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狙

第八章 末世计划X

军事基地最底层的实验室比僵狙想象的更加庞大。莫里森博士的轮椅在金属走廊上发出规律的咔嗒声，带领她穿过一道道需要虹膜识别的安全门。每深入一层，墙上的警示标志就变得更加密集——"绝密"、"仅限5级人员"、"生物危害区"。

"我们到了。"莫里森在最后一扇门前停下。这扇门通体漆黑，上面用红色颜料画着一个奇怪的符号：一个圆圈被斜线贯穿，周围环绕着七个三角形。"打鲁G的标记。"他注意到僵狙的视线，"外星文明的警告标志。"

僵狙的手指无意识地抚过怀中的老伙计。自从枪灵形态消失后，枪身就一直冰冷沉默，只有偶尔的微弱震动证明莎拉的意识还在。"外星人？"她声音嘶哑，"你是说病毒来自..."

"不是简单的病毒。"莫里森输入一长串密码，"而是一套精密的生物武器系统。他们称之为'末世计划X'。"

门滑开的瞬间，僵狙的瞳孔收缩成针尖大小。圆形实验室中央悬浮着一个巨大的透明培养舱，里面漂浮着某种难以名状的生物——它像是由无数黑色丝线编织而成的人形，但没有明确的面部特征，只有三个排列成三角形的凹陷。最令人不安的是，那些黑色丝线似乎在缓慢蠕动，即使没有水流推动。

"打鲁G的侦察者。"莫里森推动轮椅靠近控制台，"五年前坠毁在罗斯威尔沙漠，军方一直保密。我们称它为'样本X'。"

僵狙感到一阵强烈的恶心。不是因为这怪物的外形，而是某种更深层的、基因层面的排斥反应。她的指甲不受控制地变尖，牙齿伸长，仿佛身体在自动准备战斗。

"你的反应很正常。"莫里森调出一组DNA图谱，"进化计划的核心，就是将X样本的基因片段与人类DNA融合，创造能够抵抗末世计划的混血战士。"

屏幕上的图像让僵狙窒息——两套基因序列并排显示，一套标记"H- sapiens"，另一套"D-aruG"。而在第三个面板上，显示着两者的混合体，标记为"Z-09"。

"我...是外星混血？"她低头看着自己青灰色的手，血管中流淌的黑色物质突然有了新的含义。

莫里森摇头："不完全是。你的基础是人类，只是植入了特定基因片段。真正的外星混血是..."他的目光移向培养舱。

仿佛响应他的话，舱内的黑色人形突然剧烈扭动起来。三条细长的肢体从主体分离，拍打在玻璃上，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啪嗒"声。与此同时，僵狙脑中响起一种从未有过的声音——不是老伙计的心灵感应，而是一种尖锐的、多层次的重叠音调，像一百个人同时用不同语言尖叫。

"它在尝试通讯！"莫里森急忙操作控制台，"自从样本X进入休眠，这是第一次活跃！"

僵狙头痛欲裂，那声音像电钻般穿透她的头骨。她跪倒在地，老伙计从怀中滚落，发出清脆的金属撞击声。

"艾丽莎！抵抗它！"莫里森大喊，"它在尝试激活你体内的主宰协议！"

黑色人形的动作越来越剧烈。僵狙的视野边缘开始出现奇怪的几何图形，旋转、扭曲，逐渐组成某种信息模式。她突然明白了——这不是攻击，而是交流。X样本在向她展示什么。

图像逐渐清晰：一颗蓝色星球（地球？），然后是无数流星雨般的物体坠入大气层。近看那些不是陨石，而是胶囊状的容器，每个里面都蜷缩着黑色丝线生物。容器在地球各处着陆，自动开启，释放出雾气状的微粒...

"投放..."僵狙艰难地挤出词语，"它们在投放病毒..."

更可怕的画面接踵而至：被感染的人类变异成各种形态，互相厮杀，直到最后只剩下最强壮的几种变异体。而这些终极变异体聚集在特定地点，身体融合、重组，最终形成巨大的生物结构——像天线，又像孵化器。

"孵化场。"莫里森脸色惨白，"它们要把地球改造成信号发射站，召唤母舰。"

僵狙突然想起尸潮中那个高大的"主宰"，它不只是在指挥低级感染者，而是在组建某种...结构。所有线索瞬间连接起来——净化军团猎杀觉醒者，军方秘密实验，自由民兵团夹缝求生——所有人都只是棋盘上的棋子，而真正的玩家来自星空。

一声尖锐的警报打断她的思绪。凯恩的声音从通讯器炸响："博士！卫星侦测到十二个不明物体突破大气层！预测落点包括我们基地和自由民兵团新营地！"

莫里森的轮椅猛地转向监控屏幕。全球地图上，十二个红点正在接近地表。"第二阶段开始了..."他喃喃道，"打鲁G的清理部队。"

僵狙挣扎着站起来，捡起老伙计。枪身突然变得滚烫，莎拉的声音在她脑海中清晰响起："艾丽莎，我扫描到能量波动！那些不是普通坠落物，是生物舱！"

莫里森迅速调出放大图像。确实，每个红点都是一个锥形舱体，表面覆盖着与X样本相似的黑色有机物质。

"预计撞击倒计时七分钟。"基地AI冷静地报告。

僵狙的大脑飞速运转。自由民兵团那边有林锐、雷克斯、茉莉...还有数百名无辜的幸存者。而这里，莫里森的实验室可能藏着对抗外星威胁的关键。

"分头行动。"她果断决定，"我去警告自由民兵团，你在这里寻找对抗方法。"

莫里森抓住她的手腕："等等！你还没完全了解自己的潜能！"他快速在控制台上输入指令，一个隐藏舱门滑开，露出里面的金属手环。"神经链接器，能增强你和枪灵之间的同步率。莎拉设计的原型。"

僵狙戴上手腕，立刻感到一股暖流沿着手臂蔓延。老伙计的震动变得强烈而有规律，仿佛心跳。

"还有这个。"莫里森递给她一个小型数据芯片，"进化计划的所有研究数据，包括如何逆转主宰协议。如果...如果我们失败了，这些信息必须传给其他抵抗组织。"

基地突然剧烈震动，天花板掉落碎片。监控显示第一个生物舱已经撞击西侧围墙。

"走！"莫里森指向紧急通道，"地下隧道通往三公里外的废弃矿场，从那里可以抄近路去自由民兵团营地！"

僵狙最后看了一眼培养舱中的X样本。黑色人形已经平静下来，但那三个凹陷现在全部对准她，传递出一种诡异的注视感。

"如果他们想要战争，"她轻声说，"我们会给他们战争。"

隧道阴冷潮湿，但僵狙的觉醒者感官让她能在完全黑暗中奔跑。手腕上的神经链接器发出微弱的蓝光，照亮前方几米的路。老伙计的震动持续不断，莎拉的声音时断时续：

"信号...干扰...艾丽莎...生物舱已经开始孵化..."

"你能感知到自由民兵团的情况吗？"僵狙在脑海中问道。

"模糊...林锐...组织防御...但那些不是普通感染者...新型号..."

隧道尽头是一道生锈的铁梯，通向地面。僵狙以觉醒者的力量一跃而上，直接撞开头顶的井盖。月光下，废弃矿场的轮廓清晰可见，更远处是连绵的山脉——自由民兵团的新营地在山另一侧，直线距离不到五公里。

她刚跑出几步，突然感到一阵异常的空气波动。本能让她就地翻滚，下一秒，原先站立的位置被一团粘稠的黑色物质击中，地面立刻腐蚀出嘶嘶作响的坑洞。

"上方！"老伙计警告。

僵狙抬头，看到矿场水塔上蹲着一个身影。不是感染者，也不是人类——那生物有着类似螳螂的修长肢体，但头部却是光滑的椭圆形，没有五官，只有三个排列成三角形的凹点。与培养舱中的X样本一模一样。

"打鲁G的士兵..."她举起老伙计，但外星生物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闪避，同时从"手"部喷射出更多腐蚀性物质。

僵狙被迫寻找掩体。外星生物的攻击精准而高效，每次她尝试反击，对方都能预判弹道提前躲避。更糟的是，远处传来更多类似的嘶鸣声——它的同伴正在靠近。

"艾丽莎，同步率不足...需要更高链接..."老伙计的声音变得断续，"风险很大...但..."

僵狙明白莎拉的意思。她深吸一口气，按下神经链接器上的红色按钮。剧痛瞬间贯穿全身，仿佛每根神经都被点燃。但与此同时，老伙计的形态开始变化——枪身延伸、重组，逐渐形成那个半人半枪的形态，只是这次更加完整、更加...人性化。

枪灵完全体站在月光下，金属躯体流动着蓝色能量纹路，面部轮廓清晰可辨——那正是莎拉·莫里森的样子，只是由液态金属构成。最惊人的是，她不再固定在枪械下半身，而是完全独立的人形，只是右臂仍能变形为各种武器。

"同步率92%，不稳定但可用。"枪灵的声音现在完全是人声，带着金属质感，"艾丽莎，我们只有约十分钟。"

僵狙感到一种奇妙的联系在他们之间建立。不需要言语，她能感知到枪灵的每个意图，就像控制自己的肢体一样自然。

外星生物再次攻击，这次是三个同时从不同角度扑来。枪灵的右臂变形为旋转机炮，精准地封锁它们的行动路线。僵狙则抓住时机，一个箭步冲上前，利爪撕开最接近敌人的"颈部"——如果那光滑的椭圆体可以称为头的话。

黑血（如果那粘稠的黑色液体可以称为血）喷溅而出，外星生物发出刺耳的超声波。令僵狙惊讶的是，这声音直接触发了她体内的某种反应——她的视野突然切换到热成像模式，能清晰看到周围所有生物的能量轮廓。

"基因记忆解锁。"枪灵解释道，"打鲁G的士兵用超声波交流，你的混血基因能解读它。"

僵狙集中注意力，那些原本刺耳的声波逐渐形成可理解的信息模式："...初级哨兵受损...请求支援...坐标锁定...混血体确认..."

"它们在呼叫增援！"僵狙喊道，"而且知道我是混血！"

枪灵迅速解决剩余两个外星士兵："我们必须更快到达营地。艾丽莎，抓紧我。"

僵狙还没明白意思，枪灵的背部就展开一对金属翼膜。"短途滑翔模式。"她简短解释，然后一把抱住僵狙的腰。

翼膜喷射出蓝色等离子流，他们离地而起，以惊人的速度掠过树梢。僵狙从未体验过飞行，但奇怪的是，她并不害怕——仿佛这部分能力也一直潜藏在基因中，只是等待唤醒。

从高空俯瞰，情况比想象的更糟。至少四个生物舱坠落在山区各处，每个都在释放黑色雾气。被雾气接触的植被迅速枯萎，动物则变异成扭曲的形态。最令人担忧的是，一群外星士兵正有组织地向自由民兵团营地推进，数量至少有五十。

营地已经组织起防御。林锐指挥着人类士兵占据东侧高地，雷克斯和茉莉则带领觉醒者守卫西侧。普通枪械对外星士兵效果有限，但雷克斯的重型武器和茉莉的敏捷攻击似乎能造成伤害。

枪灵在营地中央降落，立刻引起一阵骚动。林锐的枪口本能地对准了他们，但很快认出了僵狙。

"见鬼，你这次又带了什么惊喜？"林锐打量着枪灵，眼中混合着警惕和惊叹。

"没时间解释。"僵狙快速说道，"那些不是普通怪物，是外星入侵者。生物舱正在释放改造病毒，我们必须——"

她的话被突如其来的爆炸打断。营地北侧围墙被某种能量武器击中，瞬间化为碎片。烟尘中，一个格外高大的身影缓步走来——三米高的身躯，黑色甲壳覆盖全身，头部是光滑的椭圆体，但上面有五个凹点排列成五边形。

"指挥官级。"枪灵立刻进入战斗姿态，"艾丽莎，小心，它能直接操控混血基因！"

五凹点外星人举起一只前肢，营地中所有觉醒者突然同时跪地，痛苦地抱住头——包括僵狙。她感到一股强大的意志在入侵她的意识，试图接管控制权。更可怕的是，她体内的某种东西在响应这种呼唤，仿佛见到了主人的奴隶。

"不...可...能..."她咬牙抵抗，但身体开始不听使唤。周围的觉醒者情况更糟，有几个已经转身将武器对准了人类同伴。

枪灵挡在僵狙面前，右臂变形为某种发射器："艾丽莎，专注我的频率！"一道蓝光笼罩僵狙，暂时隔绝了外星指挥官的控制。

僵狙趁机激活神经链接器的最大输出。剧痛换来短暂的清醒，她看到林锐的部队正在溃散，雷克斯和茉莉勉强抵抗但节节败退。更远处，更多生物舱划过天际，像一场死亡的流星雨。

"莎拉...我们赢不了..."她第一次感到绝望，"数量太多了..."

枪灵的金属面容闪过一丝决然："有一个办法。莫里森博士没有告诉你全部真相。"她指向僵狙的胸口，"你体内不只有打鲁G的基因，还有他们的技术——纳米级信号发射器。你可以反向控制他们的士兵，就像主宰控制尸潮一样。"

"但那会彻底激活主宰协议！我会变成什么？"

"不知道。"枪灵诚实地说，"但这是唯一机会。"

僵狙看向四周——林锐在组织平民撤离，一个孩子被爆炸掀翻，母亲尖叫着扑过去...雷克斯用身体为茉莉挡下能量束，半个肩膀被蒸发...人类和觉醒者，都在为生存而战，却不知道真正的敌人来自星空。

她想起培养舱中的X样本，想起莫里森说的"混血哨兵"，想起莎拉自愿将意识融入武器的牺牲。也许从始至终，她的存在就是为了这一刻。

"怎么做？"她平静地问。

枪灵将金属手掌贴在僵狙胸口："我会引导你，但过程...会很痛苦。而且一旦开始，神经链接将永久锁定。我们再也无法分离。"

僵狙握住那只金属手："我们本来就不该分离。"

一道耀眼的蓝光从接触点爆发，迅速蔓延至僵狙全身。她感到体内每个细胞都在尖叫，基因链解旋又重组，某种沉睡已久的程序被激活。视野被数据流淹没，耳边响起千百个声音——不，不是声音，是超声波信号，打鲁G士兵的通讯网络！

外星指挥官似乎感知到了异常，发出急促的超声波命令。所有士兵立即转向僵狙，但为时已晚。

僵狙——或者说，Z-09混血哨兵完全体——缓缓升空，周身环绕着蓝色能量风暴。她的眼睛变成纯粹的光体，嘴巴张开发出的不是声音，而是调制精确的超声波指令。

令人震惊的一幕发生了：外星士兵们突然僵住，然后一个接一个地转身，将武器对准了他们的指挥官。五凹点生物发出愤怒的脉冲波，但无法逆转已经篡改的命令协议。

"生物武器...最脆弱的就是...被反向控制..."僵狙的声音变得多重，像是许多声音的叠加。她指向外星指挥官，"清除。"

叛变的士兵们一拥而上，将他们的前指挥官撕成碎片。更惊人的是，天空中的生物舱突然改变轨道，开始相互撞击，在高层大气中炸成绚丽的火球。

营地陷入诡异的寂静。所有人都看着悬浮在空中的僵狙——她现在已经不太像觉醒者，更像是某种神祇或怪物。蓝色能量纹路覆盖全身，眼睛是两团白色火焰，长发在能量场中漂浮如活物。

枪灵站在正下方，金属躯体开始出现裂痕。"同步率超过临界点...艾丽莎...你必须关闭协议...否则..."

但僵狙似乎已经听不见了。她继续释放超声波，控制范围不断扩大。更远处的外星士兵开始自相残杀，但一些人类和觉醒者也捂住耳朵痛苦倒地——信号强度已经达到致命水平。

"不..."枪灵艰难地向前走去，"这不是...我们约定的..."

就在这危急时刻，一个意想不到的干预出现了。僵狙胸前的数据芯片——莫里森给她的那个——突然发出刺眼的红光。全息投影展开，显示出一段视频：

"如果你看到这个，说明主宰协议已经激活到第七阶段。"视频中的莫里森看起来苍老了许多，"艾丽莎，听着，莎拉在神经链接器中埋入了终止代码。关键词是'繁星'。说出它，协议就会重置。"

枪灵立刻明白了。她用尽最后的能量跃起，金属手指轻触僵狙的额头："艾丽莎...记得我们第一次看星星吗？你说它们像...像..."

僵狙狂暴的眼睛出现一丝波动。

"...像撒在黑绒布上的钻石..."枪灵继续道，"那天你告诉我...繁星之所以美丽...是因为它们知道自己的位置...不试图照亮整个夜空..."

一滴金属泪珠从枪灵脸颊滑落："说关键词吧，艾丽莎...回到我身边..."

僵狙的嘴唇颤抖着，多重音调中挣扎出一个熟悉的声音："繁...星..."

刹那间，蓝色能量场收缩回她的体内。僵狙从空中坠落，被枪灵接住。当她再次睁开眼睛时，已经恢复了原本的琥珀色瞳孔，只是现在里面闪烁着细小的蓝色光点——主宰协议的残余。

周围的外星士兵全部倒地，像是突然断电的机器。远处的爆炸声也逐渐平息，至少暂时如此。

"结...结束了？"林锐一瘸一拐地走近，半边脸被鲜血覆盖。

僵狙虚弱地摇头："只是第一波。打鲁G不会放弃...末世计划X有多个阶段..."

枪灵的形态开始不稳定，金属躯体逐渐缩回老伙计的原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