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吃过午饭，陶春华要回单位给我打印简历，邱月让她给请半天假，便带我去能源研究所找她哥哥。

　　邱月的哥哥见到我，先对我和春花春节送他礼物表示感谢，然后说道：“这是一份用煤矸石制作空心砌块的资料，在东北只能夏天生产。我粗略地看了一遍，里面有配方和工艺流程，而且规模和投资可大可小，我看这个项目挺适合你。我对建材生产不太懂，也不能给你提供技术上的帮助，如果你想详细了解这个项目，最好去见见这篇文章的作者。资料里介绍说作者的工作单位是浑河煤矿。浑河煤矿在你家乡那个方向，你回去时可以顺路去作者的工作单位找找他，如果他们办厂了，你还可以顺便考察一下。”

　　我感激不尽地接过资料，说：“我们那里煤矸石堆积如山，如果能用它生产建材那可太好了，回去时我一定去拜访文章的作者。”

　  我千恩万谢地向邱月哥哥告别，准备去火车站。邱月说：“这次你就安心在家等待招聘的消息，不要再办什么空心砌块厂了，这不适合你。我哥给你的资料，你交给你的初恋情人，她愿意办厂，让她办。”

　　“要是找不到工作，我还得自己干点什么。”我说。“我这就去火车站看看有没有通往浑河煤矿的火车，什么时候发车。”

　　“我陪你去。”邱月说：

　　“我自己去，你还是回单位吧。”我说。

　　“好几个月没见到你了，我想多陪你一会儿。”邱月说。

　　“好吧，咱们先去火车站。”我说。

　　到火车站一看，路过浑河市的火车晚上九点多发车，到浑河是半夜。如果坐这趟火车，到浑河后需要在旅店住半宿。我怕深更半夜找旅店误入黑店招惹麻烦，不想坐晚上的火车，于是和邱月又去了客运站。在客运站的长途汽车时刻表上我看到明天早晨有去浑河的汽车，六点半发车，中午到达。我决定坐汽车去。在我看汽车时刻表时，邱月已经为我买了一张去浑河的汽车票，我只说了声“谢谢！”，就收下了车票。如果我说过多的客套话，在她面前反倒显得虚伪。从客运站出来，为了方便明早坐车，我想在客运站附近找个旅店住下。邱月又陪我进了客运站附近的一家旅店，给我要了一个单人房间。登记后，邱月和我一起来到我的房间。

　　进了房间，我放下背兜，说：“走了一天了，腿都酸了。”然后便躺在了床上。

　　邱月也放下了她的手提兜，在我身边躺下。邱月的举动使我大吃一惊，我一把攥住了她的手，怕她再有进一步的举动。

　　“你这么用力握我的手干嘛？”邱月侧过身，面向我问道。

　　“我有点紧张。”

　　“这里只有咱俩，你紧张什么？”邱月抽出手，放在我的胸脯上，过了一会儿说道，“心跳得很快！”

　　我又紧紧抓住邱月的手，说：“咱俩就这样说会儿话行吗？”

　　“你现在又是光棍了，还顾虑什么？”邱月不解地问。

　　我在邱月的耳边说：“为了让春花能够照顾她有病的前夫，使她们一家人团聚，我和她离了婚；我也由衷地希望你们一家能够和和睦睦地生活在一起，不要再节外生枝。从今以后我们的爱只能深藏在心底。说实话，今天如果我在人才市场找到了工作，很可能不会去找你。”

　　邱月眼圈红了，动情地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你要答应我，以后到长春来，一定要来看我。如果你来过，没有去看我，以后让我知道了，我决不会原谅你。”

　　我笑笑说：“我向毛主席他老人家保证，以后只要来长春，我一定去看你。”

　　“这还差不多。”邱月说。“不过，我还有个要求。”

　　“有什么要求你都说出来，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都答应你。”

　　邱月在我耳边，用低低的声音说：“再抱抱我！”

　　我觉得邱月的这个要求还不算过分，于是便把她拥在怀里，但我并没有吻她。只是把脸贴在她的脸上。尽管我们都没有更过分的举动，可我担心这样长时间地拥抱很可能会出现失控的局面，很快就放开了邱月，拉着她坐了起来，说：“时间不早了，你回去吧。”

　　邱月说：“你今天的心情好像不太好。这样吧，我打电话约几个老同学，大家聚一聚，先喝酒，然后找个歌厅，一起乐呵乐呵。”

　　虽然邱月是好心，可我还是觉得无颜见老同学。犹豫了一会儿，我说：“以后再说吧，我今天实在没有这样的心情。你还是早点回去陪老公和孩子。一会儿我自己出去找个地方吃饭，回来后看一会儿书，明天早晨坐车去河源，你不要起早来送我。”

　　邱月说：“如果你不愿意见老同学，我给陶春华打个电话，她家就在客运站附近，一会儿咱们三个一起吃饭，吃完饭我就回家，让陶春华陪你说说话，或散散步。”

　　“这怎么可以？我和小师妹也没有什么交情。”我摆摆手说。

　　“春华对你印象很好，她肯定会乐意来陪你。”邱月非常有把握地说。

　　小师妹确实很讨人喜欢，我也很想和她好好聊聊，于是说道：“恭敬不如从命，那你就打电话试试吧，如果人家不愿意来，你可不能勉强。”

　　“你放心好了，她肯定会来。”说完邱月拿出手机给陶春华打电话。果然如邱月所说，陶春华同意和我们一起吃饭。接着邱月又给她老公打电话，说她晚回去一会儿。打完电话，邱月又问我，“你觉得陶春华怎么样？”

　　“小师妹很好。待人热情，也很单纯。”

　　“你要是愿意，我给你们当红娘怎么样？”

　　我连忙摇摇头说：“你可别逗苦恼人笑了，小师妹比我小十多岁，又那么漂亮，工作也好，怎么能看上我？”

　　“我觉得可能性还是有的，你不相信奇迹吗？”邱月说。

　　“我相信这个世界每天都有奇迹发生，可是奇迹发生在我身上的概率不能说完全没有，但是微乎其微。”我淡淡一笑说。

　　“哪天我试探一下，看看到底奇迹能不能发生在你身上。”邱月说。

　　就在我和邱月闲聊时，陶春华来到我住的旅店。一进门便说道：“邱姐今天咋这么大方，一天两次请客都让我作陪？”

　　“吃完饭我得回家，你师兄刚刚离婚，心里不太痛快，我走了以后你陪陪他。”

　　陶春华不解地问：“陪师兄是你份内的事，为什么让我来？”

　　我急忙替邱月辩解说：“她女儿很快就要高考了，她得回家陪女儿用功。如果你有事，吃完饭，你就回去吧。”

　　“我不想白吃人家的饭，既然布置了任务，我当然要完成。”陶春华开玩笑说。

　　邱月带我们进了旅店附近的一家饭店，邱月让我和小师妹先点菜，我们俩各点了一个。邱月点了两个，又要了一瓶红洒。

　　没等菜上齐，邱月给我和小师妹各倒了多半杯酒，然后给她自己也倒了多半杯。她端起洒杯说：“我事先请了假，可以晚回去一会儿，今晚咱们喝个痛快。来，咱们先干一杯。”说完，她喝了一大口。

　　喝了一口酒之后，我担心地问：“现在可是你女儿最关键的时候，回去太晚行吗？”

　　“经过上次风波，现在小薇变得非常懂事，天天回到家学习到半夜，根本不用我操心。她说她争取考上北大。为了不影响她的情绪，我一直假装和她爸和好如初。”邱月苦笑了一下。

　　“邱姐，你们天天演戏给她看不累吗？”小师妹问道。

　　“何止是累，心里苦着呢！可我没有办法，只能忍。谁让我遇到你师兄这个大好人，他劝我为了孩子，不要离婚。还对我说，他为了孩子忍耐了十年。”

　　小师妹看看我，说：“师兄这样做也有他的道理。”

　　“死丫头，来不来就胳膊肘往外拐，替你师兄说话。”邱月撇撇嘴说。

　　“事实摆在那里。”小师妹说。“当年师兄为了儿子没离婚，他儿子考上了北大。你没有离婚，你女儿也变乖了，学习也不用你操心了，将来肯定能考上北大。”

　　“算你有理！”说话间菜上齐了。邱月又举起酒杯，和我们碰了一下杯。一口喝干了杯里的酒。我和小师妹也把杯里的酒干了。小师妹拿起酒瓶，给我们倒酒，最后给自己倒上。邱月接着对小师妹说道：“你师兄是个难得的好人，已经离婚了，还在为他的前妻四处奔走找项目，帮她实现成为女强人的梦想。你师兄就是有一点不好，现在变得谨小慎微。我说要给他介绍个对象，他怕女方嫌他年纪大、又没钱、不愿意和他两地生活，拒绝了我的好心。当年他追我的时候可不是这样，我只是稍稍给了他一点儿暗示，他马上就盯上了我。看来现在只有女方主动追他，他才敢接受。就怕他等到头发全白了，也未必遇到这样的女人。”

　　我不知道小师妹有没有听明白邱月的意思，我对她在小师妹面前讲这番话的用意心里是一清二楚，说道：“你看我现在这个处境，将来能不能养活自己都不知道，哪敢接受你的好意。”

　　小师妹只是默默默听我们说话，没有插一句话。

　　一直到一瓶酒喝光，邱月都在喋喋不休地讲我的那些所谓的优点。为了我，她可谓是用心良苦，我心里有说不出的感激。

　　吃饱喝足之后，还和以前一样，邱月非要买单不可。出了饭店，我催促邱月赶紧回家，并一再对她说，明天早晨不要来送我。最后邱月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