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恒之还要感谢他信任自己呢，因此一口答应：“放心，老夫谁也不告诉。对了，三公子如今是能者多劳，要是人手不够用，问大殿下要就是了。等他回京，让他把人手带回来。就是这些人不好进京，你得自己去接一下。”
这是告诉自己裴家养有私兵了吗？慕容骜有些意外，身为宗室子弟，在皇帝儿孙满堂的情况下，想要登临帝位，确实不太容易。所以如果皇帝果真意属六皇子的话，他还是愿意交好裴家的。因此对于裴恒之递来的橄榄枝，他也爽快接受了。
一番交谈让两人的关系似乎又融洽了不少，楚家主干脆出声留饭。裴恒之在雁翎关喝到过方谨心拿出来的酒水，便先问了有没有酒。得到肯定回答后，也是一口应下了。
“大殿下要回京了？和西番的协议签好了？”慕容骜记得，大皇子没有在战争结束后马上班师返京，就是怕协议未签，西番出尔反尔。
“他将大军交给了周吴两位副将，就带几个亲信回京来，所以不用怕西番出尔反尔。”
“不是班师回朝的？”慕容骜奇怪了，“那是做什么来了？”
裴恒之没有回答，只是好酒就好菜，吃得不亦乐乎，还问楚家主要厨子。实在舍不得给出去，就借给他几天也好。
看着他这般难以启齿的样子，慕容骜仔细回忆了一下在雁翎关时，大皇子提到过的事情，不觉笑了：“不会是因子嗣一事而来的吧？倒也是，大殿下年岁也不小了，成亲都七八年了，依旧膝下无子，确实不妥当。”
被慕容骜猜中了，裴恒之这才长叹道：“他想废了皇子妃。”
慕容骜怔了一下，这才想起，大皇子妃李氏就是裴家给选的。裴家当时正位先皇后生病发愁，想着怎么再往宫里送一个裴氏皇后。所以对于大皇子的人选，尤其关注。
既不愿意他有强大可靠的外家，从而摆脱了裴氏的束缚，也不愿意外家过于弱小，对大皇子没有帮助。所以千挑万选，才会选中姻亲李氏的女儿。
这样既可以避免直接迎娶裴家女儿，被皇帝猜忌，又可以将大皇子继续牢牢抓在手中。唯一的不足就是这个李氏简直就是个粗俗无礼的悍妇，对大皇子颐指气使不说，自己生不了孩子，也不让大皇子纳妾。
原本裴家听信了现皇后的挑唆，打算放弃大皇子的，也就不在意这件事。可如今裴家军都交到了大皇子手中，倘若再让李氏胡闹，岂不是要糟糕。
所以裴恒之离开雁翎关之前，大皇子找他谈了废妃一事。裴恒之回来后跟族人商议，也认为可行。问题就是，新皇子妃的人选不好定。
裴家女儿肯定不行，其他朝臣的女儿，见裴家如今的落魄，未必愿意嫁过来。有心在方家或者楚家选一个，一个是罪臣，一个是商贾，也不合适。
“这是好事啊。”慕容骜倒是没有吃惊，反而赞同道，“裴伯父心里没有人选吗？”
慕容骜不太记得上辈子大皇子的遭遇了，只知道大皇子妃后来是孤身回了娘家，然后远嫁的。据说嫁的是一个镇守边关的小副将，就是不知道是哪个边关的。让慕容骜记忆深刻的是，当时的大皇子，依然膝下无子，让他颇为感慨。
裴恒之张了张嘴，他心中倒是有两个人选，都是好人家的女儿。依着大皇子原来的名声，估计一家都看不上大皇子。
“裴伯父说说也无妨，就算不行，小侄也知道大皇子妃要选什么样的，也能帮你一起想想啊。”
裴恒之眼睛一亮，对啊，就是这个道理。于是说道：“老夫看中的是孟将军的次女，和盛太傅的次女。”
这个，就凭裴家眼下的状况，确实是高攀了。因此慕容骜问道：“这个恐怕要皇上赐婚才行了。”
赐婚那就是给足了女方的面子，想来会答应的。
“大殿下说，他想用军功来换。”裴恒之咪了一口酒，颇为感慨道，“当年骑在老夫肩头，让老夫走过去，他将箭杆直接插进靶心的顽童，终究是长大了啊。”
慕容骜没有回答，想要皇帝赐婚，不仅大皇子需要有军功，裴家这里也不能再出事了。可是裴家会不会出事，是他们自己能决定的吗？
因此他问道：“席大人被贬职外放一事，裴伯父可知晓？”
裴恒之冷笑一声：“如何不知？他若是不被贬职，老夫也不用将兵权拱手交出了。这个老狐狸，死了都惦记着要拉个垫背的，老夫还真是不放心六殿下呢。”
“依小侄看，裴伯父若是担心六殿下的话，还是盛二小姐更合适些。”慕容骜淡然说道。毕竟，慕容骞迎娶盛安穗的事情，盛太傅已经安排得差不多了。倘若大皇子能够迎娶盛二小姐，有这层关系在，他对裴家也能更放心一些。
碧悠宫中，席贵妃和二皇子也在为择妃烦恼。二皇子妃有名无实，这样下去，对二皇子接下来争储一事，可是很拖后腿的。
“母妃可知道，皇上让慕容谏回来是要做什么？”
“做什么？总之不会是要立他为储君吧，皇儿在担心什么？”
“母妃不觉得，慕容谏接手裴家军，是裴家的一个阴谋吗？”二皇子烦躁道。他都已经选好了接替裴恒之的人选了，谁知道那个到处闯祸的大皇子，竟然会去雁翎关接手裴家军啊。更不可思议的是，他竟然还能硬刚西番，还大捷了。
“哦，皇儿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
“那慕容谏是个什么样的人，京中谁人不知？”二皇子蹙眉道，要说打架，大皇子或者能行，毕竟，也没人真敢揍他不是？可说起打仗，异邦难道会顾及你的身份？“孩儿也不知道，孩儿就是觉得心下不安。”
二皇子对朝堂上下着实看不懂了，尤其是外祖席东煦的被贬外放，让他越加惶恐。
“那皇儿说说，你哪里不安了？”席贵妃倒是一贯的气定神闲，慢慢翻看着花样子，挑选着自己喜欢的鞋面。
“按说，裴将军被贬，皇后被禁足，这裴家几十年的风光，也差不多落幕了。孩儿一开始还以为外祖外出，是要找一个足以替代裴将军的武将，将雁翎关抓在手中呢。可是皇上却将裴家军交给了慕容谏，您说，这是为啥？”
“皇上再忌惮裴家，那裴家近三十年来也算是忠心耿耿，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呢。若是一下子打压下去了，以裴恒之的本事，那几家王府还不来笼络了去啊。所以皇上一边不能让裴家太跳脱，一边也不能断了他家的后路，将他逼到狗急跳墙。这么说，我儿可明白了。”
“话是如此说，可是儿子总是有点担心。”
“不用担心，你外祖此番外出，会将所有事情都安排好的。主要还是楚家那边，拿出来的东西可真是稀罕。以前那些吃的还没什么，这回居然拿出来日行千里的车子。那个车厢里面，还能睡觉沐浴，批阅折子，皇上都欢喜不已。”
“可是儿臣看着，这车子怎么也不像是能打仗的啊。慕容谏说大败西番所用的车子，真的是这个？”
“等他回来，皇儿自己去问不就行了。”
“那行，那孩儿自己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