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这股香气并不会妨碍官兵检查契约书的真伪，他依然保持着清醒的头脑，紧紧地盯着水出玉递过来的契约书，那是能解开一切谜团的关键钥匙。
他皱了皱眉，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拿出火折子，“嚓”的一声，火折子燃起了一小簇火苗，照亮了周围略显昏暗的环境，也照亮了那张已经摊开的契约。
他一字一句地仔细查看，边看边念叨着：“吾子牙因着家中遭难，亲者逝去，独自飘荡，随波逐流至豁城，多年离岸，终有归宿，又割舍不下这多年陪伴的一艘紫木船，现今偶得一知己良友，愿意替吾收归，吾感激不尽，故而将其全权托付。”
这契约书上的字不多，却言简意赅地把前因后果都给说清楚了，官兵看着契约，心中暗自思索着这其中的真假。
官兵念叨完契约上的内容之后，又仔细看了一眼末尾的名字，只见那里赫然写着两个字——子牙，字迹苍劲有力，透着几分古朴。
官兵看完了契约书，又缓缓抬头看了看水出玉，他心里清楚，这份文书从表面上看没有什么问题，上面的字迹清晰工整，印章鲜明夺目，一切都符合规定。然而，他总觉得还差些什么，似乎还不够，因为这份仅仅是委契，居然不是买卖。
官兵手紧紧拿着那张薄薄的纸，眉头紧锁，如同拧成了一个疙瘩。他再次仔细审视了那张纸，一会儿点头，一会儿又摇头，嘴里嘟囔着：“买卖嘛，得有质剂才能算数，你这东西，顶多就是封委契书信，说白了也就是个委托凭证，真要想说全都是你的，那还得去官府办个登记手续，没这手续，东西可不算你的。”
水出玉站在一旁，神色自若，嘴角微微上扬，早就料到了官兵会有此一说。
她不慌不忙，声音清脆地说道：“官爷说的是在理，她这确实只是委托，并没说卖给我，所以呀，我拿走这东西，只要不用来买卖交易，不把它拆了当柴火烧，也不拿榔头去敲上面的木屑，那我要怎么处置它，是观摩欣赏，还是躺着睡觉时放在身边，自然就是我的事情了。”
官兵听了水出玉这番话，不由得愣了一下，眼睛瞪得老大，似乎没想到这个看似娇弱的女子竟然能如此伶牙俐齿地应对自己的质疑。水出玉的话就像一块石头，堵得他一噎，张了张嘴，却没能吐出一个字来。
他细细一想，好像是这么回事。这上头写的，是将紫船委托给水出玉打理，上头没写银钱交易，的确不算是买卖合同。没有买卖，没有损坏，只是将东西搬走，也确实合情合理。
立书为券，岂有不作数的道理？水出玉说得没错，虽然没有正式的契约文书，但那份委托书信上，可是清清楚楚地盖着人家的手指印，那也同样具有律令效力。
官兵无奈地将那张委契一还，看向水出玉，没好气地说道：“既然有委契，那你搬吧！”
就在他转身的刹那，忽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脑袋沉沉的，仿佛有千斤重，双腿一软，差点跌倒在地。他连忙伸手扶住身旁的树干，树干粗糙的触感传来，他才勉强站稳，心中暗自纳闷这突如其来的不适。
水出玉静静地站在暗处，周身被浓稠的夜色包裹，只隐约瞧见一个窈窕的轮廓。她嘴角微微上扬，眼底闪过一丝狡黠，故意装出一副惊恐至极的模样。
水出玉带着几分颤抖开口，那颤音仿佛是被夜风吹散的柳絮，无处静落：“哎呀，你们，你们到底是谁？这般深夜，想要做什么？”她的语气里，恐惧的恰到好处地流露出来，却又似乎隐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戏谑，像是猫儿在逗弄着爪下的老鼠。
那名官兵原本就有些晕头转向，脑袋像是被灌了铅一般沉重，此时听到水出玉这突如其来的恐惧声音，更是如坠五里雾中，只觉周围的一切都变得虚幻而诡异。
他迷迷糊糊地转过身来，脚步踉跄，好像每一步都踩在棉花上。他努力想要看清说话之人的模样，然而夜色深沉得如同化不开的墨汁，视线模糊不清，只能瞧见一个模糊的影子。再加上微风轻拂，码头上的木桩和柱子随风轻轻摇曳，真的很像有什么人在暗中窜动，让他心里直发毛。
那些被麻布或其他材料制成的布料，也随风飘动，不时发出沙沙的声响，也挺像是有人在耳边低语，又像是某种未知生物的喘息。
“谁？谁在那儿？”官兵努力睁大眼睛，眼皮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粘住了一般，怎么也睁不开。他用力地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可这一摇，却只觉得头脑更加晕沉，好似有无数只小虫子在脑袋里乱爬。
终于，他支撑不住，身体一晃，便直直地倒了下去，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惊起了几只栖息在附近的水鸟。
“哼，就凭你也想拦我？”水出玉看着倒下的官兵，轻哼一声，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那笑容如同夜空中绽放的昙花，转瞬即逝又美得惊心动魄。她知道，今夜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接下来，就这么回去㺴阁便可。
水出玉小心翼翼地走到离他三步远的地方，眼睛紧紧盯着那倒下的官兵，见他真的没什么反应，这才放心地又靠近了些。
她用脚尖轻轻踢了踢官兵的身体，那动作轻柔得仿佛在试探一只熟睡的猫。见对方跟死猪一样，半点反应没有，她又伸出手摇了摇，官兵的身体软绵绵地跟着晃动，跟个提线木偶似的，几似毫无生气。
水出玉喃喃自语道：“他好像真的晕死过去了……”
贾瓣也走上前，试探性地摸了摸官兵的鼻息，又戳了戳他的肩膀，道：“嗯，乍一看和死人没什么区别。”
水出玉并不急于离开，而是转身向贾瓣使了个眼色，那眼色中带着几分谨慎与警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