张伊琳心上。她想辩解，想说不是那样的，但昨晚的记忆像污点一样烙在皮肤上，任何解释都显得可笑。
"我们结束了。"莫可涵转身拿起背包，声音冷得像冰，"祝你和他幸福。"
"等等！"张伊琳抓住他的手臂，"莫可涵，我只是一时糊涂，我喝多了..."
莫可涵甩开她的手："别用酒精当借口。"他的眼神让张伊琳不寒而栗，"你知道最讽刺的是什么吗？昨晚系统刚提示异常时，我还跟自己说不可能，我的伊琳不会骗我。"
"伊琳"这个称呼从他嘴里说出来，带着前所未有的讽刺。张伊琳的眼泪模糊了视线，但她仍能看到莫可涵眼中的痛苦和...厌恶？
"我本来今天要给你惊喜的，"莫可涵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北欧交换生的录取通知。我放弃了，因为不想和你分开一年。"
信封掉在地上，张伊琳想去捡，却被莫可涵拦住。"不必了。"他说，"现在我可以安心去了。"
张伊琳崩溃地蹲在地上，抱住莫可涵的腿："求你了，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爱的是你..."
莫可涵僵硬地站着，没有推开她，也没有回应。"你知道吗，"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我锁骨上的疤痕不是手术留下的。高中时有个同学被校霸欺负，我站出来保护他，结果被对方用美工刀划的。"
张伊琳抬头，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
"那个校霸，"莫可涵继续说，眼神空洞，"是陆子明的表弟。"
张伊琳如遭雷击，松开手跌坐在地上。
"世界真小，是不是？"莫可涵苦笑一声，"我本来不想告诉你这些，不想让你觉得我小心眼。但现在看来..."他摇摇头，走向门口。
张伊琳突然跳起来，抓起星空灯："你看！你送我的礼物我一直留着，我真的很珍惜我们..."
莫可涵转身的瞬间，张伊琳手一滑，星空灯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两人同时盯着那堆碎片，房间里只剩下沉重的呼吸声。
"就像我们的关系，"莫可涵轻声说，"碎了就拼不回来了。"
他转身离开时，张伊琳的包被碰倒在地上，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莫可涵弯腰帮她捡，突然僵住了——他手里拿着一个KTV的荧光手环，上面印着昨天的日期和"VIP包厢"字样。
张伊琳想解释，却发不出声音。莫可涵把手环放回地上，最后看了她一眼，那眼神让张伊琳明白，有些错误永远无法弥补。
门关上的声音像是一道闸门，将过去一年所有的甜蜜、温暖和承诺统统切断。张伊琳瘫坐在地上，手指碰到星空灯的碎片，尖锐的边缘划破了皮肤，渗出一滴鲜红的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