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进入了兖州境地,一场寒降突袭而来。
天空中乌云盖顶,西北风劲吹,五月的天空,居然雪花飘落下来。远处隐约传来马蹄声,庄彦秋令车队缓速前进,加派人手头前探路。
探子回来报信:“二师傅,前面有一大队人马,看样子队伍精悍。”
庄彦秋立刻命令队伍停下,通知彭知云准备战斗。
很快,庄龙骑马回来,大声叫道:“爹爹,是凤凰山的娄叔叔和紫云寨的向伯伯,他们来迎候咱们的。”
庄彦秋松了口气。
自从去年封易阳出事,绿林盟主浣山小幺就令绿林八大王暗中调查真相,保护拳行,陆龙口中的向伯伯和娄叔叔分别是八大王中的破山王向平木和大嘴王娄易。这俩人关系要好,经常一起行动,费玉柱去的凤凰山就是大嘴王娄易的山寨。
彭知云一听这话,马上对庄彦秋说:“二哥,你就说我感了风寒,不能来相见。”说罢来到风少爷车里。
车里酒香依旧,风少爷依然是醉醺醺的模样,不过看着比昨天的情况要好,应该没喝太多。彭知云冷淡说道:“给你一杯茶的时间,让我看看你不醉的样子。”
“我只须一杯茶的时间,你下去等我。”风少爷说着,坐起身来。
绿林二王正在跟陆彦秋说话。彭知云一下车,大嘴王娄易几十步外一眼就看见她了,大笑说道:“姐姐,可想死弟弟了!”
彭知云心里叫苦。想好了不跟大嘴王见面,哪知道跟柳风说话忘了这事。只好走过去,跟二人打招呼。
大嘴王见到彭知云特别高兴,拉着彭知云说起话来,忽然彭知云掉头就走,大嘴王怔着发呆,旁边的破山王一拳打得大嘴王一个趔趄。风少爷下了车正看到这些情况,旁边正好站着庄龙,立刻问道:“庄兄,那两人是谁?”
庄龙说:“是绿林八王中的两位,正面被打的是喊破天的大嘴王,打人的是掌力开石的破山王向平木。”
风少爷知道绿林人物粗旷,但是看大嘴王的神情,不是有意冲撞彭知云,心里纳闷起来。
彭知云疾步过来,一头钻进车里,风少爷跟着进来,坐在她对面。彭知云侧过脸去,风少爷依然看到了她的悲痛,看到她的眼泪涌流而出,试探问道:“姐姐可有为难之事?小弟愿为效命。”
彭知云苦笑摇头。风少爷并不罢休,问道:“难道是大嘴王有意为难姐姐?我可不管他是多大的王,把他擒来由姐姐发落如何?”
“他是为了我好,只是他做的事已无意义。”彭知云说着,叹了口气。
原来,大嘴王为人热心口快,一直想为彭知云跟周百云做媒,重新牵上红线。他这样做,真心有为彭知云鸣不平的意味。他早就找彭知云说起这件事,彭知云明确表示要他不插手。上次他跟彭知云见面时再也忍不住,拍着胸脯说是要让周百云亲自来向她来求亲,搞得彭知云非常难堪,一气之下掉头而去。她想大嘴王不能再管这事,没想到大嘴王说到做到,真找到了周百云,要周百云来向她求婚。
周百云的秉性彭知云再熟悉不过,这几年浣山派危机四伏,周百云怎么可能退出道门,来向她求婚?大嘴王果然在周百云那里碰了钉子。彭知云心想,就他那张大嘴巴,这件事肯定绿林皆知了。自己这一辈子最丢人的事就是想嫁给周百云人家不要,现在大嘴王好心好意为她揭开了这么大的伤疤,活活的气死人不偿命!
不过,大嘴王也为彭知云带来了一个喜信:周百云对大嘴王表示,说如果他只是想着自己,他宁愿给彭知云磕十个头,求她原谅并向她求婚。这话大嘴王不大懂,她心里明白。
彭知云一阵子好不伤心!然而哭过之后,想到事情已经说穿,反而一身轻松。真是没了面子也有没面子的好处。
看到风少爷一脸关切,她“噗”地笑出声来,说道:“你真是我的兄弟。看你如此多情善感,反而我像个哥哥,你像小妹妹。”
风少爷听得楞了。
“总要抓到你的一两点短处,不然我怎么治得了你,怎么做好姐姐?”彭知云说罢,“呵呵呵”地笑个不止,眼泪直流。
她在指昨日风少爷酒后失态。
“你是讥笑我?”风少爷怒道。其实心里一点都不生气,反而很是欣慰。
看着彭知云,他困惑得不行。女人真是奇怪呀。刚才她还伤心得流泪,一转眼的工夫,居然无端端笑得流泪。
风少爷面色红润,完全不见醉态,彭知云真有点佩服他,说道:“年轻人,难道内功精纯到有这样的本领?想必十二经络早就通成一气了吧?”
风少爷并不回答,哼了一声,一副骄傲的神态。
彭知云抹干眼泪,突然觉得无比轻松,由衷高兴说道:“我好久没有笑过,自从三哥死了。你知道,一只羊被狼盯上,就没有好笑的事了。不过这一闹腾反而想开了。以前浣山派经常出事,我常常想着,要是他们能这样能那样,就少了麻烦。其实啊,该来的终归躲不掉,这便是江湖。不过我与你说,我们的对头真的厉害,我估摸连你也对付不了。”
风少爷相当平静,淡淡问道:“是些怎样的对手?”
“我不清楚,猜想与常玉龙的余孽脱不了干系。”彭知云说。
风少爷听了皱眉,彭知云解释道:“常玉龙及其嫡系是京城的官宦子弟,被人称为京帮,他兵败石崖寨,这些嫡系手下自然逃回了京城。”
“京城确有高手。”柳风目光飘忽,回忆说道,“不久前我去了京城,在皇宫里发现一个高手,我不想找麻烦,都没看清楚他的长相就出了宫。不过我认为这个人不会来找你们的麻烦,起码目前袭击你们的人里面没有他。你想不想知道我为何这样想?说了姐姐别生气,你们这些人不值得他动手。我也见过云中腿龙玉祥,这人也是个高手。”
彭知云问:“你居然进了皇宫,真是艺高人胆大。你见了云中腿,我想知道你跟他交手没有?”
“我跟他都没有谈到交手,你知道他是前辈,我是晚辈。不过,倘若赤手相搏,至少要百招之后才能分个高下。这人好生奇怪,见到我时看了我半晌,忽然说:你不是我要找的人。说完就显得失落。这样看来,他来京城是有另外的目的。我跟他谈话不多,他说他不会参与任何争斗。我相信他说的话,他不会是你们的对头。”风少爷道。
彭知云问:“除了这两人外,你认为京城没有高手了?”
这话说的随意,风少爷摇头道:“我只知道他们。至于中原一带,我还没有发现高手。不过我在别的地方发现一个高手,这个人更加奇怪。”
“少林你也去过?”彭知云不服气了。
风少爷毫不客气说道:“当然。住玄大师是老前辈,我一个晚辈不与评判,那些小和尚真没一个像样的。”
“度通度丰师兄弟你都见过了?”彭知云不忿说道。
“见一个就够了。”风少爷鼻子一哼。
不久前彭知云拜访过少林,得到住玄大师和方丈原普禅师的接待。四十年前因一场内忧外患,少林人才走失,一蹶不振,时隔二十多年,住玄大师决定重振少林雄风,耄耋之年亲自担当起培育武僧的重任,如今一批青年武僧已经展露头角,扬名武林,其中度海、度通、度丰尤为杰出,被誉为少林三英。
彭知云跟度丰和度海交了手。她与度丰交手不落下风,但是跟度海交手二十合已经吃力,她使足力气战到了三十合出头,退出了打斗。当然她只说“佩服”没说“甘拜下风”,度海也只敢说“彭大姐客气”,没敢说“承让”,毕竟彭知云是名声响亮的成名人物,而度海还没有完全出道,必须给彭知云面子。也是面子的原因,她没敢跟最厉害的度通交手。
度通被住玄大师誉为百年奇才,彭知云真想问他到底见没见到度通,又觉得这样啰嗦了,于是住口不问。
风少爷一声长叹,一种高处不胜寒的意味,彭知云说:“要是你能跟他交手,一定是一件趣事。”
“谁呀?”
“我的孩子。”彭知云说着,神秘一笑。
“姐姐你居然有了孩子?!”风少爷大惊,眼睛瞪得像一只老鹰!
“我怎么不能有孩子?”彭知云一脸调皮相,如同一个忘乎所以的孩子,得意洋洋说道,“我还喂过他奶,他还叫过我娘。”
风少爷紧蹙眉头。
“不生孩子就没有孩子?你真笨。”彭知云说着,呵呵直乐。
“你喂奶,不是生了孩子才有奶呀?”风少爷问。
彭知云说:“没有奶不是不能喂奶。”
风少爷咬了下自己的手指,感到疼,确定现在不是在做梦。
“这是机密,你要保证不对任何人说起!”彭知云看着他下命令。
风少爷重重点头。
彭知云回忆说道:“那是在正阳观,正阳观在山上,晚上风吹得很冷,我抱着他睡觉,可是他饿了,我看奶娘喂他吃奶,一时好奇,就照着样喂他,可是他咬得我好疼,我就打他的屁股。怪我手重,只一下,小屁股顿时肿得高高的,我吓坏了!他愣愣地看着我,感到十分委屈,可他居然没哭,多好的孩子啊!”
她的脸红了,目光却十分慈祥,颇有母亲思念儿子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