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迪拜帆船酒店的天空酒廊,阮星辰透过落地窗俯瞰棕榈岛全景。一年前那个挤在城中村吃泡面的自己,此刻正穿着Valentino高定连衣裙,手腕上的百达翡丽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星辰,过来见见谢赫先生。"龙叔在不远处招手,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温和却不容拒绝。
她放下香槟杯,丝绸裙摆拂过小腿。谢赫的手指上戴着硕大的祖母绿戒指,握手时在她掌心暧昧地挠了一下。龙叔假装没看见,继续用流利的阿拉伯语交谈。
回到套房,阮星辰立刻冲进浴室洗手。镜子里的女人妆容精致,眼下却有遮不住的青黑。她已经连续三周在凌晨三点惊醒了,每次都是同样的噩梦——母亲病房的监控画面变成牢房的铁栅栏。
手机震动起来,是仓库发来的月度报表。她擦干手,打开笔记本电脑。屏幕蓝光映在脸上,数字像蚂蚁般爬过视网膜。这一年,她为龙叔构建的走私网络扩张了三倍,利润率稳定在35%以上。
"做得不错。"龙叔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手指搭在她肩上,"下周有批新货,需要特别处理。"
他放下一份文件。阮星辰翻开,呼吸一滞——清单上是二十支基因药剂,标注着"生物样本",但分子式明显不对。她大学辅修过生物化学,这些是军用级别的神经毒剂前体。
"这...不在我们原来的业务范围内。"她声音发紧。
龙叔取下眼镜擦拭:"谢赫介绍的客户,价格是普通货物的五十倍。"他俯身点击鼠标,调出一张照片,"你母亲的主治医生很优秀,是吧?"
照片上,王医生正走进某高档小区,怀里抱着个小女孩。阮星辰胃部抽搐起来——那是医生的女儿,上周刚在幼儿园得了"礼貌小标兵"奖,她母亲在病房里炫耀过。
"我明白了。"她听见自己说。
龙叔离开后,阮星辰冲进卫生间干呕。抬头时,她注意到镜柜边缘有个小红点——新的监控探头。她假装补妆,从化妆包里取出林嘉怡上周偷偷塞给她的微型摄像头检测器。
回到书桌前,她打开音乐软件播放交响乐,然后在震耳欲聋的《命运交响曲》中快速插入加密U盘。屏幕上的账本文件看似普通,实则隐藏着另一个分区。这一年她悄悄记录的所有异常交易——毒品、文物、现在又是生化武器——都被编成密码保存。
凌晨四点,她收到一条加密信息:"A组小梅失踪三天了,最后出现是在龙叔的游艇上。"发信人叫"夜莺",是她在系统中留下的后门程序,监控所有成员动态。这已经是半年内第四个失踪的女孩。
次日上午,阮星辰在私人银行处理一笔离岸转账时,注意到收款方是柬埔寨一家孤儿院。她调出历史记录,发现每月都有固定汇款,而每次转账后一周内,就会有女孩从团队中消失。
回公司的路上,她让司机绕道医院。母亲正在花园里晒太阳,气色比从前好多了。阮星辰站在远处看了会儿,没敢靠近——她不确定自己是否也被监视着。
"星辰小姐?"一个护士叫住她,"王医生想见您。"
诊室里,王医生推过一份检查报告:"您母亲的肿瘤标志物下降了40%。"他顿了顿,"有件事很奇怪,上周有位龙先生捐了五百万给我们的肿瘤研究中心。"
阮星辰攥紧了包带。离开时,她在电梯里遇到了林嘉怡,对方穿着保洁员的衣服,正低头擦地板。
"别说话。"林嘉怡塞给她一张纸条,"明早六点,珠江公园南门。"
纸条在回家路上就被她吞了下去。那晚的梦境格外混乱,她梦见自己站在法庭上,法官竟是大学时暗恋过的学长徐文浩,他敲下法槌说:"你早就知道代价是什么。"
第二天清晨,阮星辰穿着运动服出现在公园,耳机里放着健身教程。林嘉怡坐在长椅上喂鸽子,身边是个戴鸭舌帽的男人。
"这是陈警官。"林嘉怡低声说,"我以前是卧底。"
阮星辰转身就走,却被一句话钉在原地:"小梅的尸体今早在南沙港被发现,内脏全没了。"
她慢慢转回来。陈警官展示了几张照片——不是尸体,而是龙叔与某东南亚军阀的合影,背景是成排的铁笼子。
"器官贩卖。"陈警官说,"我们需要你帮忙取证。"
"凭什么?"阮星辰声音发抖。
"就凭你母亲用的那些进口药,足够判你十年。"陈警官递给她一部手机,"考虑清楚。"
回到公司,阮星辰发现龙叔正在她办公室等她,桌上摆着一份股权文件。
"集团10%的股份。"龙叔微笑,"年终分红至少八位数。"
她签了字,然后在洗手间吐得天昏地暗。
三天后,警方突袭了公司在番禺的仓库。阮星辰正在总部开会,警报响起时,龙叔的脸色瞬间阴沉。
"核心账本在番禺。"他盯着阮星辰,"你去处理。"
她带着两个保镖赶到时,警察已经封锁了入口。阮星辰亮出律师证——龙叔给她准备的假身份之一——声称要见当事人。趁乱溜进办公室后,她迅速烧毁了实体账本,却在最后一刻从暗格取出个U盘塞进内衣。
回程车上,她接到龙叔电话:"干得好。晚上来我家。"
龙叔的别墅在白云山麓,书房里点着沉香。他递给阮星辰一杯威士忌:"警方怎么知道番禺仓库的?"
"我不清楚。"她抿了口酒,火辣辣的液体滑下喉咙,"可能是新来的打包工,上周他问了很多关于货物来源的问题。"
龙叔点点头,突然换了个话题:"你有没有想过做正当生意?"
阮星辰心跳漏了一拍:"什么意思?"
"你很有商业头脑。"龙叔拉开抽屉,取出一张支票,"两千万,创业基金。我想投资你。"
支票在灯光下泛着淡绿色的光。阮星辰盯着那个数字,突然明白了——这是在测试她。收下钱,就等于永远绑在龙叔的战车上;拒绝,则可能步小梅后尘。
"谢谢龙叔。"她接过支票,"我正好有个跨境电商的想法。"
龙叔笑了,眼角堆起细纹:"需要什么资源尽管说。"他起身送客时,状似无意地问,"对了,你认识一个姓陈的警察吗?"
阮星辰的血液瞬间结冰:"不认识。"
"奇怪,他手机里有你的照片。"龙叔递过一部手机,屏幕上是她在珠江公园的背影,"小心点,最近治安不好。"
那晚回到家,阮星辰把所有的窗帘都拉上,然后从吊灯后面取出备用手机。陈警官的号码被紧急删除了,连同所有可疑信息。她冲进浴室,打开所有水龙头,然后坐在马桶上发抖。
凌晨三点,她做了三件事:把U盘里的证据复制到云端,设置了一周后自动发送给国际刑警的定时邮件;给母亲办了转院手续,新医院在杭州;最后,她打开电脑,开始起草一份跨境电商的商业计划书。
计划书标题是《星辰贸易有限公司》,主营业务是"合法跨境采购"。写到第三页时,她突然停下来,盯着墙上那幅龙叔送的油画——梵高的《星空》。扭曲的星云像无数只眼睛,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阮星辰拿起支票,龙叔的签名优雅流畅,像一条蓄势待发的毒蛇。她轻轻把它放进保险柜,然后从衣柜深处摸出那本大学时用的《商业伦理学》,扉页上有徐文浩的赠言:"愿你的才华照亮世界。"
书页间夹着一张照片,是毕业典礼上他们唯一的合影。阮星辰用手指抚过那个穿学士服的清瘦身影,然后点燃照片,看着火苗吞噬了记忆中最后一点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