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渔村暗潮

红色灯塔在黄昏中像一根燃烧的火柴。缪木清走在最前面，警惕地扫视着渔村的每一个角落。木质码头在脚下微微摇晃，空气中弥漫着鱼腥和海盐的味道。

"就是那艘。"他指向一艘漆成深蓝色的旧船屋，自己也不明白为何如此确定。

林雨搀扶着小柯，眯眼望去："看起来废弃很久了。"

"外表而已。"缪木清带头走上吱呀作响的跳板，船屋的门锁已经生锈，但他记得——不，是某种肌肉记忆——在第三块木板下藏着钥匙。

蹲下身，手指触碰到金属的冰凉。果然。

林雨挑起眉毛："记忆恢复得不错？"

"像是...本能。"缪木清转动钥匙，门开了，一股霉味扑面而来，但内部比外表好得多——简单的家具，储藏的罐头食品，甚至还有一台老式无线电。

小柯瘫坐在一张木椅上，脸色仍然苍白："天堂啊...有床！"

林雨迅速检查了整个空间："至少两周没人来过了。我们暂时安全。"她转向缪木清，"你以前经常来这里？"

"不确定。"缪木清揉着太阳穴，"但我知道冰箱后面有暗格，里面放着武器。"

他走过去，移开小冰箱，果然露出一个金属面板。输入密码——他的手指自己按下了"0723"——暗格滑开，露出两把手枪、一把短刀和若干弹药。

"7月23日，"林雨轻声说，"青龙会成立的日子。看来这里确实是你的地盘。"

夜幕降临，渔村渐渐安静下来，只有海浪拍打岸边的声音。小柯吃了药早早睡下，林雨调试着无线电尝试联系可能的盟友。缪木清站在窗前，观察着外面的动静。

不对劲。

太安静了。渔村不该这么早入睡，尤其码头附近通常会有夜归的渔民。他的僵尸化感官捕捉到远处刻意放轻的脚步声——至少三个人，训练有素地分散移动。

"有人跟踪我们。"他低声说。

林雨立刻关掉无线电："归墟？"

"不确定。他们保持距离，像是在观察。"缪木清的瞳孔在黑暗中微微扩张，像猫科动物一样捕捉微弱的光线，"我们被监视了。"

林雨悄无声息地移到窗边："渔村的人呢？"

"要么被收买，要么被威胁。"缪木清注意到对面屋顶一闪而过的反光——狙击镜，"我们得换个地方。"

"带着小柯太冒险了。"林雨咬着下唇思考，"有没有可能这些不是归墟的人？青龙会还有其他幸存者..."

缪木清突然按住她的肩膀，示意安静。他的耳朵捕捉到门外极其轻微的金属摩擦声——有人在撬锁。

"后窗，现在。"他耳语道，同时迅速将一把手枪塞给林雨。

两人悄无声息地唤醒小柯，后者虽然迷糊但立刻明白了危险，强忍腿伤跟上。缪木清轻轻推开浴室的小窗，外面是船屋另一侧的阴影区。

就在他们翻出窗的瞬间，前门被踹开了。缪木清最后一个离开，回头瞥见三个黑衣人持枪闯入，动作专业而安静——不是普通混混，但也不像归墟的标准特工。

"不是归墟的人。"他落地后低声道，"装备太简陋了。"

林雨点头："可能是本地势力。渔村不欢迎陌生人。"

三人借着夜色和船屋的掩护，悄悄向村中心移动。奇怪的是，跟踪者似乎没有全力追捕，更像是在驱赶他们去某个方向。

"感觉像陷阱。"小柯喘着气说，"他们在赶我们去什么地方..."

缪木清的直觉突然警铃大作。他猛地转身，将林雨和小柯推向一旁——几乎同时，一支弩箭擦着他的脸颊飞过，深深钉入身后的木桩。

"那边！"他指向一栋两层的小楼，唯一亮着灯的建筑，招牌上写着"海月酒吧"。

没有选择，三人冲向酒吧。门在他们接近时自动开了，仿佛有人一直在等待。

酒吧内部温暖明亮，与外面的紧张氛围形成鲜明对比。吧台后站着一个穿红色旗袍的女人，约莫三十出头，黑发盘起，正悠闲地擦拭玻璃杯。

"欢迎，迷路的鸟儿们。"她微笑着，声音像丝绸般柔滑，"我猜你们需要一杯酒压压惊？"

缪木清的手没有离开武器："你是谁？"

"海月，这间酒吧的主人。"女人放下杯子，目光在三人身上逡巡，最后停在缪木清脸上，"好久不见，清道夫先生。或者我该叫你...G-7？"

林雨的枪立刻指向她："归墟的人！"

"错了，亲爱的。"海月丝毫不为所动，"我和那些科学怪人不是一伙的。事实上..."她突然用青龙会的暗语说了句话，标准的行动队切口。

缪木清的身体先于大脑作出反应，自动接上了下一句。这就像呼吸一样自然，尽管他完全不记得学过这些。

海月笑了："看来记忆清除并不彻底。很好。"她走向一扇侧门，"跟我来，这里不安全。"

林雨拦住缪木清："别信她，可能是陷阱。"

海月回头，眼神突然变得锐利："林雨，三年前你在马德里任务中用的什么武器？"

林雨愣住了："什么？"

"测试而已。"海月耸肩，"如果你是真的林雨，应该知道她从未去过马德里。"

缪木清感到一阵眩晕。海月知道些什么？为什么她对林雨有怀疑？

"我们没有太多选择。"他对林雨低声道，"外面至少有六个人包围了这里。"

林雨最终点头，但手始终没离开武器。海月带领他们穿过一条狭窄的走廊，来到地下室——一个装备精良的安全屋。

"你们可以在这里休息。"海月打开灯，"食物、药品、武器都有。楼上的酒吧是个很好的掩护，村里人都以为我是退休的情妇，没人想到..."

"你和青龙会什么关系？"缪木清直接问道。

海月的笑容褪去了："我是情报组的，代号'信天翁'。总部被毁后，我一直在收集归墟的情报。"她看向缪木清，"特别是关于你的，G-7。你是关键。"

"什么关键？"林雨警惕地问。

"先处理伤口吧。"海月没有正面回答，拿出医疗箱，"然后我们谈谈陈博士的真实身份。相信我，你们会大吃一惊的。"

缪木清感到林雨的手指悄悄握住了他的手腕，力度传达着警告。但当他看向海月时，某种深藏的熟悉感又让他难以全然怀疑。

这个自称信天翁的女人，究竟是谁？而她所说的"陈博士的真实身份"，又会揭开怎样的秘密？

第十章 血色记忆

地下室的白炽灯嗡嗡作响。小柯吃了止痛药后沉沉睡去，林雨坚持亲自检查缪木清的伤势，尽管他的伤口早已愈合。

"那个海月不可信。"她低声说，手指轻轻按压缪木清肩膀上的一道疤痕，"她知道的太多了。"

缪木清注视着林雨紧锁的眉头："但你确实认识她，对吗？"

林雨的手停顿了一秒："情报组的人很少露面。我听过代号，但没见过真人。"

这个微小的迟疑没有逃过缪木清的眼睛。自从进入渔村，林雨的举止就有些异常——过度警惕，对海月表现出不合理的敌意。这背后藏着什么？

"我去找点水。"他站起身，想暂时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空间。

走廊尽头有个小卫生间。缪木清用冷水洗了把脸，抬头时镜中的自己让他怔住了——那张脸突然变成了记忆中的模样，眼神锐利，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微笑。青龙会的缪木清。

"想起来了吗？"海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靠在门框上，手里拿着两罐啤酒，"你以前最爱喝的牌子。"

缪木清接过啤酒，手指碰到罐身的瞬间，一段记忆碎片闪过——樱花树下，他和某人共饮这种啤酒，笑声被春风吹散...

"我们...认识？"他试探地问。

"比你想象的更熟。"海月抿了一口酒，"三年前你救过我的命，在越南边境。那时候林雨还是个新人，刚通过选拔。"

缪木清努力捕捉这段记忆，却只抓到模糊的影子："我不记得了。"

"没关系。"海月出人意料地伸手抚平他皱起的眉头，这个动作亲密得让他一怔，"重要的是你现在在这里，而且记忆正在恢复。"

她靠近一步，声音压得更低："小心林雨。她不是你以为的那个人。"

缪木清后退半步："什么意思？"

"陈博士的真名是林修远。"海月的话像一记重拳，"林雨的亲生父亲。"

这个信息太过震撼，缪木清一时无法消化。林雨...是归墟首席科学家的女儿？那她为什么要反抗归墟？为什么救他？

"不可能。"他最终说道，"她一直在帮我对抗归墟。"

"是吗？"海月冷笑，"那她有没有告诉你，归墟袭击青龙会那天，是她把你引到爆炸点的？"

缪木清的大脑突然剧痛，更多记忆碎片涌出——雨夜中林雨向他招手，喊着什么...然后火光吞没了一切。

"不..."他抱住头，疼痛让视线模糊，"这不是真的..."

"证明很简单。"海月的声音忽远忽近，"检查她的通讯器。归墟特工每次都能准确找到你们，不是吗？"

卫生间的灯光突然闪烁起来。缪木清感到一股陌生的热流在血管中奔涌，牙齿开始不受控制地变尖。僵尸化反应？但这次不同以往，他感到一种原始的杀戮欲望在升腾。

"离...开..."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个词，害怕自己会伤害海月。

海月却向前一步，几乎贴在他身上："控制它，缪木清。你是G系列中最强的，你能驾驭这股力量。"

她的眼睛在昏暗灯光下呈现出诡异的紫色，手指划过他的胸口："愤怒会让能力暴走，但也能唤醒更多记忆。想想那天晚上，林雨对你做了什么..."

更多画面闪现：林雨在雨中回头看他，嘴唇翕动...爆炸...然后是漫长的黑暗，和醒来时陈博士俯视的脸...

"啊！"缪木清一拳打碎了镜子，玻璃碎片割破皮肤，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他的瞳孔完全扩张，漆黑如墨，指甲变长变硬如爪。

海月终于退后，脸上却带着满意的笑容："就是这样。感受你的力量，缪木清。归墟想把你变成武器，但你可以成为...更伟大的存在。"

门突然被推开，林雨站在门口，枪在手："离他远点，海月！"

两个女人之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缪木清站在中间，身体仍在变化，理智与兽性激烈交战。林雨的脸与记忆中的画面重叠——那个在爆炸前向他招手的女孩。

"缪木清，"林雨的声音颤抖着，"看着我。别让她控制你。"

海月轻笑一声："谁在控制谁呢，林小姐？要不要告诉他你父亲的事？或者那天晚上你——"

枪声响起，海月敏捷地闪避，子弹只擦过她的手臂。林雨的第二枪被缪木清拦下——他的动作快得不像人类，一把打飞了她的手枪。

"缪木清！"林雨惊呼，不敢相信地看着他异变的手爪，"你在...变化..."

缪木清自己也惊恐地看着双手。这不是普通的僵尸化，而是某种更深层的变异。海月的话像毒液一样在他脑海中回荡：林雨背叛了他，林雨是敌人的女儿...

"告诉我真相。"他的声音变得嘶哑，"陈博士是你父亲吗？"

林雨的脸色瞬间惨白："你...你想起来了？"

这个回答等于承认。缪木清感到一阵撕心裂肺的痛苦，比任何肉体伤害都剧烈。他信任的人，可能从一开始就在欺骗他。

"不是你想的那样！"林雨急切地解释，"我确实是他女儿，但我反对他的研究！那天晚上我试图警告青龙会，但太迟了..."

海月冷笑着打断："多么感人的辩解。那你为什么不告诉他，归墟的僵尸化技术是基于你的DNA开发的？没有你，根本不会有G系列。"

这个重磅炸弹让缪木清彻底失控。他仰头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咆哮，身体进一步变异，皮肤下浮现出诡异的青色血管纹路。

林雨惊恐地后退："缪木清，求你了，听我解释..."

"够了！"海月突然掏出一个遥控器按下，整个地下室瞬间被刺耳的声波充满——某种高频噪音，专门针对僵尸化人的听觉。

缪木清痛苦地跪倒在地，变异开始逆转。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他看到海月走向林雨，手里握着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

"这次，"海月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我不会让你再背叛他了，林雨..."

然后黑暗吞噬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