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狙

第六章 尸潮警报

僵狙在黎明前突然惊醒。帐篷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压抑的喊叫声。她一把抓起枕边的老伙计，冲出帐篷。

自由岭营地一片混乱。人们在黑暗中跌跌撞撞地收拾物资，母亲们拉着哭闹的孩子，男人们忙着拆卸帐篷。林锐站在中央空地的弹药箱上，大声指挥着撤离行动。

"发生什么了？"僵狙抓住一个跑过的民兵问道。

那人惊恐地睁大眼睛："尸潮！侦察兵报告说至少三万感染者正从北面涌来，距离不到二十公里！"

僵狙的血液仿佛凝固了。三万个没有痛觉、不知疲倦的食肉怪物，足以淹没整个山谷。

"林锐！"僵狙挤过人群，来到指挥官身边，"需要我做什么？"

林锐的额头布满汗珠，但眼神依然坚定。"你和雷克斯、茉莉负责东侧防线，拖延尸潮前进速度。其他人掩护平民向南撤离。"

"拖延？就我们三个对抗三万？"老伙计在她脑海中难以置信地问。

林锐似乎从僵狙的表情读出了疑问。"不是要你们消灭尸潮，只是争取时间。"她指向东面一处狭窄的山口，"那里是尸潮最可能通过的路径。引爆预设的炸药，制造山体滑坡封住通道。"

僵狙点点头，转身就要离开，却被林锐一把抓住手臂。

"听着，"林锐的声音突然低沉下来，"如果情况失控...不要犹豫，立刻撤退。觉醒者对感染者有某种吸引力，尸潮会优先追击你们。"

僵狙感到一阵寒意爬上脊背。"你是说我们做诱饵？"

"我是说你们比普通人跑得快。"林锐松开手，"活着回来，僵狙。我们需要你。"

东侧山口处，雷克斯和茉莉已经就位。雷克斯正在检查一挺重机枪，他巨大的身躯让这武器看起来像玩具。茉莉则轻盈地在一排爆炸装置间跳跃，检查引线。

"计划很简单，"雷克斯的声音在僵狙脑海中响起，"等先锋尸群进入峡谷中段，茉莉引爆第一波炸药。剩下的会绕道西侧小路，我们在那里用交叉火力拖住它们。"

僵狙迅速找到一处制高点，架好老伙计。通过瞄准镜，她能看到远处地平线上蠕动的黑影——尸潮的前锋。即使在这么远的距离，那数量也令人窒息。

"风向西北，风速每秒三米。"老伙计自动调整着瞄准参数，"建议优先射击变异体。"

僵狙的手指轻轻搭在扳机上。她从未如此清晰地感受到与老伙计的联结，仿佛枪是她手臂的延伸，子弹是她意志的投射。

第一波感染者进入视野。它们曾经是人类，现在只是被饥饿驱使的行尸走肉。大部分移动缓慢，但其中有几个明显不同的个体——四肢着地奔跑的"猎手"，体型庞大的"坦克"，还有最危险的"尖叫者"，它们刺耳的嚎叫能吸引更多同类。

"准备。"茉莉的声音传来，"引爆倒计时...三、二、一！"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撕裂了清晨的空气。峡谷两侧的岩壁在冲击波中崩塌，数以百计的感染者被活埋。但正如预料，尸潮主力开始转向西侧小路——一条宽仅十米的狭窄通道。

"开火！"

雷克斯的重机枪率先咆哮，子弹如镰刀般割倒前排的感染者。茉莉则以惊人的敏捷在树梢间跳跃，从各个角度投掷燃烧瓶。僵狙深吸一口气，进入一种奇特的专注状态——时间似乎变慢了，每个目标在她眼中都清晰无比。

砰！第一颗子弹穿透一个"猎手"的眼窝。

砰！第二颗打断了一个"坦克"的膝盖。

砰！第三颗在"尖叫者"张嘴的瞬间射入它的喉咙。

"漂亮的三连击。"老伙计赞许道，"但数量太多了。"

确实如此。尽管三人造成了可观的杀伤，尸潮依然如潮水般涌来。更糟的是，爆炸似乎吸引了更多感染者从其他方向聚集。

"撤退！"雷克斯大喊，"按计划B！"

三人迅速向预定集合点移动。僵狙负责断后，每一枪都精准地放倒最接近的追击者。但就在他们即将到达安全地带时，茉莉突然发出一声痛呼——一支生锈的钢筋刺穿了她的肩膀。

"茉莉！"雷克斯转身就要回去救她，但一大群感染者已经扑向受伤的觉醒者。

僵狙没有犹豫。她丢下老伙计，以觉醒者的爆发力冲向尸群。她的指甲变长变硬，成为致命的利爪；牙齿尖锐如鲨鱼，撕咬任何靠近的敌人。黑血飞溅中，她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抱起茉莉就跑。

"老伙计！"她在脑海中呼唤。

"接住！"枪从地面飞起，不可思议地落入她等待的手中。僵狙一手抱着茉莉，一手持枪射击，每一发子弹都不落空。

三人终于到达集合点——一座坚固的混凝土桥墩，后方是湍急的河流。林锐和几名民兵已经在那里等候，正帮助最后一批平民渡河。

"快！"林锐向他们挥手，"渡船只能再载一趟！"

僵狙将茉莉交给医护人员，转身看向追来的尸潮。最前端的感染者距离已不足百米。

"你们先走。"她对林锐说，"我和雷克斯再拖一会儿。"

林锐想反对，但看到了僵狙眼中的决心。"两分钟，"她咬牙道，"然后无论如何都要撤退。"

当渡船离开岸边，僵狙和雷克斯背靠背站在桥墩上，面对汹涌而来的尸潮。

"有什么遗愿吗，小个子？"雷克斯半开玩笑地问，同时用他改造过的右臂发射出一连串钢钉。

"找回我的记忆。"僵狙冷静地射击，"你呢？"

"找到把我变成这样的混蛋，然后——"

他的话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引擎声打断。三辆改装装甲车从南面疾驰而来，车顶的重机枪向尸群倾泻火力。更令人惊讶的是，其中一辆车顶站着一个人影，手持某种发射器。

"趴下！"僵狙本能地扑倒雷克斯。

一道刺眼的蓝光闪过，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电磁爆响。整个尸潮前沿的感染者如割麦子般倒下，身体抽搐着不再动弹。

"电磁脉冲武器？"老伙计惊讶道，"民间组织不该有这种装备！"

装甲车上跳下十几个全副武装的战士，迅速清理剩余的感染者。领头的是个戴战术面具的高大男子，他走向僵狙和雷克斯。

"你们没事吧？"面具下传出低沉的声音。

僵狙警惕地举着老伙计："你们是谁？"

"新家园护卫队。"男子摘下面具，露出一张布满疤痕但刚毅的脸，"我是凯恩。我们追踪这支尸潮已经两天了。"

"追踪？"雷克斯皱眉，"为什么？"

凯恩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僵狙："你就是那个会说话的狙击手？"

僵狙的肌肉绷紧了："谁告诉你的？"

"你的名声比你想象的大，Z-09。"凯恩的话让僵狙如遭雷击，"或者说，你更喜欢'僵狙'这个代号？"

僵狙的枪口立刻对准了凯恩的眉心："解释清楚。"

凯恩出奇地冷静："不是现在，不是这里。尸潮主力还在逼近，我们的电磁武器需要二十分钟充能。"他指向装甲车，"上车，我带你们去安全的地方。关于你的过去，我会告诉你我知道的一切。"

僵狙与雷克斯交换了一个眼神。这些陌生人出现的时机太过巧合，装备又过于精良。但眼下，尸潮确实是更迫切的威胁。

"我们得和林锐汇合。"僵狙最终说道。

"当然。"凯恩做了个手势，一名队员递来一个无线电，"频率148.5，你可以联系你的指挥官。"

僵狙半信半疑地接过无线电。几秒钟后，林锐的声音传来："僵狙？感谢上帝！我们安全过河了，正在向南移动。你们呢？"

"我们遇到了...帮手。"僵狙谨慎地选择用词，"自称新家园护卫队。"

无线电那端沉默了几秒。"新家园？"林锐的声音突然变得警惕，"别相信他们，僵狙。立刻离开那里。"

僵狙刚要追问，凯恩突然夺过无线电："很遗憾你这么评价我们，林指挥官。我们只是想帮忙。"

"离她远点，凯恩！"林锐几乎是在怒吼，"僵狙，听我说，他们是——"

通讯突然中断。凯恩耸耸肩："山区信号不好。"他转向僵狙，"选择权在你。留下面对尸潮，或者跟我们走，了解真相。"

僵狙感到老伙计在手中微微震动，传递着警告。但某种更深层的直觉在拉扯她——凯恩确实知道些什么，关于她的过去，关于她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带路。"她最终说道，"但别耍花样。"

凯恩露出一个难以解读的微笑："欢迎回家，Z-09。"

装甲车驶离桥墩时，僵狙回头看了一眼正在逼近的尸潮。在那片扭曲蠕动的黑色海洋中，她似乎看到了什么——一个格外高大的身影站在尸群中央，仿佛在指挥它们前进。但下一秒，尘土遮蔽了她的视线。

"你看到了吗？"她在脑海中问老伙计。

"看到了。"枪的声音异常严肃，"这不是普通的尸潮，僵狙。有什么东西在控制它们。"

凯恩的装甲车驶向一条隐蔽的山路，远离自由民兵团撤离的方向。僵狙知道她可能正犯下一个错误，但记忆的诱惑太大了。如果新家园真的掌握着她的过去...

"无论发生什么，"老伙计在她脑海中低语，"我们一起面对。"

僵狙轻轻抚过枪身，感受着那种奇特的温暖联系。在这个疯狂的世界里，这把会说话的枪是她唯一确定真实的东西。无论前方有什么真相等待着她，至少她不会独自面对。

装甲车驶入一个隧道，黑暗吞没了他们。僵狙的觉醒者眼睛很快适应了昏暗，看到隧道尽头隐约的亮光。那光芒越来越近，最终豁然开朗——

一个庞大的地下设施出现在眼前，高墙上布满了哨塔和自动炮台。中央广场上，数百人在有序地工作，种植作物、修理设备、训练战斗技能。最引人注目的是，其中明显混杂着觉醒者和人类，他们并肩劳作，没有任何隔阂。

"欢迎来到新家园。"凯恩宣布，"人类和觉醒者共同的未来。"

僵狙震惊地看着这一切。这与她见过的任何幸存者据点都不同，规模堪比军事基地，却没有那种压抑的氛围。

"这里...有多少人？"她问道。

"目前登记居民两千四百五十六人，其中觉醒者一百二十七名。"凯恩自豪地说，"我们相信病毒不是末日，而是进化的契机。像你这样的觉醒者，是人类的未来。"

僵狙感到一阵眩晕。这与净化军团的极端立场完全相反，甚至比自由民兵团的中立态度更激进。

"你们拿觉醒者做实验吗？"她直截了当地问。

凯恩的表情变得严肃："我们研究病毒，目的是理解它、控制它。但所有实验都遵循自愿原则。"他停下车，"跟我来，有人想见你。"

僵狙和雷克斯被带到一个圆顶建筑前。门口站着两个武装警卫，但他们只是对凯恩点点头就放行了。内部是一个宽敞的实验室，各种高科技设备运转着，十几个穿白大褂的研究人员忙碌工作。

实验室中央，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白发老人正在查看数据。听到脚步声，他转过身来。

"啊，终于。"老人的眼睛亮起来，"Z-09，我们找了你好久。"

僵狙的血液仿佛凝固了。这个声音...她在记忆碎片中听到过。白色房间、束缚椅、注射器...都是这个声音在指挥。

"你...认识我？"她艰难地问。

老人微笑着推动轮椅靠近："当然，艾丽莎。是我创造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