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情》第七章 天命抉择
阿春的指尖轻轻描摹着银簪上的纹路。从灵泉秘境回来后,她总觉得这支母亲留下的簪子有什么特别之处。月光透过窗棂,在簪头的粉色宝石上投下斑驳光影。
"山茶花..."她喃喃自语。记忆中,母亲最喜欢山茶花,常说它不畏严寒,在百花凋零时依然绽放。
阿铁盘腿坐在她对面的地板上,正笨拙地缝补白天训练时撕裂的衣袖。针线在他粗大的手指间显得格外细小,但他坚持要自己完成——自从知道阿春讨厌缝补后。
"你盯着那簪子看了一晚上了。"阿铁咬断线头,"发现什么了吗?"
阿春摇摇头:"只是觉得...母亲留下它一定有深意。"她翻转簪子,突然注意到簪身底部有一个几乎不可察觉的凹痕,"等等..."
她用力一按,簪子竟然从中间分开,露出里面藏着的一小卷薄如蝉翼的绢纸。
"真有机关!"阿铁丢开衣服凑过来。
阿春小心地展开绢纸,上面是一幅精细的地图,标注着情缘宗后山一处隐秘地点。地图边缘写着一行小字:"真相所在,天命所归。雪儿绝笔。"
"雪儿?"阿铁瞪大眼睛,"第七代宗主夫人慕容雪?"
阿春的手指微微发抖:"不...这是我母亲的笔迹。"她突然明白了什么,"除非...我母亲是慕容雪的后人。"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阿铁第一个反应过来:"今晚就去看看!"
"太危险了。"阿春咬着下唇,"宗主已经派人监视我们。"
阿铁咧嘴一笑:"所以才要今晚去。明天就是内门选拔,他们肯定以为我们会养精蓄锐。"
子夜时分,两人借着夜色的掩护溜出宿舍。阿春按照地图指引,带着阿铁穿过一片鲜有人至的竹林,来到后山一处陡峭的崖壁前。
"没路了?"阿铁疑惑地环顾四周。
阿春仔细查看地图,然后指向崖壁上垂挂的藤蔓:"后面应该有入口。"
阿铁上前拨开藤蔓,果然露出一个半人高的洞口。洞内漆黑一片,隐约有冷风涌出。
"我走前面。"阿铁弯腰钻了进去。
洞道起初狭窄潮湿,但越走越宽敞。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突然出现微光。两人加快脚步,最终来到一个圆形的石室中。
石室中央是一口干涸的泉眼,周围散落着腐朽的蒲团和破碎的器皿。墙壁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文字和图案,有些地方还残留着暗红色的痕迹。
阿春走近墙壁,借着微弱的光线阅读那些文字。越读,她的脸色越苍白。
"这是..."她的声音哽住了。
阿铁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墙上的文字揭露了一个骇人听闻的真相:
"情缘宗立派千年,表面培养情修,实则豢养情奴。天命情对力量天成,非修炼可得,故每现必为宗门所控。宗主秘传'种情蛊'之术,植入情对二人体内,使其情力永为宗门所用..."
后面的文字被大片的血迹覆盖,但接下来的段落更加触目惊心:
"吾与雪儿为第七代天命情对,识破阴谋,欲携众逃离。事败,雪儿被囚,吾受蛊毒所制,被迫接任宗主之位。雪儿临终前诞下一女,托付心腹带离宗门..."
阿春双腿发软,不得不扶住墙壁才能站稳。这些文字证实了她的猜测——母亲确实是慕容雪的后代,而情缘宗一直在利用和控制天命情对。
"看这里!"阿铁在另一面墙前喊道。
这面墙上刻着一幅巨大的图画:两个被锁链束缚的人影,情力被抽取到一个复杂的装置中,周围环绕着许多模糊的人影,似乎在吸收这些情力。
图画下方写着:"情缘大阵,百年开启一次,以天命情对为引,助宗主及长老突破境界。"
阿春突然想起什么,从怀中掏出母亲的小册子,快速翻到最后几页。那些残缺的记载此刻全都说得通了——母亲一直在记录情缘宗如何寻找和控制天命情对。
"明天...明天的内门选拔。"阿春的声音发抖,"宗主可能计划在仪式上给我们种下情蛊!"
阿铁一拳砸在墙上:"难怪他对我们这么'重视'!"他转向阿春,"我们得立刻离开这里!"
阿春刚要点头,突然感到脖子上的银坠剧烈发热。与此同时,洞口方向传来一阵冷笑。
"真是聪明的孩子,可惜...太晚了。"
柳如风手持玉箫,缓步走入石室,身后跟着四名白衣长老。更令人心惊的是,赵长老也在其中,脸上带着复杂的表情。
"赵长老...你也是他们一伙的?"阿铁挡在阿春前面,拳头紧握。
赵长老叹了口气:"阿铁,天命情对自古就是宗门的财产。反抗没有意义。"
柳如风得意地晃了晃手中的玉箫:"宗主早就料到你们会发现这里。事实上...是他引导你们找到灵泉秘境的密室的。"
阿春这才明白过来——一切都是陷阱。宗主故意让他们发现部分真相,引他们来此,好名正言顺地控制他们。
"宗主有令,"柳如风冷声道,"若顺从,赐你们内门弟子身份,共同参悟大道;若反抗..."他拍了拍玉箫,"情缘宗不缺提取情力的方法,活人死人无所谓。"
阿铁全身绷紧,情力在经脉中奔涌:"你们休想——"
"我们答应。"阿春突然说道。
阿铁震惊地转头看她。阿春微不可察地眨了眨眼,然后继续道:"但我们有个条件——要宗主亲自为我们种蛊,并在所有长老面前宣布我们的内门弟子身份。"
柳如风皱眉:"你们凭什么谈条件?"
"凭我们是三百年来第一对完美共鸣的天命情对。"阿春挺直腰板,"你们需要我们的自愿配合,否则情力提取效率会大打折扣,不是吗?"
赵长老与其他几位长老交换了眼色,最终点头:"明日大典后,宗主会亲自为你们种蛊。现在,跟我们回去。"
回程路上,阿铁一直用困惑的眼神看着阿春,但她只是轻轻捏了捏他的手,示意他保持耐心。
直到被送回宿舍,确认监视者退到听不见的范围后,阿铁才迫不及待地问:"你疯了吗?为什么要答应他们?"
阿春从袖中掏出一小块碎石——她刚才趁人不注意从墙上抠下来的,上面刻着一小段图案:"因为我发现了这个。"
阿铁凑近查看,那是一个奇怪的符文,旁边写着:"情蛊逆转之术,需天命二人心意相通,以金情为引..."
"母亲留下的线索。"阿春的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亮,"如果我们能在种蛊仪式上逆转情蛊流向..."
"就能反制宗主!"阿铁兴奋地接话,随即又皱眉,"但这太危险了。万一失败..."
阿春握住他的手:"相信我。就像我相信你会接住我从锦绣阁跳下来一样。"
阿铁深吸一口气,重重点头:"好。但答应我,如果情况不对,你先走。"
阿春没有回答,只是将额头轻轻抵在他的肩膀上。这个小小的动作比任何誓言都更有力量。
第二天清晨,钟声响彻情缘宗。所有弟子齐聚主峰广场,参加一年一度的内门选拔大典。
阿春和阿铁穿着崭新的白色弟子服——这是凌晨时分送来的,象征内门身份。衣服质地柔软如云,却让阿春感觉像穿着一层枷锁。
广场中央搭建了一座高台,台上摆放着七把交椅,宗主和六位核心长老已经就座。台下弟子按内外门分列两侧,柳如风作为首席弟子站在最前排。
阿春注意到云裳站在外门弟子队列中,脸色苍白,眼睛红肿,似乎哭过。两人目光相遇时,云裳微微摇头,嘴唇无声地动了动:"小心。"
赵长老上前一步,声音洪亮:"今日大典,特选优秀弟子入内门修行。铁阿铁、无名阿春,上前听封!"
两人走上高台,面对宗主。这是阿春第一次近距离看清宗主的样子——一位面容慈祥的老者,白发白须,眼神却锐利如鹰。他穿着紫金长袍,手中拄着一根造型奇特的拐杖,杖头镶嵌着一颗黑色宝石。
"好孩子。"宗主的声音温和得令人毛骨悚然,"情缘宗以你们为荣。"
他站起身,拐杖轻点地面。高台中央突然升起一座小型祭坛,坛上放着两个玉碗,碗中盛着暗红色的液体。
"饮下此酒,即为内门弟子。"宗主微笑道。
阿春知道那绝不是普通的酒。她与阿铁交换了一个眼神,同时伸手端起玉碗。
就在两人即将饮下的瞬间,阿春突然将碗摔向祭坛,阿铁则一拳击向最近的赵长老!
"拦住他们!"宗主厉喝。
柳如风率先出手,玉箫挥出数十道风刃。阿春身形一闪,粉色情力化作丝网拦截,同时阿铁冲向祭坛,红色情力凝聚在拳头上,狠狠砸下。
"轰!"
祭坛应声而碎,露出下面隐藏的机关——两条通体漆黑的怪虫,正扭曲着发出刺耳的嘶叫。
"情蛊!"有弟子惊呼。
场面瞬间大乱。宗主脸色阴沉,拐杖重重顿地:"冥顽不灵!那就别怪老夫心狠了!"
黑色宝石突然爆发出刺目的光芒,照在阿春和阿铁身上。两人顿时感到体内情力凝滞,动作变得迟缓。
"禁情石..."阿春咬牙。这是专门克制情修的宝物。
四名长老同时出手,情力化作锁链缠向两人。阿铁怒吼一声,强行挣脱,但更多的锁链接踵而至。
"阿春,现在!"阿铁大喊。
阿春从怀中掏出母亲的银簪,猛地刺向自己的手掌。鲜血涌出的瞬间,她与阿铁同时运转情力——不是分开的,而是直接通过血液相连!
金色能量轰然爆发,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强烈。禁情石的光芒被硬生生逼退,黑色宝石表面出现裂纹。
"不可能!"宗主失声惊呼,"没有情对能抵抗禁情石!"
阿春和阿铁十指相扣,金色能量如潮水般席卷整个高台。那些锁链在金光中消融,柳如风被冲击波掀飞出去,长老们纷纷后退。
"逆转之术!"阿春高喊。
两人按照墙上记载的方法,引导金色能量形成一个漩涡,直指宗主。老宗主面色大变,急忙挥杖抵挡,但为时已晚——金光已经缠绕上他的拐杖,顺着杖身急速蔓延。
"不!这是...反噬!"宗主尖叫起来。
黑色宝石轰然炸裂,两条情蛊虫仿佛受到召唤,猛地弹起,却不是飞向阿春和阿铁,而是钻入了宗主的手腕!
老宗主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嚎,全身痉挛着跪倒在地。他的皮肤下凸起可怕的蠕动痕迹,那是情蛊在体内肆虐。
"宗主被自己的蛊反噬了!"赵长老惊恐地后退。
广场上一片混乱。阿春拉起阿铁:"趁现在,走!"
两人跃下高台,冲向广场边缘。云裳突然从人群中冲出,塞给阿春一个小包袱:"山下有接应!"
阿春来不及道谢,就被阿铁拽着继续奔跑。身后传来柳如风的怒吼和长老们的混乱指令,但已经没人能阻止他们了。
两人一路狂奔,穿过竹林、越过溪流,直到彻底甩开追兵,才在一片枫林中停下喘息。
"我们...成功了?"阿铁喘着粗气,脸上却带着难以置信的喜悦。
阿春点点头,同样气喘吁吁:"暂时...安全了。"
她打开云裳给的包袱,里面是几瓶丹药、一些银两,还有一张字条:"往北三十里,青枫镇悦来客栈找徐掌柜,说是云姑娘的朋友。"
阿铁好奇地翻看着丹药:"她为什么要帮我们?"
"不知道。"阿春将东西收好,"也许...她也有自己的故事。"
夕阳西下,枫叶如火。阿铁突然从脖子上取下那枚铁坠,又从阿春领口掏出银坠,将它们并排放在一块平坦的石头上。
"你干什么?"阿春问。
阿铁神秘地笑笑,从腰间取下一个小皮囊——那是他从不离身的打铁工具。他生起一小堆火,熟练地将两枚挂坠熔在一起。
"看,这样我们就永远不会分开了。"他得意地展示成品——铁与银交融的挂坠,既保留了铁坠的粗犷,又融入了银坠的精致,形成一个完美的整体。
阿春接过挂坠,感到一阵暖流涌上心头。她突然倾身向前,给了阿铁一个拥抱——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拥抱别人。
阿铁僵住了,随后小心翼翼地回抱她,动作轻柔得像对待一个易碎的梦。
"接下来去哪?"分开后,阿铁问道,眼睛亮晶晶的。
阿春望向北方:"先到青枫镇,然后..."她摸了摸融合的挂坠,"寻找其他像我们一样的人。母亲留下的使命,我要继续完成。"
阿铁咧嘴一笑,露出那口标志性的大白牙:"打虎亲兄弟,上阵夫妻兵!"
"谁跟你是夫妻!"阿春踢了他一脚,却掩不住嘴角的笑意。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最终融合在一起,分不清彼此。远处,新的旅程正等待着这对天命情对——不再是别人的棋子,而是自己命运的主宰。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