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谁说武将就是直肠子，看这裴恒之就绝对是个老狐狸，还是一个藕塘里出来的老狐狸。不然也不会跟西番拉扯了这么长时间，都没让皇帝发现不对头。
“你怎么知道的？”
“大皇子接手裴家军时发现的，他当时问我了，这些人马怎么办。我让他暂且维持现状，等边境稳定了，再以招募的名义，将他们逐渐编入名册就可以了。”
“这也是你竭力促成大皇子接手裴家军的主要原因吧？”楚家主恍然。
这么些私兵混在裴家军中，换一个人接手，裴恒之都不能这么无动于衷吧？这要是弄得不好，裴家直接起兵谋反都说不定。
到时候再加上原本就虎视眈眈的淮王府，一个跟北狄勾勾搭搭的辰王府，丹阳郡那边时不时侵扰一下的大泽国，和独善其身的千渚国，可以说大宁朝永无宁日了。而看前些天的情报，那么多大泽人潜伏在大宁，足见他们的野心，不仅是侵扰而已。
楚家主有些后怕地说着自己的看法，慕容骜沉默了。上辈子不就是这么个形势。当时谭王府和闵王府跟随淮王府，割地自封；辰王府虽然不存在了，但是谁也没有想到，辰王府藏起来的那些私兵，竟然会落到慕容骥的手中。
凭借这些私兵，和慕容骥自己招募的人马，利用楚家的钱财，他确实也拥有谋反的实力。只是不知道当时的父王在哪里，知不知道这件事。罢了，一会儿送走裴恒之，他再问问简王府的事情吧。父王骂了皇帝，没有被关宗正寺，是不是说皇帝还有几分兄弟情谊在呢。
“也亏得你动作快，让大皇子接手了裴家军，不然裴恒之利用这些私兵，控制住裴家军，岂不是随时都能起兵，这也太吓人。”楚家主最后颇为庆幸地说道。
“舅舅多虑了。”慕容骜摇头，“裴家那么多人，想法不一样的多了去了。就譬如裴恒之和裴皇后，他们在立储的想法或者一样，但是其他就不一定了。譬如对于裴恒之来说，无论是大皇子还是六皇子，他都是舅舅，所以谁上位于他而言都一样。
“更重要的是，虽然现皇后是他的亲妹，先皇后是他的堂妹。但是他也帮先皇后撑过腰，而先皇后因为膝下无子，对大皇子还是不错的。所以大皇子哪怕对现皇后不满，也不会迁怒裴恒之，更不会迁怒裴家人，甚至还能保护六皇子。这就是裴恒之的底气，也是他放心将裴家军交给大皇子的主要原因。”
楚家主感慨：“所以做人还是要多行善事，拜高踩低也就是图一时的快意，最终还是会受到报应的。正是先皇后当初对大皇子的善意，让裴家人多了一条出路。”
不然大皇子有异心，六皇子又年幼，裴家此时，怕是走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就算裴恒之可以利用私兵保全家人，裴皇后肯定也不在其中。
“是的，聪明人对于跟自己关系不大的人和事，都不会刻意去打压。一来不愿意损了自身的福报，二来也没必要浪费时间对不对？”
“恒儿是想说，皇后娘娘禁足，也是自找的？”
慕容骜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先皇后是旁支，对于裴家人大多持笼络的态度；而现皇后是嫡系，自然心态傲慢些，其实也都正常。只是前朝后宫却是人心最为复杂的地方，很多事情，都是失之毫厘谬之千里的情况。
“裴家虽然做了许多，也要皇上最后定论。不管怎么说，皇上最后没有将裴家赶尽杀绝，也算得仁心了。”楚家主有些心酸，也不知道上辈子是个什么情况，怎么武将藏了私兵都能全身而退，他楚家一个商贾之家，就多了些银钱，就被灭门了呢。
“皇帝留着裴家，自然也是又考量的。储君未定，让二皇子一家独大，可不是什么好事。”皇帝是知道二皇子的秉性的，希望有人能够牵制他，才是留下裴家的主要原因吧。
“这么说，皇帝属意二皇子？”楚家主一皱眉，不过很快就舒展开了。
储君之位意属二皇子的传闻，在京中一直是有的。主要原因就是，席贵妃原本是七皇子妃，皇上登基后却另册了裴氏为后。
虽然说是因为他登基裴家功劳不小，加上裴家军还守在雁翎关呢，所以他册了裴氏为后。但到底是亏欠了席妃，所以在储君之位上弥补一下，也算正常。
“也不对啊，意属二皇子，一家独大有什么不对？”
慕容骜笑笑，想到方谨心的猜测，有些佩服她的聪慧了。
正在此时，小厮带着裴恒之进来了。宾主互相寒暄了几句，落座后裴恒之就不客气了，从怀里掏出一本书，大咧咧对慕容骜说道：“大殿下说了，让我看完了找你换就行。这本书我不仅看完了，都让人抄完了，所以找你换一本。”
慕容骜狐疑地从裴恒之手中接过书，一看之下，居然是他从商场里带出来，留给大皇子的《练兵实记》，不觉有些头大，不相信地问道：“这是大殿下给你的？”
“对啊，大殿下还让我好好看，好好学，说是到时候有用。”裴恒之说着，似乎有点不耐烦了，从怀里又掏出一本折子，颇为不好意思地说道，“还让我写读书心得，说他要看。你说，明明我是舅舅，他是外甥，他怎么就管我管得跟孙子似的？”
这句话险些没让慕容骜笑出声来，楚家主也是赶紧抿了一口茶，将笑意压了下去。
裴恒之毫不在意两人的态度，反而将折子往前递了递，说道：“三公子帮我看看，这心得写得可对？老夫不想让家中子侄看，免得一个个都跟大皇子学。”
“好。”慕容骜忍着笑接过折子，一边翻看一边问道，“那裴伯父还想看什么样的兵书？小侄帮你再去找，找到了就让人送去府上。”
裴恒之大喜，从怀里又掏出一张折叠起来的纸，递给慕容骜，兴奋地说道：“老夫想要的书，都在这上面。三公子要是能全部找到最好，若是不行，能找到二三本，也足够老夫研读了。到时候老夫多请几个抄书的，抄完了就还给你。”
慕容骜接过来一看，发现上面写的竟全部都是方谨心留给大皇子的兵书。
慕容骜不觉叹息，这就是血缘，没办法，因为律法将他们联系在了一起，只能一损俱损一荣俱荣了。所以大皇子就算是对裴家颇多怨恨，但是在裴家已经退了一步的前提下，他就不能赶尽杀绝了，否则没法统领裴家军了。
而裴恒之也是如此，相对于其他人，大皇子哪怕跟裴家闹得再僵，他依然是裴家最值得相信的人选，换了别人，互相之间的牵绊没那么深，信任自然也就没那么深了。
“好，小侄这就去找，不过书给了伯父，还望伯父能保密一二。”
兵书在历朝历代，都是深受皇帝忌惮的东西。有兵书不敬献给皇帝，而是留着自己先用了，怎么看都是居心叵测的行为。慕容骜要求保密完全在情理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