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拙轩的秘密

第九章 杭州寻踪

列车在夜色中穿行，硬卧车厢的灯光已经调暗。姜雨晴和周明远挤在一个下铺，压低声音交谈。

"所以你是国安派去'青瓷会'的卧底？"姜雨晴盯着周明远手中的证件，上面的钢印在昏暗光线中依然清晰可辨。

周明远收起证件："三年前是。后来身份暴露，转为外围调查。"他犹豫片刻，"我父亲确实是周烨，'龙泉计划'的化学专家。但他不是自愿加入'青瓷会'的。"

姜雨晴注意到他说这话时手指微微颤抖："发生了什么？"

"他被设计了。"周明远的声音低沉，"赵景龙利用他对古陶瓷的热爱，引诱他复制了一批国宝级瓷器，然后以这个把柄要挟他合作。"

窗外掠过的灯光在周明远脸上投下忽明忽暗的阴影，姜雨晴看到他眼中深切的痛苦。

"所以你成为特工是为了..."

"最初是为了救他。"周明远坦白，"但调查过程中，我发现'青瓷会'的危害远超想象，于是决定彻底摧毁它。"

姜雨晴沉默良久，突然问："你接近我爷爷，也是为了调查？"

周明远摇头："正相反。我在调查中发现你祖父是少数试图揭发'青瓷会'的人，于是主动联系他，成了他的情报渠道。"

列车轻微颠簸，姜雨晴不自觉地靠向周明远。他身上有淡淡的松木气息，混合着一丝血腥味。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竟然对这个认识不到一周的男人产生了依赖感。

"睡一会儿吧。"周明远轻声道，"到杭州还要五小时。"

姜雨晴点点头，却毫无睡意。她悄悄观察周明远的侧脸——高挺的鼻梁，线条分明的下颌，还有那道若隐若现的疤痕。这个男人身上有太多秘密，但她莫名地相信他。

天蒙蒙亮时，列车驶入杭州站。他们随着人流下车，周明远始终保持警觉，一只手虚护在姜雨晴背后。

"先去西湖边的小旅馆，那里不容易被追踪。"他低声道。

杭州的清晨雾气蒙蒙，西湖如蒙着一层轻纱。他们步行至北山路一家不起眼的家庭旅馆，老板娘热情地招呼他们入住。

"两间房。"周明远递出身份证，同时警惕地扫视四周。

房间虽小但干净。姜雨晴刚放下背包，就听见敲门声。

"计划一下今天的行动。"周明远进门后拉上窗帘，"杭州博物馆应该有你祖父留下的更多线索。"

姜雨晴点头："爷爷在杭州工作过两年，参与过几个重要修复项目。"她突然想起什么，"等等，资料里提到'龙泉计划'是在龙泉进行的，为什么线索会在杭州？"

"龙泉窑的研究中心在杭州。"周明远解释，"而且..."他犹豫了一下，"赵景龙在杭州有处宅邸，我怀疑与'青瓷会'有关。"

姜雨晴脊背一凉："我们要去找他？"

"不，太危险。"周明远摇头，"先从博物馆入手。"

杭州博物馆宏伟壮观，馆前的石狮威严矗立。周明远买了门票，两人随着参观人流进入展厅。

"南宋官窑展区在二楼。"姜雨晴看着指示牌说。

官窑展厅陈列着数十件珍贵青瓷，釉色如玉。姜雨晴职业病发作，不自觉地凑近观察一件粉青釉瓶的修复痕迹。

"看这个。"周明远突然指向一件展品的说明牌，"修复者名单里有你祖父的名字。"

姜雨晴凑近看，那是件精美的汝窑天青釉碗，标签上写着"1985年由姜明德等专家修复"。

"1985年...正是'龙泉计划'期间。"她低声道。

周明远环顾四周，确定没人注意后，轻轻掀起展柜底部的绒布："看这里。"

绒布下有一个几乎不可见的标记——刻在木质底座上的三瓣莲花。

"'青瓷会'的标志！"姜雨晴倒吸一口气，"这件是..."

"仿品。"周明远肯定地说，"真品可能早已被走私出境。"

他们继续查看其他展品，发现超过三分之一的重要瓷器底部都有类似标记。

"规模比想象的还大。"姜雨晴震惊道。

周明远突然拉住她："有人跟踪我们。别回头，慢慢往特展区走。"

特展区正在举办"中国古代窑艺"展览，人流较少。他们假装对一件龙窑模型感兴趣，周明远借机观察跟踪者。

"戴帽子的男人，三十岁左右，左耳有通讯器。"他低声道，"我们分开走，你去咨询台问修复部的位置，我从后门绕过去找他。"

姜雨晴紧张地点头，独自走向咨询台。她能感觉到背后如有实质的目光，手心渗出冷汗。

"请问博物馆的文物修复部怎么走？"她尽量平静地问工作人员。

"需要预约才能参观。"工作人员回答。

姜雨晴灵机一动："我是姜明德的孙女，他曾经在这里工作..."

工作人员态度立刻热情起来："姜老的孙女啊！修复部的张主任是姜老的学生，我通知他。"

十分钟后，一位五十多岁的男子匆匆赶来，热情地握住姜雨晴的手："姜小姐！我是张立，你爷爷的徒弟。听说你要来参观？"

姜雨晴瞥见那个戴帽子的男人在不远处徘徊，急忙说："是的，能现在去吗？"

张立带她穿过员工通道，那个跟踪者被保安拦在了外面。姜雨晴松了口气，却发现周明远也不见了踪影。

修复工作室里摆满各种仪器和半成品。张立骄傲地介绍着设备，姜雨晴却心不在焉。

"张叔叔，"她打断道，"我爷爷在杭州工作时，有没有留下什么特别的东西？"

张立的表情突然变得警惕："为什么这么问？"

姜雨晴决定赌一把："关于'龙泉计划'和'青瓷会'的事。"

张立脸色大变，迅速关上门："你怎么知道这些？太危险了！"

"我爷爷因此丧命。"姜雨晴直视他的眼睛，"我需要真相。"

张立沉默良久，从钱包里取出一张小纸条："三个月前你爷爷突然联系我，让我保管这个，说如果他不在了，就交给你。"

纸条上只有一串数字：HC19820915。

"这是什么？"姜雨晴困惑地问。

"保险箱密码。"张立低声道，"杭州银行武林支行，你爷爷名下的保险箱。钥匙在..."他突然噤声，看向门口。

门被推开，周明远站在那里，手里拎着那个戴帽子男人的衣领——对方已经昏迷不醒。

"抱歉打扰。"周明远冷静地说，"我们得立刻离开，他们找到这里了。"

第十章 龙泉密码

从博物馆后门溜出来，姜雨晴和周明远钻进一条小巷。

"他是谁？"姜雨晴指着昏迷的跟踪者问。

周明远检查着从对方身上搜出的证件："赵景龙的私人保镖，专门负责'清理'工作。"他面色凝重，"他们知道我们在查什么了。"

姜雨晴把纸条给周明远看："爷爷在银行留了东西。"

周明远研究那串数字："HC应该是'青瓷会'缩写，后面的日期...1982年9月15日，'龙泉计划'启动的日子。"

他们决定立刻前往银行。路上，姜雨晴忍不住问："你是怎么制服那个保镖的？他看起来很强壮。"

周明远嘴角微扬："特工训练。"见姜雨晴不信，他补充道，"我父亲失踪后，我学过各种格斗术。"

杭州银行武林支行气派非凡。姜雨晴出示身份证和密码，工作人员带他们进入地下保险库。

"姜明德先生的保险箱，多年未动了。"工作人员说着，插入银行钥匙，让姜雨晴输入密码。

保险箱里只有一个牛皮纸信封。姜雨晴颤抖着手打开，里面是一把古朴的黄铜钥匙和一张发黄的照片。

照片上是年轻的姜明德、周烨和另外三人站在一个窑口前，背后横幅写着"龙泉计划启动仪式"。照片背面写着五个名字，每个名字后面跟着一个数字。

"这是我父亲。"周明远指着照片中一个戴眼镜的瘦高男子，声音有些哽咽。

姜雨晴注意到照片角落里的赵景龙，那时他还年轻，但左耳的蛇形耳环已经戴着了。

"这把钥匙是..."她翻看那把铜钥匙，柄部刻着"龙窑3号"。

"龙泉窑的钥匙！"周明远激动地说，"我知道这个地方，是'龙泉计划'的实验窑口，后来废弃了。"

他们离开银行，发现街上气氛不对——几辆黑色轿车缓缓驶过，车窗半开，里面的人明显在搜寻什么。

"分头走。"周明远塞给姜雨晴一张纸条，"到这个地址见面。如果有人追你，就去人多的地方。"

姜雨晴刚想反对，周明远已经大步走向相反方向，故意引起跟踪者的注意。她只好拦下一辆出租车，按地址前往西湖边的一个茶馆。

茶馆古色古香，姜雨晴选了最里面的位置，点了一壶龙井。窗外西湖波光粼粼，游船如织，她却无心欣赏，不断查看手机——周明远已经失联两小时了。

"小姐，您的茶点。"服务员端上一盘绿豆糕，盘底压着一张纸条。

姜雨晴等服务员走远才取出纸条："后门厕所窗户外。远。"

她心跳加速，假装去洗手间，从窗户爬出去。小巷里，周明远靠在墙边，左臂又添了新伤，白衬衫被血染红了一片。

"你受伤了！"姜雨晴惊呼。

"小伤。"周明远勉强笑笑，"赵景龙派了至少十个人在城里搜我们。我甩掉了四个。"

他们从小路绕回旅馆。老板娘看到周明远的伤，二话不说拿来急救箱。

"常有的事。"她眨眨眼，似乎对这种情况习以为常。

房间里，姜雨晴小心地为周明远清理伤口——这次是刀伤，深可见骨。

"忍着点。"她倒上消毒酒精，周明远肌肉紧绷但一声不吭。

包扎时，她的手指不经意间抚过他结实的手臂，两人目光相遇，空气中仿佛有电流穿过。姜雨晴突然意识到他们靠得如此之近，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周明远的眼睛在昏暗光线中呈现出深邃的琥珀色，像是藏着无数秘密...

窗外突然响起的汽车急刹声打破了这一刻。周明远立刻警觉地起身查看："他们找到这里了！"

第十一章 窑火真相

"后窗！"周明远抓起背包，推开窗户。下面是一条狭窄的水沟，对面是邻居家的后院。

他们刚跳出去，前门就被撞开了。周明远拉着姜雨晴穿过几户人家的后院，最终翻墙跳到另一条街上。

"不能留在杭州了。"他喘着气说，"直接去龙泉。"

他们拦下一辆出租车，说要去汽车站。路上，姜雨晴注意到周明远的伤口又渗出血来。

"你需要医院。"她担忧地说。

"太危险。"周明远摇头，"龙泉有我能信任的人。"

长途汽车摇晃着驶出杭州城，窗外的景色逐渐从城市变为田园。姜雨晴靠着车窗，疲惫不堪却不敢睡。

"休息一会儿。"周明远轻声道，"我守着。"

不知为何，这句话让姜雨晴感到无比安心。她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梦中见到爷爷站在一个燃烧的窑口前向她招手。

"龙泉到了。"周明远的声音唤醒了她。

龙泉是个依山傍水的小城，青瓷文化随处可见。他们下车后，周明远带着姜雨晴穿过几条老街，来到一家名为"古窑坊"的工艺品店。

店里陈列着各种现代龙泉青瓷。柜台后坐着一位六十多岁的老人，正在修坯。看到周明远，老人手中的工具"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小远？"老人颤抖着站起来。

"郑伯伯。"周明远上前拥抱老人，"我需要您的帮助。"

郑伯伯带他们进入后间，听周明远简要说明来意后，长叹一声："终于等到这一天了。你父亲和姜师傅当年就发誓要揭发这件事。"

他拿出一个旧相册，里面全是"龙泉计划"的照片："表面上是国家支持的文物复制项目，实际上赵景龙那伙人借此偷梁换柱，把真品走私出境。你父亲发现后想举报，却被..."

"被怎么了？"周明远急切地问。

郑伯伯摇头："没人知道。那天晚上他被叫去3号龙窑开会，再没回来。第二天官方宣布他擅自离岗。"

姜雨晴拿出保险箱里的照片："您认识这些人吗？"

郑伯伯指着照片上的人一个个说："姜明德、你父亲周烨、李教授、钱技术员...都是顶尖专家。现在除了钱技术员，其他人都不在了。"

"钱技术员还活着？"周明远惊讶地问。

"在是在..."郑伯伯面露难色，"但自从一次'窑变事故'后，精神就不太正常了。住在城西养老院。"

姜雨晴拿出那把黄铜钥匙："这是开什么的？"

郑伯伯仔细查看后，脸色大变："3号龙窑的钥匙！那个窑口在计划取消后就封存了，据说里面有...见不得人的东西。"

夜幕降临后，郑伯伯开车带他们前往郊外的古窑址。月光下，十几座古代龙窑的遗迹如巨龙般盘踞在山坡上。

"那就是3号。"郑伯伯指着一座被铁栅栏围住的窑口，"自从...那件事后，没人敢靠近。"

栅栏上挂着"危险勿入"的牌子，锁已经锈迹斑斑。周明远用那把铜钥匙轻松打开了它。

"我和雨晴进去。"他对郑伯伯说，"您在外面把风。"

窑口黑漆漆的，像是怪兽张开的嘴。姜雨晴打开手机照明，和周明远弯腰钻进去。

窑内空间比想象中大，到处是碎瓷片和灰尘。墙上还贴着发黄的工作守则和进度表。

"看这里。"周明远拂去一块黑板上的灰尘，露出下面的图表——记录着数十件文物的名称、真品特征和仿制参数。

姜雨晴倒吸一口冷气："这是系统的仿制记录！"

他们继续深入，在窑室最里面发现了一个上锁的铁柜。周明远用工具撬开，里面是一本厚厚的账本和几盘老式录像带。

账本详细记录了真品文物的去向和买家信息，涉及多个国家的博物馆和私人收藏家。录像带标签上写着"HC内部会议"和日期。

"铁证。"周明远声音颤抖，"足够定赵景龙的罪了。"

正当他们准备离开时，姜雨晴的脚踢到了什么东西——一个埋在窑灰中的小铁盒。打开后，里面是一枚沾满污渍的工作证：周烨，"龙泉计划"化学专家组组长。

周明远捧着工作证，双手微微发抖。姜雨晴轻轻握住他的手臂，无言地传递着安慰。

突然，窑外传来郑伯伯的喊声和汽车急刹的声音。

"他们找到这里了！"周明远迅速将证据装进背包，"后面走！"

窑尾有一个狭窄的逃生口。他们刚爬出去，就听到窑口处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吼叫声。

山坡陡峭，他们在黑暗中跌跌撞撞地往下跑。突然，一道强光照过来。

"站住！"一个粗犷的男声喝道。

周明远推着姜雨晴躲到一棵大树后："往河边跑，我拖住他们！"

"不！一起走！"姜雨晴死死抓住他的手。

枪声骤然响起，子弹打在树干上，木屑飞溅。周明远从腰间掏出什么扔了出去——一声巨响后，浓烟弥漫。

"催泪弹！跑！"他拉着姜雨晴冲向河边。

他们跳进冰冷的河水中，顺流而下，直到追兵的声音完全消失。爬上岸时，两人都已精疲力尽，浑身湿透。

周明远的伤口被水浸泡，又开始流血。姜雨晴撕下衣袖为他简单包扎，手指因寒冷而颤抖。

"为什么...为什么赵景龙这么执着地追杀我们？"她牙齿打颤地问。

"不只是为了那些证据。"周明远喘息着说，"账本里肯定有更重要的秘密。"

远处传来警笛声，他们警觉地躲进灌木丛。但警车径直驶过，似乎是去古窑方向的。

"郑伯伯报警了？"姜雨晴问。

周明远摇头："更可能是赵景龙的人伪装成警察。我们不能相信任何人。"

他们摸黑走了几公里，终于看到一处亮光——是家路边小旅馆。老板见他们狼狈的样子，狐疑地打量着。

"骑车摔河里了。"周明远挤出笑容，"需要一间房和干净衣服。"

简陋的房间里，他们轮流用热水冲去身上的泥污。姜雨晴换上老板借给她的肥大T恤和运动裤，周明远则穿着同样不合身的工装。

"你先休息。"周明远检查着门窗安全，"我守着。"

姜雨晴累得几乎睁不开眼，但还有一个问题萦绕心头："周明远，如果我们把这些证据公开，会有什么后果？"

周明远沉默片刻："国际文物市场地震，多家博物馆声誉扫地，国内一些高层也会落马。"他苦笑，"所以我们得活着把它交到对的人手里。"

第十二章 生死对峙

清晨，他们搭上一辆早班农用车离开危险区域。周明远联系了一个在国安的老同事，约定在邻市交接证据。

"他会确保这些材料直达最高层。"周明远挂断电话说。

农用车在崎岖的山路上颠簸。

　　对峙……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