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归墟基地

东区地铁站的人群像潮水般涌动。缪木清站在12号出口的立柱旁，按照林雨的指示，表现得"足够显眼但不过分可疑"。他穿着昨天那件黑色高领毛衣，双手插在口袋里，目光低垂。

正午12点整，一辆没有任何标志的白色厢型车停在了路边。车门滑开，露出两个穿灰色工作服的男人。他们看起来像普通的维修工，但缪木清立刻注意到他们鼓胀的腰间和过于警觉的眼神。

"产品G-7。"其中一人走近，声音压得很低，"陈博士派我们来回收你。"

缪木清微微点头，顺从地走向厢型车。他能感觉到口袋里的通讯器在微微震动——林雨在确认他是否安全。上车前，他假装整理衣领，轻轻敲击了两下通讯器作为回应。

车内光线昏暗，充斥着消毒水的气味。另一个"维修工"拿出一支注射器："标准程序。"

针头刺入颈动脉的瞬间，缪木清强迫自己放松。药物迅速流遍全身，带来一阵眩晕。他闭上眼睛，任由意识漂浮，但暗中抵抗着药物的完全控制——这是林雨教他的技巧，利用僵尸化人独特的代谢能力部分中和镇静剂。

"生命体征稳定。"一个声音从远处传来，"记忆检测开始。"

缪木清感到冰冷的电极贴上了太阳穴。他让自己回想昨晚在废弃医院的画面，但刻意模糊细节，就像回忆一个遥远的梦。这是危险的走钢丝——既要表现得足够配合，又不能暴露与林雨的联系。

"记忆清除完整度98.2%，在可接受范围内。"那个声音说道，"准备接入主系统。"

厢型车行驶了约四十分钟后停下。缪木清被半扶半架地带进一座看似普通的工业园区大楼。电梯下降了三层，当门再次打开时，眼前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雪白的走廊，防弹玻璃隔间，穿着防护服的技术人员来回穿梭。

这就是归墟的基地。

"G-7回来了。"陈博士的声音从右侧传来。他依然穿着那件白大褂，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审视着缪木清，"任务报告显示你出现了异常行为。解释。"

缪木清保持着茫然的表面…

第七章 暴雨奔逃

雨水如银针般刺入黑夜。缪木清架着小柯，和林雨一起在废弃工厂区跌跌撞撞地奔跑。小柯的左腿被子弹擦过，鲜血混着雨水在地上留下断续的红线。

"再坚持一下！"林雨在前面引路，她的声音几乎被雷声淹没，"前面有个旧教堂，我们可以暂时躲在那里！"

缪木清能听到身后约三百米处，归墟特工的皮靴踩过水洼的声音。六个人，全副武装。他的感官变得异常敏锐，甚至能分辨出其中两人呼吸略显急促——那是刚刚被他打伤的特工。

"分头走。"他突然停下，"我带小柯走西侧巷道，你继续往前。半小时后在教堂会合。"

林雨转头看他，雨水顺着她的脸颊流下，像透明的泪："太危险了！你——"

"我能甩掉他们。"缪木清打断她，声音里有一种不属于人类的冷静，"他们的目标主要是我，分开走对你更安全。"

一道闪电劈过，照亮了林雨苍白的脸。她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点了点头："半小时。如果你们没到，我会回来找。"

她迅速消失在雨幕中，动作轻盈如猫。缪木清调整了一下小柯的位置，转向一条狭窄的巷道。小柯在他肩上呻吟了一声："放...放下我吧...我会拖累你们..."

"闭嘴，省点力气。"缪木清低声说。他感到自己左臂的枪伤正在愈合，肌肉组织蠕动着将子弹推出体外。这种超常的恢复能力最近变得越来越强，他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巷道尽头是一堵三米高的墙。正常情况下带着伤员根本无法翻越，但缪木清感到一股陌生的力量在四肢涌动。他后退几步，猛地加速跃起，单手抓住墙沿，轻松地将两人带到了墙的另一侧。

"哇噢..."小柯虚弱地惊叹，"这...这不科学..."

缪木清没有回应。他自己也感到震惊——僵尸化人的能力似乎在应激状态下会增强。墙后是一片墓地，歪斜的墓碑在雨中如同沉默的观众。远处，一座小型哥特式教堂的尖顶隐约可见。

"坚持住，快到了。"缪木清低声鼓励，同时警惕地听着追兵的动静。归墟特工似乎被引向了错误的方向，脚步声逐渐远去。

教堂的木门已经腐朽，缪木清用肩膀轻轻一撞就开了。里面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蜡烛残留的气息。他小心地将小柯放在一条长椅上，摸索着找到几个烛台，用随身打火机点亮。

昏暗的烛光下，小柯的脸色惨白如纸。缪木清撕开他的裤腿，检查伤口——子弹只是擦过大腿外侧，但失血不少。

"没伤到动脉，算你走运。"缪木清从祭坛上扯下一块还算干净的布，熟练地包扎伤口，"林雨应该带了医疗包，等她来了再好好处理。"

小柯虚弱地点头："谢...谢谢。你不必冒险救我的..."

缪木清愣了一下。为什么他要救这个几乎陌生的年轻人？是出于任务需要，还是某种残留的人性？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苍白，修长，沾着小柯的血——这双手曾经结束过多少生命？

"你们救了我。"他最终说道，声音低沉，"扯平了。"

教堂的彩窗突然被车灯照亮，缪木清瞬间熄灭蜡烛，将小柯推到长椅下隐蔽。"别出声。"他耳语道，自己则隐入阴影中。

引擎声在教堂外停下，车门打开又关上。只有一个脚步声...轻盈而熟悉。

"缪木清？"林雨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你们在吗？"

缪木清松了口气，从阴影中走出："这里。"

林雨浑身湿透，手里拎着一个急救包和一个鼓鼓的背包。她的目光迅速扫过小柯的伤势，然后落在缪木清左臂的血迹上："你也受伤了？"

"擦伤而已，已经好了。"缪木清下意识地遮掩，但林雨已经抓住他的手臂，掀开被子弹撕裂的衣袖。

下面的皮肤已经愈合，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红痕。林雨的手指轻轻抚过那道痕迹，眉头紧锁："这愈合速度...比上次更快了。"

她的手指冰凉却让缪木清感到一阵异样的温暖。两人目光相接，一瞬间似乎忘记了身处何地。直到小柯的呻吟打破了这微妙的氛围。

"抱歉...能先救救我吗？"年轻人苦笑着问。

林雨迅速转身去处理小柯的伤口，缪木清则检查她带来的背包——里面有干净衣物、食物、现金和三把枪。

"我在安全屋拿的。"林雨头也不抬地说，"归墟已经发现了那里，我们得换个地方。"

"城北的渔村。"缪木清建议，"那里有很多废弃的船屋，归墟的监控网络覆盖不到。"

话一出口，他自己都愣住了——这个信息是从哪里来的？是缪木清生前的记忆吗？

林雨似乎也注意到了，她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想起来什么了？"

"不确定...就像...脑海中有张地图。"缪木清困惑地摇头，"但我不知道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记忆在恢复，这是好事。"林雨包扎好小柯的腿，站起身环顾四周，"我们在这里休息两小时，等雨小一点再出发。我需要处理一下这些资料。"

她从贴身的防水袋里取出一个U盘，插进笔记本电脑。屏幕上立刻显示出数百个文件——都是她从归墟基地下载的机密资料。

缪木清走到教堂角落的一处圣水盆前，借着微弱的光线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苍白的脸，漆黑的眼，一个既不是活人也不是完全死去的存在。水中的倒影突然扭曲，变成另一个面孔——那个在记忆中站在雨里杀人的自己。

"缪木清..."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这真的是他的名字吗？还是归墟植入的另一个程序？

"你还好吗？"林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缪木清转身，发现她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很近的地方。烛光在她的睫毛下投下细碎的阴影，让她看起来比平时柔和许多。

"我在想...我真的是缪木清吗？"他轻声问，"如果记忆可以被植入，名字也可以。也许我从来就不是那个人。"

林雨沉默了片刻，然后做了一个出乎意料的举动——她伸手轻轻捧住他的脸，指尖微微颤抖却坚定。

"我记得你的眼睛。"她低声说，"在青龙会训练场的第一天，你站在阳光下检查新人的武器。那时你的眼神和现在一样——警惕，孤独，但又藏着某种...温柔。归墟可以复制记忆，但无法复制这种眼神。"

缪木清感到心脏——那颗理论上已经停止跳动的心脏——似乎漏跳了一拍。林雨的脸近在咫尺，他能闻到她身上雨水和火药混合的气息。

"我..."他刚要开口，小柯的咳嗽声打断了他们。

"呃...不想打扰你们，"年轻人尴尬地说，"但我好像发烧了..."

林雨立刻转身去照顾小柯，留下缪木清站在原地，脸上还残留着她手指的温度。他走回圣水盆前，再次看向水中那张陌生的脸。

这一次，他似乎看到了一丝那个叫缪木清的人的影子。

第八章 破碎记忆

雨势渐小，教堂外的天色由漆黑转为深蓝。小柯吃了退烧药后沉沉睡去，林雨和缪木清轮流守夜。

"看看这个。"林雨将笔记本电脑转向缪木清，"我从归墟服务器下载的关于你的档案。"

屏幕上显示着一份标有"G-7"的档案，旁边是一张缪木清生前的照片。照片中的男人穿着黑色作战服，眼神锐利如刀，与他现在镜中看到的自己既相似又不同。

"基础信息：缪木清，男，29岁，青龙会A级特工，代号'清道夫'..."林雨轻声念着，"死亡原因...枪伤？这不对。"

缪木清凑近屏幕："什么不对？"

"我记得你是被炸死的。"林雨皱眉，"那天的任务...归墟突袭青龙会总部，你为了掩护其他人撤离，引爆了军火库。"

"档案可能是伪造的。"缪木清指出，"或者...不止死过一次。"

这个想法让他胃部一阵紧缩。他究竟死过多少次？每次死亡后又被归墟如何"回收利用"？

林雨继续滚动页面："这里有个备注：'G-7表现出异常的记忆残留倾向，建议加强清除程序'。看来你一直是个麻烦分子。"她嘴角微微上扬。

缪木清忍不住也笑了，这感觉很奇怪——肌肉记得微笑的动作，却几乎忘记了微笑的理由。他的目光落在档案最后一行："初始记忆植入包：SS-7。这是什么？"

"标准记忆模板。"林雨解释道，"归墟给每个僵尸化人植入一套基础记忆，让他们以为自己曾经是某个身份。SS-7应该是...等等..."

她快速调出另一个文件，眼睛瞪大了："SS-7是'孤儿-杀手'模板。他们让你以为自己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后来被青龙会招募。"

"这不是真的？"

"不完全是。"林雨犹豫了一下，"你确实是孤儿，但不是在孤儿院长大的。你是...街头长大的。十五岁那年，你救了一个被围攻的老人，那是青龙会的前任会长。他收你为徒，教你一切。"

缪木清努力消化这些信息。这些记忆应该让他感到熟悉，但脑海中依然只有一片空白。唯一浮现的画面是雨夜和鲜血，还有那把闪着寒光的短刀。

"为什么我记得一个雨夜？"他问道，"我站在雨中，手里拿着刀..."

林雨的表情突然变得复杂："那是你的最后一个任务。归墟派来的卧底渗透进了青龙会高层，你...你处决了他。就在那天晚上，归墟发动了总攻。"

她调出一段模糊的监控视频。画面中，雨中的缪木清将短刀刺入一个跪地求饶的男人的心脏。就在他转身的瞬间，整个画面被爆炸的闪光吞没。

"这个卧底提供了青龙会的所有布防信息。"林雨关闭视频，声音低沉，"你发现得太晚了。"

缪木清盯着黑下去的屏幕，胸口涌起一阵莫名的疼痛。那个雨中杀人的冷酷杀手真的是他吗？如果是，为什么现在的他会为此感到痛苦？

"玄冥计划有线索了吗？"他转移话题，不想再纠缠于这些模糊的记忆。

林雨点点头，调出另一组文件："这是个大规模袭击计划。归墟准备在中元节那天释放上百名僵尸化人进入城市，制造混乱，趁乱接管关键设施。"

"中元节...百鬼夜行。"缪木清喃喃道，"还有不到三周。"

"最可怕的是这个。"林雨打开一个加密文件，"他们不只是要制造混乱...归墟在研发一种病毒，能通过僵尸化人传播，让普通人也变成类似的存在，只是没有高级智能，只会服从基础命令。"

缪木清倒吸一口冷气："他们要制造一支僵尸大军。"

"而你是关键。"林雨严肃地看着他，"档案显示G系列是唯一成功保留高级智能的僵尸化人。陈博士的笔记说你的基因中有某种'稳定因子'，是他们完善病毒的最后拼图。"

窗外的雨停了，第一缕晨光透过彩窗照进来，在地上投下血红色的光斑。缪木清突然明白为什么归墟如此执着于抓回他——他不仅仅是一个失控的武器，更是整个恐怖计划的核心部件。

小柯在长椅上翻了个身，含糊地嘟囔着什么。林雨检查了他的体温："退烧了，但我们得尽快找个更安全的地方。天亮后归墟肯定会扩大搜索范围。"

缪木清站起身，活动了下僵硬的四肢。他的感官依然异常敏锐，能听到百米外早起的鸟鸣，闻到泥土中蚯蚓蠕动的气息。这种超人的感觉既强大又令人不安——每展现一种非人特质，他就离"人类"更远一步。

"渔村。"他再次说道，这次更加确定，"码头往北两公里，红色灯塔附近。那里有安全的船屋。"

林雨若有所思地看着他："那是青龙会的一个秘密联络点。看来你的记忆恢复得比我们想象的快。"

缪木清没有回答。他不知道这些突然浮现的信息是真正的记忆，还是归墟植入的程序。唯一确定的是，无论作为缪木清还是乱G清，他都无法置身事外了。

玄冥计划必须被阻止，而钥匙就藏在他——这个游走于生死之间的怪物——的身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