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雨夜重逢

离开武魂城的第七天，玉小刚在一座不知名的小镇客栈里醒来。窗外雨声淅沥，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草木气息。他睁开眼，有那么一瞬间，以为自己还在教皇殿的客房里，下一秒就能听到熟悉的脚步声。

然后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封未完成的信，比比东受伤的眼神，以及他最终选择在黎明时分悄然离去。

玉小刚坐起身，揉了揉太阳穴。成为封号斗罗后，他本不需要像普通人一样每天睡眠，但连日的奔波和心绪不宁让他精神疲惫。梦中全是那双紫色的眼睛，时而严厉，时而温柔，最后总是变成他离开那天充满失望的样子。

"客官，您要的热水。"店小二在门外轻唤。

玉小刚道谢接过铜盆，温热的水汽氤氲上升。他看向水中倒影——那张因"斗罗核"而变得英俊的脸庞依然让他感到陌生。外表可以改变，但骨子里的自卑却如影随形。他捧起水泼在脸上，试图洗去那些纷乱的思绪。

简单收拾后，玉小刚下楼用早餐。客栈大堂里人不多，几个商旅模样的客人低声交谈，角落里一位老者正在翻阅报纸。玉小刚要了碗热粥和几个包子，刚坐下就听到邻桌的谈话。

"听说了吗？教皇冕下最近心情不佳，已经连续驳回了好几个长老的提案。"

"嘘，小声点。我表哥在武魂殿当差，说是因为某个顾问不辞而别..."

玉小刚的手一抖，勺子撞在碗沿发出清脆的声响。邻桌两人警觉地看了他一眼，迅速转移了话题。

他食不知味地吃完早餐，决定去镇上逛逛分散注意力。雨已经小了很多，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芬芳。这座小镇位于天斗帝国边境，不算繁华但很宁静，街道两旁是各式各样的小店铺。

玉小刚漫无目的地走着，经过一家书店时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比比东很喜欢读书，教皇殿的图书馆里有许多她亲手批注的典籍。有一次深夜研究时，她曾说过，如果有朝一日不做教皇了，想开一家小小的书店...

"让开！臭丫头！"一声粗暴的呵斥打断了玉小刚的回忆。

前方不远处，一个衣着华贵的青年正粗暴地推搡着一个卖花的女孩。女孩不过十二三岁年纪，怀中的花篮被打翻，鲜花散落泥水中。

"对不起，魂师大人！我不是故意的！"女孩颤抖着道歉，试图捡起那些被践踏的花朵。

"你知道我这双靴子多少钱吗？"青年抬起脚，靴子上确实沾了一点泥水，"把你卖了都赔不起！"

玉小刚皱眉。那青年看起来二十出头，胸前别着魂师徽章，不过是两个魂环的大魂师，却如此嚣张跋扈。他正想上前制止，女孩的下一句话却让他如遭雷击。

"求求您...这些花是要卖了给妈妈买药的...教皇冕下说过，魂师应该保护普通人..."

"教皇？"青年冷笑一声，"在这穷乡僻壤，教皇管得着吗？"说着，他手中凝聚出一团魂力，显然是要给女孩一个教训。

玉小刚瞬间移动到女孩面前，一只手轻轻按住青年的手腕："欺负弱小，也配称魂师？"

青年大惊失色，想挣脱却发现手腕如同被铁钳夹住："你...你是谁？知道我父亲是谁吗？"

玉小刚懒得废话，脚下九个魂环逐一浮现，强大的魂力波动让整条街的人都震惊地看过来。

"封...封号斗罗？！"青年面如土色，双腿一软跪倒在地，"大人饶命！小的有眼不识泰山！"

玉小刚松开手，冷冷道："向这女孩道歉，赔偿她的损失，然后滚。"

青年慌忙掏出钱袋塞给女孩，连声道歉后屁滚尿流地逃走了。女孩捧着钱袋，眼泪汪汪地看着玉小刚："谢谢您，魂师大人！"

"不必客气。"玉小刚温和地说，蹲下身帮她捡起剩余的花朵，"你刚才提到教皇冕下...你见过她？"

女孩眼睛一亮："去年教皇冕下巡游时经过我们镇，我远远地看到过。她好美，像仙女一样！而且她对小孩子特别温柔，还让人给我们分发糖果。"

玉小刚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是啊，那个在公众面前高贵威严的教皇，私底下会为了一本好书熬夜，会因为一个理论突破而像个孩子一样兴奋，会为了一只受伤的魂兽停下脚步...

"大人，您认识教皇冕下吗？"女孩天真地问。

玉小刚的笑容僵在脸上："我...曾经是她的顾问。"

"真的吗？那您一定很厉害！"女孩崇拜地看着他，"妈妈说，能跟在教皇冕下身边的人都是了不起的大人物。"

玉小刚胸口一阵刺痛。他算什么大人物？一个连面对自己感情的勇气都没有的懦夫罢了。

"快回家吧，雨又要大了。"他轻声说，帮女孩整理好花篮。

就在这时，一股熟悉的魂力波动从街道另一端传来。玉小刚浑身一震，这感觉...不可能！

他缓缓转身，看到街道尽头站着一个紫色身影。即使戴着兜帽遮住面容，即使隔着重重雨幕，他还是一眼认出了那个人——比比东。

时间仿佛静止了。雨滴悬在半空，周围的声音全部消失，玉小刚的世界里只剩下那个身影。她为什么会在这里？是巧合还是...专门来找他？

比比东慢慢走近，雨水顺着她的兜帽滴落。当她终于站在玉小刚面前时，他看清了那张朝思暮想的脸——比记忆中更加消瘦，眼下有淡淡的阴影，但那双紫色眼眸依然明亮如星。

"冕下..."玉小刚声音嘶哑。

比比东没有回应他的称呼，而是看向那个卖花女孩："你没事吧？"

女孩惊讶地睁大眼睛："您...您是..."

比比东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从腰间取下一枚精致的紫水晶别针递给女孩："把这个给你妈妈看，她会得到最好的治疗。"

女孩激动得说不出话，连连鞠躬后跑开了，临走前还好奇地看了玉小刚一眼。

现在，街上只剩下他们两人。雨越下越大，打湿了玉小刚的头发和衣袍，但他浑然不觉。

"为什么？"比比东终于开口，声音比雨水还要冷，"为什么不告而别？"

玉小刚低下头，雨水顺着他的下巴滴落："我在信里解释了..."

"为了我能飞得更高？"比比东冷笑一声，"你以为剪断那根线是在帮我？"

"墨迪斯长老说，我的存在让您在长老殿处境艰难..."

"所以你宁愿相信他也不相信我？"比比东突然提高了声音，"我说过需要你在身边，我说过你的研究对武魂殿至关重要，这些对你来说都毫无意义吗？"

玉小刚抬起头，雨水和泪水模糊了视线："正因为如此，我才更不能成为您的负担！您知道外面怎么传吗？说我是靠...靠..."

"靠什么？"比比东逼近一步，"说下去。"

"靠讨好教皇上位的小白脸！"玉小刚几乎是吼了出来，"因为我爱上了你！一个教皇和一个废物理论家的爱情，会成为整个魂师界的笑柄！"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雨水打在脸上的感觉突然变得无比清晰，周围的声音重新涌入耳中——雨声、远处的叫卖声、自己的心跳声。他不敢看比比东的表情，害怕看到厌恶或怜悯。

然而，回应他的是一阵沉默。长久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终于，比比东开口了，声音轻得几乎被雨声淹没："谁说你是个废物？"

玉小刚愕然抬头。

"我认识的玉小刚，是大陆顶尖的理论大师，是破解双生武魂奥秘的天才，是敢于为素不相识的女孩挺身而出的封号斗罗。"比比东一字一句地说，紫色眼眸中跳动着玉小刚从未见过的火焰，"如果这样的人是废物，那这世上就没有值得尊敬的人了。"

"可是..."

"没有可是。"比比东打断他，"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的离开，到底是为了我的声誉，还是因为不敢面对自己的感情？"

雨水顺着玉小刚的脸颊流下，分不清是雨是泪。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比比东的问题像一把利剑，直接刺中了他内心最脆弱的部分。

是的，他害怕。害怕世人的眼光，害怕配不上她，更害怕有一天她会后悔选择了自己。离开，不过是一种懦弱的逃避。

"我...我害怕。"他终于承认，声音颤抖，"害怕有一天你会因为我而蒙羞。"

比比东的表情柔和下来。她伸出手，轻轻拂去玉小刚脸上的雨水："傻瓜。"

简单的两个字，却让玉小刚的心脏几乎停跳。她的手指冰凉，触碰却如火焰般灼热。

"跟我来。"比比东转身走向镇外。

玉小刚默默跟上。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小镇，来到郊外的一座小山坡上。雨已经停了，云层间透出几缕阳光。从这里可以俯瞰整个小镇，远处山峦起伏，景色宜人。

比比东摘下兜帽，紫色长发在风中轻轻飘动："知道我为什么来这里吗？"

玉小刚摇头。

"三天前，长老殿向我提出联姻建议。"比比东平静地说，目光望向远方，"星罗帝国的一位亲王，据说天赋异禀，有望在四十岁前成就封号斗罗。"

玉小刚如遭雷击，胸口一阵剧痛："您...答应了？"

"我说需要考虑。"比比东转头看他，眼中带着复杂的情绪，"然后我就出来找你了。"

玉小刚的大脑一片空白。比比东拒绝了长老殿的联姻提议，专程出来寻找他这个逃兵？这...这意味着什么？

"知道我为什么看重你吗，玉小刚？"比比东继续道，"不仅仅因为你的才华，更因为你从不用教皇的眼光看我。在你面前，我可以只是比比东——一个喜欢读书、会为理论突破兴奋不已的普通魂师。"

玉小刚呼吸急促起来，心跳如鼓："但您是教皇，肩负着武魂殿的未来..."

"所以我就不能有自己的感情吗？"比比东突然激动起来，"就因为头上这顶皇冠，我就必须永远孤独？"

她猛地抓住玉小刚的手腕，力道大得让他生疼："你知不知道，这七天我找了多少地方？派出了多少探子？我甚至...甚至动用了教皇权限查阅各地的入境记录..."

玉小刚震惊地看着她。一向冷静自持的教皇冕下，竟然为了寻找他做到这种地步？

"对不起..."他哽咽道，"我真的...很抱歉..."

比比东松开手，长叹一口气："长老殿不会轻易放弃联姻计划。如果我拒绝，他们很可能会以'教皇应以武魂殿利益为重'为由施压。"

玉小刚握紧拳头："我不会让您为难。如果需要，我可以永远消失在您的生活中..."

"这就是你的解决办法？"比比东失望地看着他，"又一次逃避？"

"那您要我怎么做？"玉小刚痛苦地问，"我无权无势，只有一个刚获得的封号斗罗头衔..."

"我要你站在我身边！"比比东几乎是喊了出来，"我要你像在星斗大森林面对铠骨鳄时那样勇敢，像为那个卖花女孩挺身而出时那样坚定！我要你告诉我，玉小刚爱比比东，愿意与她共同面对一切困难！"

阳光穿透云层，洒在两人身上。玉小刚看着眼前这个卸下所有伪装的女子，突然明白了什么。他深吸一口气，单膝跪地，握住比比东的手：

"我爱您，比比东。不是因为您是教皇，而是因为您是我见过最坚强又最柔软的灵魂。如果您允许，我愿意用余生证明，您的选择没有错。"

比比东的眼眶红了。她轻轻拉起玉小刚："那么，愿意陪我回武魂城吗？那里有一群老顽固需要说服。"

玉小刚站起身，坚定地点头："无论面对什么，我都不会再离开您。"

比比东笑了，那笑容比阳光还要明媚："记住你的承诺，理论斗罗。"

两人并肩走向远方，身后的山坡上，一道彩虹横跨天际。

三天后，武魂城长老殿。

墨迪斯长老正在慷慨陈词："...星罗帝国诚意十足，联姻将极大巩固我们在南方的势力。作为教皇，冕下应以大局为重..."

"说完了吗？"比比东高坐教皇位，语气冷淡。

墨迪斯微微一怔："冕下，这是关乎武魂殿未来的大事..."

"确实关乎未来。"比比东站起身，权杖轻点地面，"所以我决定——拒绝联姻。"

长老殿一片哗然。几位保守派长老立刻站起来反对，声音一个比一个大。

"肃静！"比比东释放出强大的魂力威压，全场瞬间安静，"我已有心仪之人。"

她的话如同一颗炸弹，在长老殿引爆。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教皇何时有了意中人。

"敢问冕下，是哪位世家才俊如此幸运？"墨迪斯强笑着问。

比比东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看向大殿入口。所有人的目光随之转去——

玉小刚身着正式礼服，胸前九星徽章熠熠生辉，步伐坚定地走入大殿。他来到教皇宝座前，单膝跪地："理论斗罗玉小刚，听候冕下差遣。"

长老殿鸦雀无声。墨迪斯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其他长老也露出震惊、疑惑、不满等各种表情。

"玉长老将正式成为我的伴侣。"比比东宣布，声音不容置疑，"他的才华与实力有目共睹，相信能为武魂殿带来新的发展契机。"

"这...这不合规矩！"一位年迈的长老颤巍巍地站起来，"他出身蓝电霸王龙家族，怎能..."

"玉小刚早已与家族断绝关系。"比比东冷静地反驳，"至于规矩——我是教皇，我有权决定自己的伴侣。"

眼看反对声再起，玉小刚站起身，转向众长老："诸位长老，我理解你们的顾虑。但请相信，我对冕下、对武魂殿的忠诚天地可鉴。若有必要，我愿意接受任何考验。"

他的声音不大，却充满力量。成为封号斗罗后，玉小刚整个人的气质都发生了变化，言谈举止间自有一股威严。

长老们低声议论起来。墨迪斯眼见大势已去，阴沉着脸不再说话。

"如果没有其他意见，此事就此定下。"比比东一锤定音，"下月初一举行正式仪式。"

会议结束后，比比东和玉小刚并肩走在教皇殿的长廊上。夕阳透过彩绘玻璃，在地面投下斑斓的光影。

"比我想象的顺利。"玉小刚轻声说。

比比东微微一笑："他们暂时妥协而已。长老殿不会轻易放弃制衡教皇的机会，以后的路还长。"

"无论多长，我都会陪您走下去。"玉小刚郑重承诺。

比比东停下脚步，望向窗外的落日："小时候，我常常一个人站在这里看夕阳。教皇殿很高，能看到很远的地方，但也很...孤独。"

玉小刚轻轻握住她的手："以后，您不会再一个人看夕阳了。"

比比东转头看他，紫色眼眸中映着晚霞的光辉："私下里，叫我比比东吧。"

"比...比比东。"玉小刚有些生涩地念出这个在心底呼唤过无数次的名字。

比比东满足地笑了，拉着他继续前行。两人的影子在长廊上融为一体，被夕阳拉得很长很长。

当夜，武魂城最高的塔楼顶端。

玉小刚和比比东并肩站在栏杆边，俯瞰整座城市的万家灯火。夜风拂过，带来远处花园的芬芳。

"害怕吗？"比比东问，"成为教皇的伴侣意味着你将永远站在聚光灯下，一言一行都会被放大检视。"

玉小刚摇头："比起失去您，这些都不算什么。"他顿了顿，"倒是您...真的不后悔吗？选择我而不是政治联姻..."

比比东没有立即回答。她仰望星空，良久才开口："你知道吗？在遇见你之前，我几乎忘记了怎样真心微笑。教皇的面具戴得太久，连自己都分不清哪个才是真实的自己。"

她转向玉小刚，月光为她的侧脸镀上一层银边："是你让我记起来，比比东不仅仅是一个称号，一个符号，她也是一个会哭会笑、有血有肉的人。"

玉小刚心头一热，情不自禁地伸手抚上她的脸颊。比比东没有躲闪，反而轻轻靠向他的掌心。

"我可以...吻您吗？"玉小刚声音沙哑。

比比东的回答是一个主动的吻。她的唇瓣柔软微凉，带着淡淡的紫罗兰香气。玉小刚小心翼翼地回应，仿佛对待易碎的珍宝。当两人分开时，比比东的脸上泛起罕见的红晕。

"以后私下里，不需要用敬称。"她轻声说，"我们是平等的伴侣，记得吗？"

玉小刚点头，将她拥入怀中。夜风轻拂，星光璀璨，武魂城的灯火在脚下闪烁。在这一刻，教皇与理论家的身份都不再重要，有的只是两颗终于找到彼此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