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情》第六章 灵泉秘境

"她会没事的，对吧？"

阿铁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他守在医馆床前已经六个时辰，眼睛布满血丝，粗糙的大手紧握着阿春苍白的手指。

云裳将一株灵药捣碎，加入热水中："风刃没有伤到要害，但柳如风在攻击中掺入了'碎情散'，会阻碍情力运行。"她将药汁小心地喂入阿春口中，"奇怪的是，她的情力没有被完全压制...好像有什么在保护她。"

阿铁知道那是什么——阿春脖子上挂着的银坠。自从他们能完美施展金色能量后，两个挂坠就时常发出微光。此刻，银坠正透过阿春的衣领泛着淡淡的光晕。

"你也去处理下伤口吧。"云裳指了指阿铁手臂上的一道血痕。

阿铁摇头："等阿春醒了再说。"

云裳叹了口气，放下药碗："她对你很重要。"

这不是个问句。阿铁沉默地看着阿春紧闭的双眼，她长长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两道阴影。平日里总是紧绷的脸此刻显得格外脆弱，让他想起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样子——那个缩在锦绣阁角落、眼中却燃着不屈火焰的女孩。

"她是我见过最勇敢的人。"阿铁最终说道，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云裳微微一笑，悄悄退出了房间。

夜深了，医馆外传来打更的声音。阿铁靠在椅背上，眼皮越来越沉。就在他即将睡着时，一声微弱的呼唤惊醒了他。

"阿铁..."

他猛地坐直身体。阿春的眉头紧锁，嘴唇微微颤动，似乎在说着什么。阿铁俯身靠近。

"...不要...阿铁...跑..."

她在做噩梦。阿铁犹豫了一下，轻轻握住她的手："我在这儿，没事的。"

阿春的呼吸渐渐平稳，但手指却紧紧攥住了阿铁的衣袖，仿佛害怕他会消失。阿铁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他小心翼翼地用另一只手拨开阿春额前的碎发，动作轻柔得像对待一件易碎的瓷器。

"我哪儿也不去。"他轻声承诺。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棂洒落时，阿春睁开了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阿铁趴在床边熟睡的身影——他的头发乱得像鸟窝，嘴角还挂着一丝口水，一只手仍紧紧握着她的。

阿春下意识想抽回手，却在看到阿铁手臂上的伤痕时停住了。那些伤口只是草草包扎，血迹已经渗透了布条。她轻轻抬手，指尖泛起微弱的粉色光芒，想要为他疗伤，却因牵动肩上的伤口而倒吸一口冷气。

这声音惊醒了阿铁。他猛地抬头，眼睛瞪得溜圆："阿春！你醒了！"

"小声点..."阿春皱眉，"我头还疼。"

阿铁立刻压低声音："对不起！你渴吗？饿吗？云裳留了药粥，我热给你喝？"

看着他手忙脚乱的样子，阿春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先处理你的伤口吧，都渗血了。"

阿铁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臂："啊？这个没事，小伤..."

"坐下。"阿春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拍了拍床边。

阿铁乖乖坐下。阿春艰难地支起身子，从床头柜上取过药膏，小心地为他重新包扎。两人靠得很近，阿铁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药草香。

"为什么要挡在我前面？"阿铁突然问，"那道风刃本来是冲我来的。"

阿春的手停顿了一下："本能反应。"

"但如果你出了什么事，我..."阿铁的声音哽住了。

阿春抬起头，对上他通红的双眼。那一刻，她看到了从未在阿铁脸上出现过的表情——不是平日里的莽撞或傻气，而是一种近乎绝望的恐惧。

"我没事。"她轻声说，不知为何感到喉咙发紧，"而且...你救了我。那道金色能量..."

"那是我们一起创造的。"阿铁咧嘴笑了，又恢复了那副傻乎乎的模样，"天命情对的力量！"

阿春摇摇头，却也跟着笑了。她伸手摸向脖子上的银坠，惊讶地发现它比平时温暖许多。

"你的也是吗？"她指了指阿铁的挂坠。

阿铁掏出自己的铁坠，点点头："从你受伤开始就一直发热。昨晚还发光了呢！"

阿春若有所思。这些挂坠似乎与他们的情力有某种联系，尤其是当他们施展金色能量时...

门被轻轻推开，云裳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走了进来："看来我不用喂药了。"她笑着看了看两人几乎贴在一起的姿势。

阿春立刻后退，脸上泛起一丝红晕："我们只是在..."

"包扎伤口。"阿铁接得飞快，耳朵尖却红得滴血。

云裳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宗主有令，等阿春师妹伤势好转，你们二人即刻前往灵泉秘境修炼三日，作为大比优胜的奖励。"

阿铁眼睛一亮："真的？太好了！阿春，你听到了吗？我们可以——"

"她需要先养伤。"云裳打断他，"至少再休息两天。"

阿春摸了摸肩上的绷带："碎情散的毒性已经清除了，伤口愈合得比预期快。"她看向阿铁，"我们明天就能出发。"

云裳还想说什么，但看到两人期待的眼神，只好叹了口气："好吧，我去准备些药材给你们带上。秘境虽能加速疗伤，但也要小心。"

云裳离开后，阿铁兴奋地手舞足蹈："灵泉秘境！听说那里的灵气浓度是外界的十倍！我们可以在里面练习金色能量，说不定还能——"

"阿铁。"阿春打断他，"在去之前，我有东西要给你看。"

她犹豫了一下，然后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布包，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一支精致的银簪，簪头雕刻着一朵山茶花，花蕊处镶嵌着一颗小小的粉色宝石。

"这是我母亲留下的。"阿春轻声说，"她去世那天，我唯一带出来的东西。"

阿铁屏住呼吸。这是阿春第一次主动提起她的过去。他小心地问："她也是情修吗？"

阿春点点头："我不确定她属于哪个门派，但她教我的很多东西...与情缘宗的法门相似却又不完全相同。"她抚摸着簪子，"尤其是关于天命情对的部分。"

"书上说历史上所有天命情对都不得善终。"阿铁皱眉，"但我不信。我们不一样！"

阿春将簪子重新包好："希望如此。"她顿了顿，"明天去秘境，我们得格外小心。柳如风不会轻易放过我们。"

"他敢来，我就揍得他满地找牙！"阿铁挥舞着拳头，随即想起什么似的赶紧放下，"呃...我是说，我们会提高警惕。"

阿春摇摇头，却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

第二天清晨，两人在赵长老的带领下来到后山一处隐蔽的洞窟前。洞口被一层半透明的水幕遮挡，隐约能看到里面蜿蜒向下的石阶。

"灵泉秘境是我宗重地。"赵长老严肃地说，"里面有三十六处灵泉，按灵气浓度分为天、地、人三级。你们只能在'人'级区域活动，明白吗？"

两人点头。赵长老从袖中取出两枚玉符："这是进出凭证，三日后会自动将你们传送出来。若遇危险，捏碎玉符可立即脱身。"

阿春接过玉符，感受到其中流动的温和能量。阿铁则迫不及待地探头张望："我们现在能进去了吗？"

赵长老摇头失笑："去吧。记住，不要尝试进入地级或天级区域，那里的灵气浓度不是你们现在能承受的。"

穿过水幕的瞬间，阿春感到一阵清凉的触感，仿佛整个人被过滤了一遍。洞内的空气异常清新，每吸一口都让人精神一振。

石阶蜿蜒向下，两侧墙壁上镶嵌着发光的晶石，照亮了前路。走了约莫一刻钟，眼前豁然开朗——一个巨大的地下洞窟出现在面前，中央是一汪碧蓝的泉水，周围散布着大小不一的石台。

"这就是灵泉？"阿铁好奇地蹲在泉边，伸手搅了搅水面。泉水立刻泛起涟漪，散发出更加浓郁的灵气。

阿春环顾四周："这里应该就是'人'级区域了。"她指向洞窟另一端的通道，"那边可能通往'地'级区域，我们最好别靠近。"

阿铁已经脱掉外衣，只穿着短裤就要往泉水里跳："快来！听说泡灵泉能增强情力！"

"等等！"阿春急忙拦住他，"直接接触高浓度灵气很危险！先适应环境再说。"

她找了一处离泉水稍远的石台坐下，开始运转情力。这里的灵气果然浓郁，几乎不需要刻意引导就会自动涌入经脉。阿春感到肩上的伤口微微发痒，那是组织在快速愈合。

阿铁学着她的样子盘腿而坐，但没过多久就坐不住了："我感觉能打十头牛！我们来试试金色能量吧！"

阿春本想拒绝，但体内充盈的情力也让她跃跃欲试。两人相对而立，掌心相触，情力缓缓交融。这一次，金色能量的形成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顺畅，几乎在念头刚起时就自然涌现。

金光如流水般包裹住两人，阿春惊讶地发现自己的意识似乎与阿铁连接在了一起——她能感受到他的情绪，他的想法，甚至他记忆深处的片段：铁匠铺里，年幼的阿铁举着比自己还高的铁锤；父亲严厉却隐含骄傲的眼神；第一次见到阿春时那种莫名的熟悉感...

"你...看到了？"阿铁的声音直接在阿春脑海中响起。

阿春没有回答，因为她知道阿铁也能看到她的记忆：母亲在月光下教她辨认草药；锦绣阁黑暗的柴房；那些充满屈辱和痛苦的夜晚...

金色能量突然波动起来，阿铁的情绪通过连接传来——不是她预期的怜悯，而是熊熊燃烧的怒火，一种想要摧毁所有伤害过她的事物的强烈冲动。

"阿铁，冷静！"阿春急忙引导情力平稳下来。

金光渐渐收敛，最终在两人掌心间形成一个稳定的光球。阿春小心地控制它飘向自己的肩膀，金光接触伤口的瞬间，皮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转眼间就只剩下淡淡的红痕。

"太神奇了！"阿铁瞪大眼睛，"这比任何丹药都管用！"

阿春也惊讶不已。她活动了一下肩膀，完全没有不适感："金色能量似乎有极强的治愈能力。"

"我们再试试别的！"阿铁兴奋地提议。

接下来的时间里，两人尝试了各种金色能量的应用方式：凝聚成护盾、化作武器、甚至模拟出简单的符咒效果。每一种尝试都成功得超乎预期，仿佛在灵泉环境中，他们的情力共鸣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和谐状态。

"难怪宗主对天命情对这么重视。"阿春擦去额头的汗水，"这种力量远超普通情修的能力范围。"

阿铁躺在一块平坦的石头上，浑身散发着金光的余韵："我觉得我能一拳打穿山！"

"别得意忘形。"阿春在他旁边坐下，"力量越强，责任越大。而且..."她犹豫了一下，"我总觉得情缘宗对天命情对的态度很矛盾。一方面重视我们，另一方面又似乎...在防备什么。"

阿铁坐起身："你是说柳如风那些小动作？"

"不止是他。"阿春摇头，"藏书阁里那些被撕掉的页数，赵长老提到天命情对时的复杂表情...还有我母亲的小册子最后几页也被撕掉了，那上面可能记载了关键信息。"

阿铁挠挠头："那我们该怎么办？"

阿春沉思片刻："先充分利用这三天。等出去后，我打算再去藏书阁查资料，尤其是关于第七代宗主萧战和慕容雪的记载。"

夜幕降临（虽然洞窟内没有昼夜变化，但他们通过玉符上的刻度判断时间），两人吃了些带来的干粮，准备休息。灵泉边的石台出奇地舒适，温度适宜，还有种令人放松的能量场。

阿春睡得很沉。梦中，她看到母亲站在一片白雾中，手中拿着那支山茶花银簪，似乎在向她示意什么。她想要靠近，却怎么也迈不开步子...

"阿春？阿春！"

阿铁的声音将她从梦中唤醒。阿春睁开眼，发现阿铁正蹲在她身边，脸上带着担忧。

"你做噩梦了？一直在说梦话。"

阿春摇摇头，梦境的内容已经模糊，只有那种急迫感还留在心头。她看了看玉符："才过了六个时辰？"

阿铁神秘地压低声音："我发现了一些东西。跟我来。"

他领着阿春来到洞窟边缘一处不起眼的角落。这里的石壁上爬满了发光的藤蔓，乍看没什么特别，但阿铁拨开藤蔓后，露出了后面的一道狭窄缝隙。

"我半夜睡不着到处转悠，发现这里有风吹出来。"阿铁兴奋地说，"缝隙后面好像有个密室！"

阿春皱眉："赵长老说过不要探索其他区域..."

"但万一里面有关于天命情对的线索呢？"阿铁眨眨眼，"你不是一直想知道真相吗？"

阿春犹豫了。理智告诉她应该遵守规则，但内心深处的好奇和对真相的渴望最终占了上风。她点点头："我们小心点。"

缝隙很窄，两人不得不侧身挤进去。里面是一条短通道，尽头是一个小小的石室。令人惊讶的是，石室中央竟有一口小泉眼，泉水呈现出罕见的银白色。

"这不是灵泉..."阿春谨慎地靠近，"颜色完全不同。"

阿铁刚要伸手触碰，被阿春一把拉住："等等！看那边。"

石室角落的石壁上刻满了细小的文字和图案。阿春凑近查看，心跳突然加速——那些图案与她母亲小册子上的几乎一模一样！

"这是...情力融合的高级法门。"她轻声说，手指抚过那些刻痕，"比我们之前尝试的要复杂得多。"

阿铁则被另一侧的图案吸引："阿春，来看这个！"

这面墙上刻着一幅壁画：两个模糊的人影被锁链束缚，周围站着许多持剑者。壁画下方刻着一行小字："天命所归，宗门所忌。"

阿春感到一阵寒意爬上脊背："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宗门会忌惮天命情对？"

"也许因为这种力量太强了？"阿铁猜测，"你看，我们才修炼多久就能打败柳如风那样的内门弟子..."

阿春继续查看墙壁，在另一处发现了一段更长的铭文：

"情缘宗立派之本，乃借情修力。然天命情对之力，非宗门所能控。历代宗主皆欲收为己用，未果则毁之。吾与雪儿..."

后面的文字被刻意磨平了，无法辨认。

阿春的心沉了下去。这段文字很可能是第七代宗主萧战留下的，暗示情缘宗高层对天命情对的真实态度是利用或毁灭。

"我们得把这里的情况记下来。"她迅速从怀中取出一个小本子，开始临摹墙上的图案和文字。

阿铁则好奇地研究那口银泉。他注意到泉边石台上放着一个精致的小瓶，里面似乎装着什么液体。正当他想拿起来看时，玉符突然发出刺目的红光。

"不好！"阿春抬头，"有人在洞外触发警报！"

两人顾不得继续探索，匆忙沿原路返回。刚挤出缝隙，就听到主洞窟方向传来脚步声和说话声。

"...确定他们在这里？"是柳如风的声音。

"玉符显示如此。"另一个声音回答，听起来像是李青儿，"宗主说必须确保他们不发现..."

阿春一把拉住阿铁，躲到一块巨石后面。脚步声越来越近，最终停在了灵泉边。

"奇怪，人呢？"李青儿疑惑道。

柳如风冷笑："也许去了不该去的地方。分开找！"

阿春屏住呼吸，大脑飞速运转。柳如风和李青儿显然是奉命来监视他们的，但为什么？是因为天命情对的秘密，还是因为他们发现了那个密室？

阿铁捏了捏她的手，用口型说："怎么办？"

阿春指了指他们进来的通道，示意悄悄溜出去。两人借着洞窟内复杂地形的掩护，小心地向出口移动。就在即将到达水幕时，身后突然传来柳如风的厉喝：

"站住！"

阿春和阿铁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冲向水幕。穿过水幕的瞬间，他们感到玉符剧烈震动，随即眼前一黑——

再睁眼时，已经站在了洞窟外的空地上。赵长老和几位内门长老正等在那里，脸色凝重。

"提前出来了？"赵长老皱眉看着他们，"还不到两天。"

阿春迅速编了个借口："阿铁不适应灵泉环境，情力紊乱，我们只好提前终止修炼。"

阿铁立刻配合地做出一副虚弱的样子，甚至夸张地咳嗽了几声。

赵长老将信将疑，但没再多问："既然如此，回去好好休息。三日后有内门选拔考核，你们已经获得资格。"

回宿舍的路上，阿铁小声问："为什么不告诉赵长老密室的事？"

"不确定该信任谁。"阿春警惕地看了看四周，"柳如风是奉宗主之命来监视我们的，这意味着宗主可能..."

"不想让我们知道天命情对的真相。"阿铁接上她的话，脸色罕见地严肃起来。

阿春点点头："我们需要更多信息。明天我去藏书阁，你去找云裳师姐套话，看能不能打听到关于第七代宗主的消息。"

分别前，阿铁突然拉住阿春："不管发生什么，我们一起面对。"他眼中是坚定的光芒，"天命情对，记得吗？"

阿春看着他粗糙的大手包裹着自己的小手，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轻轻点头："一起。"

远处的高塔上，一双眼睛正透过水晶镜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宗主轻抚长须，对身后的柳如风说：

"他们发现了多少？"

柳如风低头："不确定，但属下看到他们从'禁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