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深海之星

南太平洋的夜空没有北极光，却有无数发光水母在海面起伏，像倒映的星河。"深海之星"科研平台就漂浮在这片荧光海域中央——半潜式结构，十二个球形舱室由透明管道连接，远看像一串悬浮的珍珠。

"艾琳娜·沃森的私人领地。"小柯调整着呼吸面罩，自从北极回来后，他的肺功能进一步恶化，现在需要全天佩戴氧气装置，"前苏联海洋生物学家，1991年失踪...看来是躲在这里研究她的水母。"

缪木清站在快艇甲板上，鳞片化的左手无意识地在船舷上刮擦。卢卡斯的稳定剂效果正在减弱，他能感觉到体内病毒与抗体的拉锯战重新变得激烈。林雨的情况更糟——她右臂的冰晶化已经蔓延到手肘，皮肤下隐约可见蓝色血管网络。

桑吉娅操控着快艇接近平台。与北极时不同，她现在显得异常疲惫，热带植物的能力在海洋环境中几乎无用。"平台防御系统已启动。"她指向那些发光的海水，"那不是普通水母...每个都携带致命毒素。"

玉佩悬浮在四人中间，投射出的红光直指最大的中央舱室。当快艇进入平台五百米范围时，海面突然沸腾，数以千计的水母组成一道发光的屏障。

"生物识别系统。"林雨眯起眼睛，"需要渡者血脉认证。"

缪木清将鳞片化的手伸入海水。刹那间，所有水母同时转向他，发出更强的荧光。海水传导着某种生物电信号，刺痛感从指尖窜上脊椎。他眼前闪过片段画面：深海峡谷、发光的门、七个身影跪拜...

水母群突然分开，让出一条通道。平台底部舱门滑开，伸出金属舷梯。

"欢迎仪式？"小柯紧张地检查武器。

"更像是...邀请函。"缪木清率先踏上舷梯。金属表面立刻渗出黏液，适应着他的蹼状手指，仿佛早有准备。

舱内景象超出所有人预期。整个球形空间充满淡蓝色液体，数百种水母在其中漂浮，形成立体生态系统。仪器设备都做过防水处理，在液体中正常运行。最惊人的是中央控制台前的那个身影——

艾琳娜·沃森的下半身已经完全水母化，半透明触须与舱内液体融为一体，上半身则保持人类形态，苍白的皮肤下可见荧光血管。当她转身时，众人倒吸冷气——她的眼睛没有瞳孔，全是水母般的荧光蓝。

"第四位造访者。"她的声音像是通过液体传播，带着空灵回声，"比预计晚了11天。"她触须轻摆，游到缪木清面前，"G-7，你的平衡崩溃速度超出模型预测。"

林雨立即挡在缪木清前面："你能帮他？"

艾琳娜的触须突然伸长，轻触林雨冰晶化的右臂："有趣...抗体在模仿渡者特性。"她转向缪木清，"你给她注射过你的血液？"

"在玄冥会基地...为了救她。"缪木清承认。

艾琳娜发出水母般的脉冲光："这就解释了异常共鸣。你们无意中创造了混血。"她游向控制台，触须在面板上舞动，"全球海水位过去七天下降了2.1厘米，归墟之门开始吸水了。"

全息投影展开，显示马里亚纳海沟某处的实时画面：海底裂谷中，一个巨大的环形结构正在发光，周围海水形成漩涡。放大图像可见环形结构上有七个凹槽，其中三个已经亮起——对应他们收集的玉佩数量。

"门要开了？"桑吉娅紧张地问。

"门一直在开与关之间。"艾琳娜调整图像，显示门缝中伸出的晶体触须，"有东西在另一边尝试开启。按照周期，距离完全开启还有23天。"

小柯突然剧烈咳嗽，呼吸面罩上溅满血点。艾琳娜瞬间游到他身边，触须轻点他的胸口："肺泡纤维化...北极的辐射伤害。"她取出一支装满荧光液体的注射器，"我的水母干细胞能暂时修复。"

注射后，小柯的呼吸立刻平稳许多。艾琳娜转向众人："你们需要了解真相。首先是关于陈博士..."

投影切换到一个古老卷轴，显示七位穿着奇异服饰的人围着一道光门。"公元1425年，第一次有记录的成功抵抗。七位渡者中有一位背叛了使命，导致门只开启了七分之一。"图像变为七个符号，"我们不是救世主，而是守门人。陈博士...是那个背叛者的后代。"

"等等，"林雨打断，"你说陈博士是六百年前那人的后代？但他在玄冥会的档案显示..."

"他活到现在。"艾琳娜的触须发出危险的红光，"通过不断更换年轻躯体，用归墟技术延续生命。他这次的目标是获得完整永生——需要牺牲七位渡者后裔强行开门。"

缪木清感到玉佩在发烫："所以我们只是...祭品？"

"不全是。"艾琳娜游向舱室深处，"你们体内流淌着守护者的血。问题是...你们会选择守护谁？人类？还是更高阶的存在？"她打开一个密封舱，里面漂浮着第五枚玉佩，"我的能力是神经电传导与控制，代价是逐渐水母化。拿去吧，但首先...需要完成共鸣。"

她伸出人类形态的手，与缪木清的鳞片手相握。刹那间，整个舱内的水母同时发光，液体中浮现出DNA般的双螺旋光带。缪木清感到意识被拉入某种集体记忆——

深海中的巨大门扉缓缓开启，七个身影站在门前争论。其中一个突然攻击同伴，夺取部分钥匙后逃离。门因不完整开启而失控，引发海啸与瘟疫...这正是六百年前的"大清洗"。

共鸣结束时，艾琳娜的人类部分迅速衰老，皱纹爬上她的脸："每次共鸣都会加速转化...我们时间不多了。"她将玉佩交给缪木清，"下一个坐标在非洲刚果盆地，第四子马库斯在那里。但要小心...陈博士已经控制了第二子。"

"第二子？"桑吉娅惊讶道，"族谱上第二房不是已经..."

"海月。"艾琳娜的触须突然绷直，"陈博士用归墟技术复活了她，改造成傀儡。她现在是陈博士的猎犬，专门追捕其他渡者。"

投影切换到一个地下实验室画面：海月的身体被晶体结构支撑着行动，双眼全黑，胸口镶嵌着第二枚玉佩。她身后站着陈博士，正在调试某种大型设备。

"他在南极建造放大器。"艾琳娜解释，"试图远程激活所有渡者血脉，强行共鸣。"

缪木清握紧新获得的玉佩："我们得先找到马库斯。"

"在那之前..."艾琳娜看向林雨，"我需要检查她的抗体变异。这种转化前所未见。"

检测结果令人震惊。林雨的DNA端粒异常延长，细胞分裂极限是普通人的三倍。更惊人的是，她体内抗体已经形成某种自主网络，类似于...水母的神经网。

"你不是普通抗体携带者。"艾琳娜的触须轻颤，"你是上一次循环的幸存者...某个渡者的后裔。你的抗体实际是沉睡的渡者能力。"

林雨脸色煞白："这解释了我为什么能抵抗病毒这么久..."

"也解释了你和缪木清的特殊共鸣。"艾琳娜补充，"你们的血脉在六百年前就曾交融。"

舱外突然传来爆炸声。监控屏幕显示数艘快艇正在接近，领头船上站着海月，她手中武器发射的脉冲波让防护水母群成片死亡。

"他们怎么找到我们的？"小柯惊呼。

艾琳娜迅速游向控制台："玉佩共鸣会发射生物信号。"她启动应急协议，"从海底隧道离开，我的水母群会拖住他们。"

透明地板滑开，露出水下通道。分别前，艾琳娜将一枚水母刺细胞植入缪木清颈部："临时稳定剂，能维持48小时。"她最后看了林雨一眼，"保护好她...她可能是这次循环的关键变量。"

四人刚进入通道，上方就传来剧烈震动。艾琳娜关闭舱门前的声音透过水体传来："记住，当门开启时，真正的选择是——"

爆炸声淹没了后半句。隧道在身后坍塌，他们被迫潜入深海。借着发光水母的指引，游向隐藏在海沟边缘的小型潜艇。当潜艇启动时，缪木清透过舷窗看到惊悚一幕——

"深海之星"平台被晶体化的海月撕开，艾琳娜的水母形态完全展开与之搏斗。最后画面是巨大的闪光，然后整个平台沉入漩涡...

潜艇内，新融合的玉佩显示着非洲坐标。林雨靠在缪木清肩上，她的冰晶化暂时停止，但皮肤下的蓝光网络更明显了。小柯在检查装备，桑吉娅则若有所思地看着水样本。

"艾琳娜最后想说什么？"林雨轻声问。

缪木清望着深海中渐行渐远的闪光："我想她说...选择站在哪一边。"

潜艇继续下潜，向着马里亚纳海沟最深处驶去。在那里，归墟之门的轮廓隐约可见，七个凹槽中的三个正散发着不祥的光芒...

第六章 门之预兆

潜艇穿过热液喷口形成的黑烟囱群，舷窗外的水温骤然升高。林雨监测着仪表盘："前方就是海沟最深处...门应该就在..."

她的话戛然而止。舷窗外，海水突然变得异常清澈——一个直径超过千米的完美圆形区域，没有任何海洋生物敢靠近。而在圆形中央，那个让所有人屏息的存在：

归墟之门。

它像是由黑色水晶雕刻而成的巨大圆环，表面布满与玉佩相同的符文。此刻门框内不是海水，而是一层半透明的膜，七个凹槽环绕周边，其中三个嵌着发光体——与他们收集的玉佩形状吻合。最骇人的是门缝处伸出的那些晶体触须，正随着某种节奏蠕动，仿佛在尝试从内部撬开门。

"上帝啊..."小柯的呼吸面罩起雾了，"它在...呼吸？"

确实，门周围的海水呈现规律的脉动。每隔七分钟，门就"吸入"大量海水，形成巨大漩涡；接着是长达二十三分钟的静止期。仪表显示，每次吸入的水量相当于一个中型湖泊。

"看那边！"桑吉娅指向门底部。堆积如山的金属残骸中，隐约可见人类造物——古希腊风格的青铜器、郑和宝船的锚、二战潜艇...所有试图探索此处的文明痕迹。

缪木清的鳞片手臂突然剧痛，玉佩在胸前灼烧般发烫。他的生物电场视觉被迫扩展到极限，看到门周围环绕着七个模糊身影——历代渡者的能量残留。其中一个身影格外清晰，面貌竟与陈博士相似...

"他在吸收门的力量。"缪木清咬牙抵抗疼痛，"每次清洗后，都有一小部分能量泄漏...陈博士收集了六百年。"

林雨扶住他，两人接触时生物电场交融，暂时缓解了痛苦。通过这连接，她突然感知到某种信息流："等等...门不是工具...它是生物！某种我们无法理解的超级生命体！"

潜艇剧烈摇晃。监控器显示外部水压异常波动，门开始了新一轮"呼吸"。这次更剧烈——漩涡范围扩大，一艘科研潜艇的残骸被瞬间吸入，在接触那层膜的刹那粉碎成基本粒子。

"必须离开了！"小柯推动操纵杆，"这种吸力下我们撑不过——"

警报声刺破空气。声呐显示有大型物体快速接近。还没等他们识别，潜艇就被猛烈撞击，翻滚着撞向海沟岩壁。

"是陈博士的探测器！"桑吉娅抓住固定把手，"他在监视门的状态！"

第二下撞击直接粉碎了推进器。潜艇失去控制，被水流裹挟着冲向门。在即将坠入漩涡的刹那，缪木清做出疯狂决定——他抓起三枚融合的玉佩，打开舱门游了出去。

"清！不！"林雨的尖叫被海水吞没。

深海高压几乎瞬间压垮普通人，但缪木清鳞片化的身体勉强承受。他奋力游向门，手中玉佩发出刺目红光。当距离门不足百米时，玉佩自动脱离他手掌，飞向门上的凹槽。

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三枚玉佩精准嵌入三个凹槽，门上的符文依次亮起。那些晶体触须如遭电击般缩回，门的"呼吸"周期被打断。漩涡暂停的间隙，潜艇得以挣脱吸力。

缪木清却因缺氧开始失去意识。在黑暗降临前，他模糊看到门内有什么东西在注视他...那不是人类能理解的形态，却传递出清晰的信息：饥饿、等待、以及...熟悉？

当他再次醒来时，已回到潜艇医疗舱。林雨守在床边，她的右臂冰晶化已蔓延到肩膀，但表情却异常平静："你与门建立了连接。"

缪木清尝试坐起，发现自己的鳞片面积扩大了40%："它认识我...或者说，认识渡者血脉。"

小柯拿着分析报告进来："更惊人的是门对玉佩的反应。数据显示，每次嵌入玉佩，门的活动周期就延长7小时。如果集齐七枚..."

"能推迟开门时间。"桑吉娅接话，"但无法阻止。艾琳娜说得对，我们需要做出选择。"

潜艇艰难浮上海面。夜色中，非洲大陆的轮廓已隐约可见。根据玉佩指示，第四位渡者马库斯应该在刚果盆地的某处。但更紧迫的是林雨的变化——她开始听到"声音"，像是某种深海回响。

"是门的频率。"她告诉缪木清，"它在尝试通讯...通过我体内的抗体网络。"

缪木清握紧她结晶化的手。两人生物电场交融时，一段加密信息突然解锁——来自艾琳娜的水母植入物。全息投影显示七个光点，五个在地球表面，一个在海底门内，而第七个...

"在太空？"小柯瞪大眼睛，"国际空间站？"

投影切换成一段古老影像：七个身影站在门前，其中一人突然将匕首刺入同伴后背，夺取其玉佩后逃离。背叛者转身的刹那，面容清晰可见——与陈博士一模一样。

"不是后代..."缪木清恍然大悟，"他就是那个背叛者！六百年来不断更换身体..."

影像最后显示一组坐标：南极洲某处，一个红色光点急促闪烁。

"陈博士的基地。"桑吉娅判断，"他应该在那里准备最终仪式。"

林雨突然痛苦蜷缩，皮肤下的蓝光网络剧烈闪烁："他开始了...远程共鸣！"她抓住缪木清的手，"我能感觉到...海月在痛苦中...陈博士在强行抽取她的渡者能量！"

缪木清立即启动潜艇引擎："调整航线，先去刚果找马库斯。我们需要更多盟友。"他看向痛苦中的林雨，做出决定，"然后...直接去南极。是时候结束这场追逐了。"

潜艇划破夜色，向非洲海岸驶去。在他们身后，归墟之门恢复了"呼吸"节奏，只是这次，吸入海水的量增加了7%。而在马里亚纳海沟上方，一个异常气象正在形成——直径百公里的超级漩涡...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