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脖汤》（续）

法医中心的灯光在凌晨三点显得格外刺眼。秦明揉了揉酸胀的眼睛，再次将显微镜下的样本与数据库进行比对。当归含量的精确度确实异常——误差不超过0.01克，这种精准度需要专业实验室级别的设备和多年实践经验。

"一个医学院学生不可能做到这一点。"秦明对着空荡荡的实验室喃喃自语。他打开电脑，调出周晓雯的学籍档案。成绩单显示她的药理学只是中等水平，最近一次实验课还因为操作不规范被扣分。

电话铃声突然响起，吓了秦明一跳。是林夏。

"我查到一些东西，"她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兴奋，"杜志明有个情妇，市中心医院的药剂师，叫苏媛。"

秦明立刻坐直了身体："药剂师？"

"32岁，有十年临床药剂经验，专长是中药配伍。"林夏快速说道，"更重要的是，她曾经是周晓雯的药理学辅导老师。"

秦明感到一阵电流般的刺激从脊椎窜上来："红色纤维呢？"

"医院药剂科的白大褂就是那种红色纤维材质。"林夏顿了顿，"我正要去医院找她，你要一起来吗？"

二十分钟后，秦明和林夏站在市中心医院药剂科门口。凌晨的医院走廊空无一人，只有应急灯投下惨白的光。

"苏媛今天值夜班，"林夏低声说，"但护士说她一小时前突然说有急事离开了。"

秦明皱眉："这么巧？"

他们出示搜查证，进入了苏媛的工作区域。实验室整洁得近乎苛刻，每个瓶罐都贴着标签排列得整整齐齐。秦明的目光被角落里的一个小型电子秤吸引——那是一种精度达到0.001克的精密仪器。

"看这个。"林夏从抽屉里拿出一本工作日志。最新一页记录着几种药材的精确配比，旁边潦草地写着"当归增量0.5克以中和乌头碱苦味"。

秦明倒吸一口冷气："就是它。鸡脖汤的配方。"

他们继续搜查，在苏媛的储物柜里发现了一件红色白大褂。林夏立即取样准备送检，同时发现柜子深处藏着一个U盘。

"带回去看看。"秦明小心地将U盘装入证物袋。

回到警局，技术科很快从U盘中恢复了大量文件。其中有一个加密文件夹，破解后里面是五年前食物中毒事件的详细调查报告，以及...一份手写的复仇名单。

"名单上有六个名字，"林夏指着屏幕，"前四个是我们的死者，第五个是杜志明，第六个..."她放大文件，"被墨水涂掉了。"

秦明盯着那个被涂黑的墨团："为什么杜志明会在名单上？如果他是主谋..."

"除非，"林夏突然抬头，"他不是真正的主谋。或者有人连他也要除掉。"

这时，纤维检测报告送来了——死者指甲下的红色纤维与苏媛白大褂的材质完全一致。

"足够申请逮捕令了。"林夏拿起电话。

然而，苏媛就像人间蒸发一般。她的公寓收拾得一尘不染，没有留下任何个人物品或线索。只有在床头柜抽屉的夹层里，秦明发现了一张被撕碎的照片。拼凑后显示是苏媛和一个年轻女孩的合影——那个女孩正是周晓雯。

"她们关系比师生更亲密。"秦明小心地将碎片放入证物袋，"看姿势，像是...母女？"

林夏立刻派人去查苏媛的背景。两小时后，一份传真从民政局传来：苏媛原名叫李媛，是李梅的妹妹，周晓雯的小姨。

"天啊，"林夏震惊地看着文件，"她一直在周晓雯身边，引导她复仇..."

秦明突然想起什么："周晓雯日记最后说'找到了真正的责任人'...她指的可能是杜志明背后的人！"

就在这时，值班警察冲进办公室："林队！又发现一具尸体！同样的鸡脖汤模式！"

第五名死者是当年宴会的服务员领班，死在自己家中。桌上放着一碗鸡脖汤，检测出马钱子碱成分。但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死者被摆放成端盘子的姿势，仿佛仍在服务。

秦明进行尸检时发现了异常："这次的毒物配比不一样...更粗糙，像是匆忙制作的。"

"什么意思？"林夏问。

"不是苏媛的手法。"秦明指着检测报告，"马钱子碱含量波动超过15%，当归几乎没放。如果是苏媛，不会犯这种错误。"

林夏皱眉："你是说...有第三个凶手？"

秦明没有立即回答。他仔细检查死者右手，发现指甲下依然有红色纤维，但这次还混着一根金色长发。

"苏媛是黑发，"秦明轻声说，"这根头发...是金色的。"

他们连夜排查苏媛和周晓雯的社会关系，发现一个关键人物——周晓雯的大学室友王莉，金发，化学系学生，父亲是当年食物中毒死亡的宾客之一。

"复仇联盟？"林夏难以置信地看着资料，"这些小女生组队杀人？"

秦明摇头："不，我认为苏媛是主导者，周晓雯和王莉是执行者。现在苏媛失踪，王莉可能擅自行动。"

他们立即赶往王莉的住所，但为时已晚。公寓门虚掩着，里面一片狼藉。桌上放着一碗没喝完的鸡脖汤，旁边是一封遗书：

"我完成了该做的事。现在去找晓雯了。他们罪有应得。"

林夏立刻下令全城搜捕王莉，同时监控所有交通枢纽。但秦明的注意力被墙上的一张照片吸引——五个年轻女孩的合影，其中三人被红笔圈出：周晓雯、王莉，和...一个叫陈敏的女孩。

"还有第四个？"秦明感到一阵寒意。

调查发现陈敏是当年宴会厨师的女儿，现在在某医药公司工作。当他们赶到陈敏家时，迎接他们的是刺鼻的煤气味。

"不！"林夏冲进去，发现陈敏已经昏迷在厨房里，煤气灶上正炖着一锅鸡脖汤。秦明迅速关闭煤气，打开窗户，同时林夏叫了救护车。

在医院走廊上，林夏接到电话："林队，杜志明的车找到了...在城北水库。车里没人，但后备箱有血迹。"

秦明和林夏交换了一个眼神——事情远比他们想象的复杂。

当陈敏脱离危险后，她断断续续地交代了一些情况：苏媛找到她们几个"受害者家属"，说服他们一起复仇。计划原本只针对直接责任人，但后来"失控了"。

"苏老师说...最后一个才是最该死的，"陈敏虚弱地说，"但她从不告诉我们是谁..."

就在这时，秦明的电话响了。是法医中心："秦医生，我们重新检查了所有死者胃内容物，发现一个共同点——除了鸡脖汤，还有微量的一种特殊香料，只在城南一家叫'老味道'的餐馆使用。"

林夏立刻调出资料："'老味道'...老板是当年宴会的主厨！"

他们带队冲进"老味道"餐馆时，发现后厨的大汤锅里正炖着鸡脖汤。墙上贴着一张发黄的宴会菜单，上面用红笔圈出了"特色鸡脖汤"这一项。

"苏媛来过这里，"秦明指着台面上的一根红色纤维，"她在复刻当年的汤。"

餐馆老板战战兢兢地交代：两天前确实有个黑衣女人来买走了大量香料配方，还详细询问了五年前宴会的汤品做法。

"她问得特别细，"老板回忆道，"尤其是...当归该什么时候放。"

当他们搜查餐馆储藏室时，发现了一个隐藏的地下室入口。地下室里，杜志明的尸体静静地躺在一张餐桌上，身边放着一大锅已经凝固的鸡脖汤。

"终极复仇..."林夏低声说。

但秦明注意到杜志明的死亡姿势很特别——他的双手被摆成祈祷状，嘴里塞着一张纸条。秦明小心地取出纸条，上面写着：

"最后一个才是最该死的。"

林夏困惑地看着秦明："什么意思？杜志明不就是最后一个吗？"

秦明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苍白："不...还有一个责任人我们一直忽略了。"

"谁？"

"当年修改检测报告的卫生局官员..."秦明快速翻看资料，"叫赵立民，但他三年前就移民了。"

林夏立刻联系国际刑警，却得到一个震惊的消息：赵立民上周回国了，入境记录显示他昨天刚抵达本市。

"苏媛知道他会回来，"秦明说，"这才是她等待的最后一个目标。"

一场与时间的赛跑开始了。警方全力搜寻赵立民和苏媛的下落。监控显示赵立民入住了一家五星级酒店，而酒店员工证实有个黑衣女子曾去询问他的房间号。

当警方破门而入时，酒店房间里只有一桌丰盛的宴席，中央是一大碗冒着热气的鸡脖汤。桌上留着一张字条：

"正义或许会迟到，但从不缺席。——致我亲爱的姐姐和未出生的侄儿"

赵立民的尸体三天后在港口被发现，死因是乌头碱中毒，死亡时间与酒店监控中苏媛出现的时间吻合。但苏媛本人再次消失得无影无踪。

结案会议上，上级决定将案件定性为连环复仇杀人案，主犯苏媛被通缉，其余参与者或死亡或被捕。但秦明始终盯着那张五个女孩的合影——被圈出的只有三人，还有两个女孩的身份和下落成谜。

夜深人静时，秦明再次翻开周晓雯的日记，注意到最后一页被撕去的痕迹边缘有一个模糊的指纹。他忽然明白，这场复仇或许还未结束...

"鸡脖汤的秘密，"秦明对着空荡荡的实验室低语，"还有人在守护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