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桑使臣的脚步声已到殿外,宁繁星藏在袖中的手指微微蜷缩。
她借着整理衣摆的动作,将那颗南海进献的“沧海月明”东珠悄悄攥在掌心。
这颗珠子在记忆里是鲛人族镇国之宝,云景深亲自验收时曾说过“若碎此珠,当以血偿”
“陛下可是不适?”云景深忽然开口,声音如寒泉击玉。
宁繁星立即进入状态,纤长的睫毛轻颤:“朕...朕心口疼...”
她故作虚弱地向前探身,玄色龙袍广袖如流云般拂过案几。
就在身体倾斜到临界点时,她准确计算好角度——那颗东珠“不小心”从指间滑落,叮叮当当滚向云景深脚边。
“云相...”她气若游丝地伸手,却在即将跌倒时被一股力道稳稳托住手肘。
男人手指的温度冷得像冰,力道却让她动弹不得。
宁繁星暗自心惊——这具身体的内力居然挣脱不开!
“陛下当心。”云景深俯身拾珠的动作优雅如画,紫色官袍上的银线云纹在殿内烛火下流淌着冰冷的光泽。
当他靠近时,宁繁星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沉水香,混着一丝几不可察的血腥气。
这个权臣绝对杀过人!
东珠被递到眼前时,她注意到云景深拇指上那枚墨玉扳指——记忆里这是先帝赐予辅政大臣的信物,可诛皇亲。
“这颗‘沧海月明’...”他忽然压低声音,薄唇几乎擦过她耳垂,“若是碎了...”
宁繁星瞳孔骤缩。果然,他记得当初的警告!
“朕...朕头晕...”她顺势往云景深肩上靠,暗中却将东珠往他袖中塞。宽大袖袍的遮掩下,她指尖轻挑,想将珠子卡在他袖袋暗扣处。
云景深忽然轻笑。宁繁星感觉腕间一麻,那颗东珠竟被一股巧劲推回掌心。
“陛下拿稳了。”他指尖在她腕间经脉轻轻一划,酥麻感顿时蔓延至整条手臂,“毕竟...”
殿门在这时被猛地踹开,打断了这句充满威胁的低语。
“这就是星月女帝?”为首的扶桑使臣金冠束发,手中描金折扇“唰”地展开,直指宁繁星,“怎么像个病痨鬼?”
宁繁星在袖中摩挲着东珠光滑的表面,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她借着帕子掩唇的动作,对鲛人少主使了个眼色。
既然要演,不如玩票大的!
“陛下当心!”银发少年突然冲上前,手中银鞭“不小心”扫翻烛台。
混乱中,宁繁星手中东珠“脱手而出”——
“啪!”
精准命中扶桑使臣的金冠,珠子弹回时,她裙摆一扬稳稳接住。
“使臣勿怪!”她惊慌地拽住云景深衣袖,指尖在他腕间快速写道:【配合我】
“朕...朕手滑...”
鲛人少主突然闷咳一声别过脸去。宁繁星瞥见他耳鳍可疑地抖动——这死孩子绝对在憋笑!
云景深忽然反手扣住她作乱的手指:“扶桑太子殿下。”
他对着使臣身后阴影处行礼,“您家狗叫得太响,惊着陛下了。”
宁繁星这才注意到,使团最后方站着个白袍少年。
那人从阴影处走出时,殿内温度仿佛骤降。他浅金色的竖瞳像毒蛇般锁定她:“女帝陛下要同时迎娶本宫与鲛人少主?”
寒光闪过,佩刀直挑她衣带,“不如...先验验货?”
刀尖袭来的瞬间,宁繁星体内内力自动流转。她正欲反击,两道身影却比她更快——
“铛!”
鲛人少主的银鞭缠住刀锋,云景深的玉箫抵住太子咽喉。
两人一左一右将她护在中间,这个意外的发展让宁繁星挑了挑眉。
敌人内部先杠上了?
“星月殿前动兵刃。”云景深的声音像淬了冰,“太子是想再签一次《落日条约》?”
宁繁星趁机从袖中抖出早先藏起的鲛绡。这块月光纱在鲛人族象征着婚约,是她刚才“不小心”从银发少年腰间顺来的。
“朕...朕出汗了...”她装作慌乱擦拭冷汗,实则将鲛绡亮给扶桑太子看。
扶桑太子眼神立刻变了:“南海与星月竟已...”
“陛下受惊了。”云景深突然截断话头,玉箫一转挑开她的鲛绡。这个动作看似维护,实则用箫身在她腰间警告性地一顶。
宁繁星吃痛松手,鲛绡飘落时被一股内力震成碎片。
“来人,送扶桑使团去驿馆。”云景深转身时,袖中突然落下一物——正是那颗东珠。
宁繁星假装头晕扶住案几,裙摆“不经意”盖住珍珠。抬头时,正对上云景深映着烛火的眼眸。
那双眼像深潭,清晰地倒映着她来不及收起的算计。
“陛下。”他薄唇微动,无声地比了个口型:
“演得不错。”
殿外风雪呼啸,宁繁星藏在袖中的手缓缓收紧。
她心头一跳——他竟然知道自己在演戏?
东珠滚落的声音在死寂的大殿里格外清脆。
宁繁星余光扫过满朝文武——兵部尚书张大胡子翘得快要飞起来,礼部侍郎的玉笏“啪嗒”掉在地上。
几位年轻将领憋笑憋得满脸通红,而翰林院的老学究们已经抖如筛糠。
“陛下!”御史中丞颤巍巍出列,“扶桑使团如此无礼,应当...”
“咳咳咳...”宁繁星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尖“不经意”划过云景深的袖口,“云相...朕心口疼...”
既然要装病,就得让当朝宰相当众抱她回宫!
鲛人少主突然单膝跪地:“本少主愿护送陛下回宫!”他蓝眼睛里的幸灾乐祸都快溢出来了。
“不劳少主。”云景深玉箫一横拦住他,在满朝惊愕的目光中忽然将宁繁星打横抱起,“陛下龙体要紧,臣...亲自送。”
宁繁星趁机把脸埋进男人胸膛,用他的紫罗官服擦掉口脂——呵,这料子还是她“赏赐”的贡品。
穿过重重宫门时,宁繁星听见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议论:
“云相竟然...”
“鲛人族那个眼神...”
“扶桑太子刚才...”
她偷偷睁开一条缝,正好看见云景深线条优美的下颌。
男人忽然低头,薄唇几乎贴着她耳垂:“陛下蹭够了吗?”
宁繁星立刻闭眼装死,却听见一声极轻的冷笑。
转过九曲回廊时,抱着她的手臂突然一松。
“砰!”
宁繁星结结实实摔在软榻上,睁眼正对上一双寒潭般的眼睛。
“现在没有观众了。”云景深慢条斯理地擦拭被她蹭脏的衣襟,“陛下不如说说,那颗东珠...”
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侍女惊慌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
“陛下!扶桑太子闯进后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