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晴把车停在"青山疗养院"锈迹斑斑的铁门前时，雨下得更大了。这座依山而建的三层灰白色建筑像具骷髅般矗立在雨幕中，几扇破窗像黑洞洞的眼窝。
"月薪五万，包食宿，只需要照顾一位老人..."夏晴默念着招聘广告的内容，这薪水是市价的五倍，足够她支付弟弟的医药费。
铁门"吱呀"一声自己开了，仿佛在欢迎她。夏晴拖着行李箱走过杂草丛生的庭院，注意到主楼侧面的小教堂已经坍塌，十字架倒插在泥土里，像座小小的坟墓。
"夏护士？"一个嘶哑的声音从门厅阴影处传来。走出来的男人约莫五十岁，白大褂脏得发灰，眼镜后的眼睛布满血丝，"我是张医生，请跟我来。"
疗养院内部比外观更糟。墙纸剥落，天花板霉变，但奇怪的是，医疗设备却崭新得格格不入——一台2019年产的呼吸机放在1980年代的推车旁，智能输液泵连着老式病床。
"你的病人是林夫人，102岁，阿尔茨海默症晚期。"张医生带着夏晴穿过幽长的走廊，两侧病房的门都紧闭着，但夏晴分明听到有东西在后面抓挠门板，"她只在午夜清醒几小时，你需要按这个配方给她注射。"
他递给夏晴一张泛黄的纸，上面写着某种药物的配比，但成分名称被污渍模糊了。
"这是什么药？我需要查看医嘱。"夏晴的职业警觉起来了。
张医生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按我说的做就行，否则..."他话没说完，走廊尽头的病房传来刺耳的铃声。
"她醒了。"张医生松开手，表情瞬间变得温和，"去吧，记住——永远不要拒绝她的要求。"
夏晴推开尽头病房的门，一股刺鼻的防腐剂味道扑面而来。病床上躺着个瘦小的老妇人，皮肤薄得像半透明的纸，蓝色血管清晰可见。她的眼睛却异常明亮，直勾勾地盯着夏晴。
"新来的小护士..."老妇人的声音出奇地有力，"过来，让我看看你。"
夏晴走近病床，老妇人冰冷的手突然抓住她的手臂，指甲陷入皮肉："多年轻啊...多好的血管..."
"林夫人，您弄疼我了。"夏晴挣脱开来，发现自己的护士表停了，指针逆时针缓慢转动。
老妇人笑了，露出满口完美得过分的假牙："时间在这里...不太一样，亲爱的。"
当晚午夜，夏晴按配方准备了注射剂。药物是诡异的墨绿色，在针管里微微发亮。当她给老妇人注射时，对方发出愉悦的叹息，皮肤竟暂时变得红润了些。
"很好...明天继续..."老妇人满足地闭上眼睛，而夏晴突然感到一阵眩晕，眼前闪过不属于自己的记忆片段——一个年轻女孩被绑在手术台上，穿着白大褂的老妇人俯身在她上方...
第二天，夏晴在员工休息室醒来，完全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病房的。她查看监控录像，画面显示她凌晨两点推着空轮椅在走廊来回走动，不时停下来对空气说话。
"这不可能..."夏晴的手开始发抖，她注意到自己的左手背出现了一块老人斑。她才26岁啊！
接下来的几天，怪事越来越多。医疗器械会在没人时自动启动，病房墙上的抓痕每晚增加，而夏晴的身体加速老化——皱纹、白发、关节疼痛...更可怕的是，她开始频繁地"丢失时间"，一眨眼就发现自己在不同地方做着莫名其妙的事。
第七天夜里，夏晴偷偷潜入档案室。灰尘覆盖的文件揭示了一个恐怖真相：青山疗养院曾是"长寿疗法"的实验基地，老妇人林芳就是创始人。她相信通过特殊药物和仪器，可以将年轻人的生命能量转移到老年人身上。1978年实验被取缔时，已有23名年轻护士"意外死亡"。
最上面那份档案让夏晴血液凝固——是她的简历，但附注写着"完美载体，预计完全转化时间：14天"。今天的日期被红笔圈出，旁边写着"第七次治疗"。
"第七次？"夏晴突然明白了那些丢失的时间。每次注射都不是给老妇人的，而是给她自己的！某种药物正在将她的身体改造成适合老妇人灵魂的容器。
她冲向大门，却发现所有出口都被锁死。走廊尽头，张医生推着轮椅缓缓走来，老妇人坐在上面，看起来比前几天年轻了二十岁。
"亲爱的，治疗还没完成呢。"老妇人微笑着说，她的牙齿现在看起来自然多了——因为那是夏晴的牙齿。
夏晴转身就跑，却听到各个病房的门同时打开，无数枯瘦的手从里面伸出来。她跌跌撞撞地躲进一间手术室，锁上门，看到中央的手术台上放着一台奇怪的机器——金属头箍连着数十根管子，末端是针头。
墙上泛黄的操作说明写着："灵魂转移装置，将供体固定于轮椅，受体置于手术台..."
轮椅！夏晴这才明白为什么监控里自己总是推着空轮椅——那不是空的，上面坐着老妇人的灵魂！每次"治疗"都在转移一部分意识，而今晚将是最后的完整转移。
手术室的门被撞得砰砰响。夏晴绝望地环顾四周，发现角落里堆着几个氧气瓶。她颤抖着打开阀门，将打火机凑近...
"不！"破门而入的老妇人尖叫，她的脸已经有一半变成了夏晴的样子，"那是我的新身体！"
爆炸将夏晴掀翻在地，但奇迹般地没受重伤。她爬出废墟时，整个疗养院已陷入火海。远处，张医生拖着半焦的老妇人逃向树林，后者疯狂地尖叫着："找新的！一定要找到新的！"
三个月后，夏晴在另一座城市的医院醒来。警方报告称她在登山时遭遇事故，被路人所救。但每当午夜，夏晴仍会突然"醒来"，发现自己站在镜子前，用老妇人的表情抚摸着自己年轻的脸。而更可怕的是，她的护士申请表总是莫名其妙地出现在各个养老院的招聘信箱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