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46年6月5日
十二区的天空中十分阴郁,牛毛一般的细雨似乎从来就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空气中弥漫着潮气,仿佛吸入就会在肺里长出苔藓一样。
无风,闷热。
现在是早上六点二十分,第一班列车里却完全没有与之对应的朝气。
昨晚联合部队预备校十二区分校的理论课拖堂到很晚,所以列车里的学生们大都昏昏欲睡。
车厢里,音响正在播报着新闻。
“……据本台记者驻十二区安全防卫部记者报道,昨日22点,一伙武装分子袭击了十二区安全区内的岗哨,三名哨兵死亡,另有十三名士兵不同程度受伤。”
“之后,武装分子与赶来的安保部队进行了激烈的交火,二十一名武装分子中有十六名被击毙,其余五名武装分子现已被控制。”
“今日00点24分,自称是‘流樱’的组织在网站上宣称对此次袭击负责,并宣称,若当局政府继续保持对外部难民的高压政策,他们将会发动更多的袭击……”
“……政府方面回应称,政府将会对难民发放必要的生活物资及疫苗,但仍然不会对难民开放清洁区。”
“并且,政府不会允许任何的暴力抗议的方式,并会与所有的非正义的力量抗争到底……十二区中央广播电台报道………”
“这是……”徐晓青靠在轮椅椅背上,仰面问道,“……就是昨晚的那个吧?”
“应该是的。所谓的「赶来的安保部队」其实就是从学校临时抽调的12名训练生。”
徐泽的眉间滑过一丝不悦。
“其实都是些没什么了不起的家伙,最终估计还是得靠哨兵自己收摊。”
“哥哥为什么不喜欢步战科的人呢?他们和我们一样,都是训练生啊!”
“晓青啊……步战科的家伙可是能把篮球砸到你脸上的,毫无素质可言的猪猡!”
“就因为这个?”徐晓青作不解状。
“再说了,在现在这种大环境下还能悠然自在地打篮球的,肯定都是些贪图清洁区内的安逸,没什么危机意识的家伙啦!”徐泽摸了摸晓青的头,“昨晚的那帮家伙也就是去摸鱼的,晓青不用把你宝贵的爱心分给那种人!”
“哥哥……太狡猾了!”晓青红着脸道,“不让我反驳……”
但进了校门,徐晓青却扭过头,将质疑的眼光投向了推着轮椅的徐泽。
闪光小队回来了,岗哨的军用卡车停在了校门口,从上面下来的,是满身泥点或血污,面如死灰的步战科学生。
在排头的是徐泽和徐晓青都很熟悉的一张脸——安德烈·古柴烈夫。
校门口围满了人,其中有看热闹的骑兵科训练生,也有同样围观取乐的非兵方向的学生;他们事不关己地议论着。
步战科的训练生对这种事比较麻木,若不是有关系特别好的朋友被抽中参战的话是不会前来围观的。
“梅利达回来了吗?”有几个男生比较关注他们的女神。
“史贝盖尔,史贝盖尔……史贝盖尔!”
史贝盖尔·基尔巴特的哥哥,史提尔芬·基尔巴特将身体挤进人与人之间的缝隙,用力把那些人拨开,无视着被推开的那些人的谩骂声,钻进了围观群众人墙的内侧。
尽管安德烈低着头,但他满脸的殷红依旧很明显。
从细密的血痕里流出的血几乎染红了他整个脸,伤口已经愈合得只剩断断续续的血小板凝结斑。
“那个人……好重的伤!”
徐晓青坐着轮椅,围观群众们为闪光小队让出来的路也方便了徐氏兄妹的通行。
“看来并不是摸鱼的呢,哥哥。”
“嘘!声音太大了。”徐泽连忙捂住晓青的嘴,警惕地环顾四周。
围观群众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归来的步战科训练生们冷冷地瞥了徐泽几眼。
只有史提尔芬完全无视徐泽和徐晓青,瞪红了眼冲刺着与他们擦肩而过;他冲向的是安德烈的方向。
“安德烈!史贝盖尔呢?史贝盖尔在哪里?!”
“对不起。”
安德烈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沾了血污的环形布,上面写着「高中部二年级(九)班,安保预备役第16期,史贝盖尔·基尔巴特」。
强尼·布莱克和伊恩·维克特各抱着一具比夜空更漆黑的尸体袋。
强尼将尸体袋抬高了一英寸:“在这。”
“你说……什么?”史提尔芬神情恍惚地向尸体袋伸出了手,“不会的,史贝盖尔他……”
“安德烈……你说过有你在就没事的对吧?”史提尔芬放在尸体袋上的手越揪越紧,“是你应该照顾好史贝盖尔的吧!”
史提尔芬推开强尼,大喝着冲向安德烈;承载着悲伤与愤怒的拳击连续不断,恨不得要将眼前的头颅打碎。
安德烈踉跄着连连后退,最后一记毫无预兆的下勾拳打得安德烈的头猛然后仰,撞到了军用卡车的车箱。
“你……”史提尔芬揪着安德烈的衣领拉近自己,仿佛要用眼睛发出射线一样锐利的目光死死瞪着安德烈。
“Darling!北野君,我的Darling!”
围观人群后方响起了一些徐泽比较熟悉的声音。
“凛子别闹了!”爱丽丝·米勒架住神邑凛子。
“放开我,别碍事!”凛子疯狂地扭动身体并不断地甩头,抓住任何一个细微的机会试图挣脱。
“你不要这样!”夏诗涵也劝阻道,“人家也有人家的难处……”
凛子挣脱了爱丽丝,推开夏诗涵直奔安德烈。
“啪!”
清脆的耳光就像要将这阴湿闷热的空气撕裂一般。
“还给我!把我的男朋友还给我!”凛子歇斯底里地痛哭,“昨晚的临时小队是你负责吧?你这廢物队长!”
凛子自认为很用力地将没什么分量的拳头一下又一下地锤向安德烈。
“呜呜……Darling!”
安德烈从被史提尔芬打上第一拳开始就一句话也没说。梅利达担心地注视着他,总是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