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平康坊。惜月楼。一个龟奴向老鸨梅采胭禀报道：“妈妈，已经打探清楚了，今日惜月券又跌了。”采胭悲伤道：“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龟奴道：“妈妈，不必过于悲伤，我们的惜月楼还是跟往常一样，生意照做，这几日客人并未减少，想来应该不会有事的。”
采胭道：“我们的生意是照做，可少了马车的买卖我们的进项就少了一大块，虽不至于伤筋动骨，可也是切肤之痛啊。”龟奴道：“马车的买卖到今日为止我们还是在照常进行啊。”
采胭道：“你懂个屁啊，程骏业的马车都被送到官府了，这可不是小事，我们必定会遭池鱼之祸，就算我们的姑娘一块肉也不少，生意也是一如既往，可谁知道将来我们会不会也被官府查办？百姓购买惜月券要的是稳稳的收益，只要一有风吹草动，百姓人心浮动，惜月券就必定会跌啊。”
龟奴道：“我们这是正当买卖，怎么会被官府查办呢？”采胭道：“呵呵，那程骏业的马车怎么会被官府查办？他程骏业还是京兆尹呢，都挡不住这事。只不过是走街串巷做点皮肉买卖，能算多大的事？就把那么大的官摆了一通。照这样看啊，我觉得我们也是迟早的事。”
龟奴道：“妈妈，你说的太吓人了，就算真的被官府问起，我们就说拉着我们的姑娘到外边不是我们的主意，都是那些马车夫想钱想疯了搞出来的事，与我们无关。”采胭道：“我们又没有什么后台，若真的有人找我们麻烦，就这几句话就能把人家打发了？”
龟奴道：“我觉得后台不重要啊，程骏业那么大的官肯定有后台，他都被人算计，这就说明后台没用啊，只要行得正、坐得端，何须怕这些？”采胭道：“算了、算了，你别说了，赶紧想想办法吧，趁着现在事情还没发生，看能不能想点办法挽回损失。”说罢采胭仰起头来长叹了一声，欲哭无泪。
龟奴劝解道：“妈妈不必如此沮丧，惜月券虽说现在跌了，但说不定将来还能涨上去呢。”采胭道：“我让你快想办法！别说这些没用的！”龟奴道：“妈妈，我们惜月楼这么大的产业、这么老的牌子，不会这么轻易垮掉的，再说这事真的跟我们关系不大啊，我们还照常做我们的营生就行了，大不了以后不让那些马车来我们这里接人了嘛。”
采胭道：“总算说了句有用的，以后是不能再让他们接人了，还有刚刚你说的倒是提醒我了，程骏业的马车接了人之后干嘛了是他的事，我们这里的姑娘本来就是可以带出去的，我们做的所有一切都没有任何违法之处啊。”龟奴道：“正是啊。”采胭道：“眼下我们最重要的是不能有人被官府抓了去，然后最好能把惜月券保住。”
龟奴道：“妈妈，我们从未做过任何逾矩之事，而且我们占着理，肯定不会被官府拿捏的，那些马车夫到处拉皮条又不是我们教唆的，而且他们赚的银子也没分给我们，我们赚的还只是姑娘陪侍的钱，所以我们身正不怕影子歪，绝对不怕官府乱抓人。”采胭道：“没错。”
龟奴道：“还有啊，既然这次惜月券是受程骏业连累才跌的，那以后我们不跟他搅在一起不就没事了？姑娘都是我们这里的，若是我们想在马车上做买卖，我们自己也可以做啊，何必非要通过他程骏业的马车呢？”采胭道：“嗯？”
龟奴道：“程骏业这次到处拉皮条确实太招摇了，就没有他不去的地方，连高官府邸、百姓居所都要去，自然会惹人反感。以后我们自己买几辆马车，规规矩矩的，就在朝廷允许的地方经营，料也无事。”
采胭道：“对啊，你说的有理啊，朝廷允许的地方其实挺多的，除了平康坊，还有东市、西市，还有延平门、延光门以南的很多个坊朝廷都没说过不准开窑子，以后我们自己做这个，生意肯定能重新振作起来。”龟奴道：“是啊，到了那时，惜月券肯定又涨回去了。”采胭道：“对啊，一切都顺理成章啊。”龟奴道：“嘿嘿嘿。”
采胭道：“此事要从长计议，让我想想，如果事情真如我们预想的这样，那眼下第一步我们应该做什么呢？”龟奴道：“姑娘我们是现成的，车夫我们这里的杂役就可以胜任，我们唯一缺的就是马车。”
采胭道：“对，是应该买点马车，我们这里的马车除了我坐的那辆之外，一共就只有五辆，以后要是我们自己拉着姑娘出去做买卖肯定是不够的，是应该买一点。”龟奴道：“妈妈，马车这种东西，车好说，找几个木匠打造一些就是了，可马不好买啊。”采胭道：“是啊，马不好买。”龟奴道：“如今……”
采胭突然大惊，道：“什么？你刚刚说什么？”龟奴不解道：“我没说什么啊，我就说马不好买。”采胭道：“马不好买！”龟奴道：“对啊，是不好买啊，稍微好一点的马都要七八十两，有时候还买不到，我们真做这个买卖的话，又不是只买一匹、两匹，确实不好买啊。”
采胭猛然站起身来，走到一个柜子前，打开一个抽屉，翻出一张纸条，拿在手里反反复复的看。龟奴见状道：“妈妈，你在看什么？”采胭摇着头笑了笑，悠悠的说道：“一切都在人家的掌控之中啊。”龟奴道：“谁？在谁的掌控之中？什么在人家的掌控之中？”采胭道：“好在人家对我们似乎并无恶意。”龟奴道：“什么恶意？”
采胭立马把纸条收了起来，道：“既然我们亲自下场做这游街串巷的买卖，那我们决不能丢了面子，惜月楼的一切都要用最好的，马自然也要用最好的。”龟奴道：“那是当然。”采胭道：“你去给我准备一千两银票，明日我要出去一趟。”龟奴道：“妈妈要去哪？需要几个随从？”
采胭道：“这不是你该问的，干你的活去！”龟奴急忙道：“是。”说罢龟奴立马离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