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拙轩的秘密（第二部）

第一章 新任务

上海外滩18号的会议室里，姜雨晴盯着投影幕布上的资料，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钢笔。照片上那尊西周青铜鼎的纹饰她再熟悉不过——那是父亲生前最后鉴定的一件文物。

"根据赵景龙保险柜里的文件，"老陈的声音在会议室里回荡，"姜教授夫妇的车祸很可能与这尊鼎有关。当时它正从陕西运往北京，你父亲作为海关特聘专家发现了问题。"

周明远坐在姜雨晴身边，肩膀若有似无地贴着她的，传递着无声的支持。三个月前那场生死历险后，他们正式加入了国安特别文物调查组，而今天是他们接到的第一个正式任务。

"鼎现在在哪里？"周明远问道，手指在平板上快速滑动，调出更多资料。

老陈切换幻灯片，显示出一张拍卖会宣传单："三天后，东京。'东亚艺术珍品私洽会'，主办方是'三笠株式会社'——我们怀疑这是'青龙会'在日本的前台公司。"

姜雨晴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父母去世那年她才十二岁，记忆中的父亲总是戴着眼镜研究各种文物，母亲则温柔地笑着提醒他记得吃饭。官方报告说那是一场普通的交通事故，但直觉告诉她，真相远非如此。

"我们的任务是什么？"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异常坚定。

老陈露出赞许的微笑："以香港收藏家身份参加拍卖会，确认那尊鼎是否真品，查明其来源。特别注意鼎内是否有异常——赵景龙的文件提到'鼎中有乾坤'。"

会议结束后，周明远和姜雨晴并肩走向电梯。初夏的阳光透过玻璃幕墙洒进来，为周明远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他今天穿着深灰色西装，比平日"藏拙轩"安全顾问的休闲装扮正式许多，整个人散发着内敛的锐气。

"准备好了吗，姜专家？"他按下电梯按钮，嘴角微扬。

姜雨晴调整了一下新配的平光眼镜——这是伪装的一部分："只要你不嫌我拖后腿，周特工。"

电梯门关上，狭小的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人。周明远突然转身，双手撑在姜雨晴两侧的墙壁上，将她困在自己与电梯之间。距离近得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檀香气息。

"记住，"他声音低沉，目光灼灼，"无论发生什么，安全第一。这次不是调查'青瓷会'那么简单，'青龙会'的国际网络要危险得多。"

姜雨晴心跳加速，却不是因为紧张："我知道。但你也要答应我，不再一个人扛所有危险。"

周明远凝视她片刻，轻轻点头。电梯到达一楼，他迅速退回安全距离，仿佛刚才的亲密从未发生。

三天后，东京帝国酒店。

姜雨晴站在套房落地镜前，有些不自在地拉了拉深蓝色礼服的领口。为了符合"香港豪门千金"的人设，造型师给她做了全新的发型和妆容，连指甲都涂成了低调的香槟色。

"完美。"周明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一身剪裁考究的黑色晚礼服，领结一丝不苟，头发向后梳得利落，完全是一副商业精英的模样，只有那双琥珀色眼睛依然锐利如鹰。

他走近，从丝绒盒中取出一条钻石项链："最后的点缀。"

姜雨晴转身背对他，撩起长发。周明远的手指轻轻擦过她的后颈，冰凉的钻石贴上皮肤，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紧张吗？"他低声问，呼吸拂过她耳际。

"有你在就不。"姜雨晴脱口而出，随即为自己的直白感到脸颊发热。

周明远的手在她肩上停留了一秒，然后若无其事地退开："记住我们的身份——你是香港姜氏珠宝的继承人姜雅晴，我是你的顾问周远。对鼎表现出兴趣，但不要太急切。"

拍卖会在酒店顶层的宴会厅举行。水晶吊灯下，各国收藏家和艺术品商人举杯交谈，表面优雅从容，实则暗流涌动。姜雨晴挽着周明远的手臂入场，立刻感受到几道审视的目光。

"两点钟方向，灰西装。"周明远借着为她取香槟的机会低语，"三笠株式会社的社长助理，实际是'青龙会'在日本的二把手。"

姜雨晴优雅地抿了一口酒，目光扫过大厅："青铜鼎在哪儿？"

"还没展出。看那边——"周明远微不可察地示意一个角落，"林耀东，香港地产大亨，实际是'青龙会'在港澳地区的代理人。他今天的目标应该也是那尊鼎。"

一个身着和服的女子走到他们面前，恭敬地鞠躬："姜小姐，周先生，社长邀请您们参加稍后的私洽会。特别展品将在那里亮相。"

私洽会在一个隐蔽的VIP室举行，只有十几位经过严格筛选的客人受邀。当那尊青铜鼎被推出来时，姜雨晴几乎忘记了呼吸——它和父亲照片中的一模一样，连侧面的那道细微划痕都分毫不差。

"西周青铜饕餮纹鼎，高42厘米，重8.7公斤。"拍卖师介绍道，"传承有序，附有1978年故宫专家鉴定证书。"

姜雨晴的心脏猛地一跳——1978年，正是父亲在故宫工作的时期。她借着欣赏的名义上前，手指轻抚鼎身，感受其纹理。作为文物修复专家，她能确定这确实是真品，但更令她震惊的是鼎足内侧那个几乎不可见的记号——一个小小的"姜"字，是父亲惯用的标记。

"有兴趣？"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林耀东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旁，五十多岁，鬓角微白，金丝眼镜后的眼睛精明锐利。

姜雨晴优雅地微笑："家父生前收藏青铜器，看到这件有些感触。"

"姜鸿渐教授，"林耀东意味深长地说，"我在香港曾有幸与他共进晚餐。杰出的鉴定家，可惜英年早逝。"

姜雨晴的手指在酒杯上收紧。父亲从未提过去香港的事，更不用说与林耀东这样的商人交往。她在心中记下这个疑点，表面却不动声色："您认识家父？真是缘分。"

竞价开始后，价格迅速攀升至天文数字。最终，林耀东以两亿日元的价格拍下青铜鼎。他走到姜雨晴和周明远面前，露出商人式的微笑："姜小姐若有兴趣，欢迎明日来我套房欣赏。有些关于令尊的事，或许你会想知道。"

回到套房，周明远立刻检查了是否有监听设备，确认安全后才开口："他在试探你。"

姜雨晴脱下高跟鞋，揉了揉酸痛的脚踝："他知道些什么。我父亲从未去过香港，至少没跟我们提过。"

周明远坐到她身边，递给她一杯水："明天我一个人去见他，你留在酒店。"

"不行！"姜雨晴放下杯子，"那是我父亲的线索。况且，我们搭档不就是为了互相照应吗？"

周明远看着她倔强的表情，最终叹了口气："好吧。但必须听我指挥，林耀东不是普通商人。"

夜深了，姜雨晴却辗转难眠。她轻手轻脚地来到客厅，发现周明远也没睡，正对着笔记本电脑工作。

"睡不着？"他头也不回地问。

姜雨晴走到他身后，看到屏幕上是一张老旧的照片——年轻的周烨和一个陌生男子站在某处窑厂前。

"这是？"

"我父亲和你父亲。"周明远指着那个陌生男子，"他们在1985年的合影，陕西考古现场。我最近才从国安档案室找到这张照片。"

姜雨晴震惊地凑近屏幕。照片上的男子戴着标志性的黑框眼镜，正是她记忆中的父亲模样。两个年轻人肩并肩站着，笑容灿烂，完全看不出几年后他们将相继遭遇不测。

"他们认识..."姜雨晴喃喃道，"我父亲和你父亲是同事？"

周明远摇头："不止同事。看这个。"他放大照片背景，隐约可见一个青铜器的轮廓，"我怀疑这就是那尊鼎。他们一起发现了什么，然后..."

"然后都被灭口。"姜雨晴接上他的话，感到一阵寒意。

周明远关上电脑，转身面对她："明天会很危险。林耀东主动接近你，绝不是巧合。"

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在地毯上画出一道银线。姜雨晴突然意识到两人距离如此之近，能清晰地看到周明远睫毛投下的阴影。空气仿佛凝固了，某种无形的张力在狭小的空间里蔓延。

周明远缓缓抬手，指尖轻触她的脸颊，却在即将更近一步时突然停住，转而替她拢了拢睡袍的领口："去睡吧，明天需要保持清醒。"

姜雨晴点点头，转身走向卧室，心中却泛起一丝莫名的失落。

第二章 鼎中乾坤

次日上午，姜雨晴和周明远如约来到林耀东的总统套房。套房宽敞奢华，落地窗外是东京塔的壮丽景色，但姜雨晴的注意力全在那尊摆在客厅中央的青铜鼎上。

"姜小姐，请随意欣赏。"林耀东做了个邀请的手势，"我对青铜器只是投资，不如你们专业人士懂得欣赏。"

姜雨晴戴上白手套，小心地检查鼎身。周明远则站在她身侧，看似随意实则警惕地观察着房间里的四个保镖。

"保存状态很好。"姜雨晴专业地评价，同时借着角度的掩护检查鼎内壁。果然，在一个不易察觉的角落，她摸到了微小的凹凸——是父亲惯用的密码标记！

"听说姜教授当年对这尊鼎有过特别研究？"林耀东突然问道，眼睛紧盯着姜雨晴的反应。

姜雨晴心跳加速，但表面平静："家父研究过很多青铜器，我不确定他是否特别提及这一件。"

林耀东笑了笑，从西装内袋取出一个信封："或许这个能唤起你的记忆。"

周明远抢先一步接过信封，检查无误后才递给姜雨晴。里面是一张泛黄的照片，拍摄于某个仓库，照片中姜鸿渐正弯腰检查这尊青铜鼎，而站在他旁边的赫然是年轻时的赵景龙。

"这是..."姜雨晴的手指微微发抖。

"1987年，香港。"林耀东啜饮着威士忌，"你父亲应邀来鉴定一批文物，其中包括这尊鼎。他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

周明远上前一步："林先生想说什么不妨直说。"

林耀东放下酒杯，突然变了脸色："我想说游戏结束了，国安局的探员们。"他一挥手，保镖们立刻拔出手枪，"姜小姐，请把鼎里的东西交出来。"

姜雨晴和周明远迅速对视一眼。周明远微微点头，姜雨晴会意，假装害怕地后退一步靠近鼎："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父亲藏在鼎里的胶卷。"林耀东冷笑，"别装了，我们知道姜鸿渐发现了'青龙会'的秘密，就像周烨发现了'青瓷会'的秘密一样。"

周明远眼神一凛："你知道我父亲？"

"当然。"林耀东得意地说，"'白瓷'告诉我们你会来。她一直很...关注你。"

这个名字让周明远面色微变，但转瞬即逝。姜雨晴敏锐地注意到了这个反应，但现在不是追问的时候。

"给你三秒钟。"林耀东举起手枪，"一..."

周明远突然暴起，一个肘击打翻最近的保镖，同时从袖口滑出一个小装置扔在地上。"砰"的一声，浓烟瞬间充满整个房间。

"雨晴，拿胶卷！"他在混乱中喊道。

姜雨晴趁机将手伸入鼎内，按照父亲密码指示的位置，果然摸到一个微型胶卷容器。她刚将其藏入内衣暗袋，就被一股大力拽开——一个保镖抓住了她的手臂。

"周明远！"她惊呼。

周明远如猎豹般扑来，一记手刀精准击中保镖颈部要害。他的动作干净利落，招招致命，完全不同于姜雨晴之前见过的格斗风格。

"走！"他拉起姜雨晴冲向阳台。

林耀东在烟雾中怒吼："拦住他们！"

子弹呼啸而过，周明远护着姜雨晴翻过阳台栏杆，落在下层露台上。他们撞开玻璃门冲进陌生套房，在住客的尖叫声中狂奔出门，穿过走廊冲向紧急楼梯。

"去哪？"姜雨晴气喘吁吁地问，高跟鞋早已脱掉拎在手中。

"安全屋。"周明远按下电梯按钮，"胶卷安全吗？"

姜雨晴点头，拍了拍胸口。电梯门开，他们迅速钻进去。周明远按下地下停车场的按钮，同时拨通了一个号码："Plan B，现在。"

地下停车场，一辆黑色摩托车早已等候多时。周明远递给姜雨晴一个头盔："抱紧我。"

摩托车咆哮着冲出停车场，正好与几辆黑色轿车擦肩而过——林耀东的人。姜雨晴紧紧搂住周明远的腰，脸颊贴在他坚实的后背上，感受着引擎的震动和风驰电掣的速度。

他们在东京的小巷中穿梭，几次险些被追上，但周明远凭借高超的驾驶技术和对地形的熟悉，最终甩掉了尾巴。

安全屋位于浅草区一栋不起眼的公寓楼内。一进门，周明远就拉上所有窗帘，检查了一遍安全措施，然后才允许姜雨晴坐下。

"你受伤了。"姜雨晴突然注意到周明远左臂的西装被血浸透。

"擦伤而已。"他脱下外套，露出被子弹擦破的衬衫和血肉模糊的手臂。

姜雨晴立刻找来急救箱，熟练地为他清理伤口。作为文物修复师，她的手指异常灵巧，动作轻柔精准。

"那个'白瓷'是谁？"她一边包扎一边问，尽量保持语气平静，"林耀东提到时，你反应很奇怪。"

周明远沉默片刻："前国安特工，五年前叛变投靠'青龙会'。她...曾经是我训练官。"

姜雨晴的手停顿了一下："她为什么特别关注你？"

"因为我们有过一段。"周明远直视姜雨晴的眼睛，"那是在认识你之前，早就结束了。"

姜雨晴没想到他如此直接，一时不知如何回应，只好专注于包扎。房间里的气氛突然变得微妙起来。

"好了。"她最后贴上胶布，手指却不自觉地停留在他的手臂上，感受着皮肤的温度和肌肉的线条。

周明远突然握住她的手："雨晴..."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两人瞬间警觉，周明远示意姜雨晴躲进卧室，自己则持枪靠近门镜。

"是谁？"他沉声问。

"老朋友。"门外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带着几分慵懒和危险，"不开门的话，林耀东的人五分钟后就会到哦。"

周明远的身体明显紧绷了："白瓷。"

第三章 危险盟友

周明远犹豫了一秒，最终打开门锁。站在门外的女人约三十出头，一身利落的黑色皮衣，齐耳短发染成银白色，左眼角有一颗泪痣，为她冷艳的面容增添几分神秘。

"好久不见，明远。"她微笑着走进来，目光扫过简陋的安全屋，"品味变差了。"

姜雨晴从卧室走出，警惕地站在周明远身侧。白瓷的目光立刻锁定她，上下打量一番后露出玩味的笑容："这就是姜鸿渐的女儿？比照片漂亮多了。"

"你想要什么？"周明远冷声问，身体微微挡在姜雨晴前面。

白瓷自顾自地倒了杯水坐下："救你们一命。林耀东已经封锁了整个东京找你们，只有我知道这个地方。"她看向姜雨晴，"胶卷在你身上吧？"

姜雨晴下意识按住胸口暗袋。白瓷笑了："别紧张，我不是来抢的。相反，我想帮你们解读它。"

"为什么？"周明远不为所动，"你为'青龙会'工作五年了。"

"情况变了。"白瓷的表情突然严肃起来，"'青龙会'内部正在分裂，林耀东一派想独占胶卷里的秘密。而我...有自己的打算。"

她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小装置放在桌上："这是解码器，专门读取你父亲设计的微型胶卷。没有它，你们就算拿到胶卷也看不到内容。"

姜雨晴和周明远交换了一个眼神。周明远微微点头，姜雨晴这才从暗袋中取出那个比指甲盖还小的金属容器。

"明智的选择。"白瓷接过胶卷，放入解码器。几秒钟后，投影仪在墙上显示出几十张微缩照片——全是各种文件、地图和名单。

"这是..."姜雨晴凑近看，立刻认出父亲的笔迹，"'青龙会'在亚太区的文物走私网络！"

照片详细记录了"青龙会"如何通过拍卖行、博物馆和私人收藏家洗白被盗文物，涉及十几个国家的政商界要人。更令人震惊的是，其中一张照片显示林耀东与姜雨晴父亲在某个码头交谈，日期正是姜鸿渐夫妇车祸前三天。

"我父亲在调查他们..."姜雨晴声音颤抖，"所以他们杀了他。"

白瓷点头："你父亲和周明远的父亲一样，发现了不该发现的秘密。不同的是，周烨发现了'青瓷会'在国内的活动，而你父亲发现了国际网络。"

周明远快速浏览着文件："这些足够起诉林耀东和半个'青龙会'了。你为什么要背叛他们？"

白瓷的表情闪过一丝复杂："因为林耀东杀了我妹妹。她只是个考古系学生，偶然拍到了他们在陕西盗墓的证据。"她站起身，"我的条件很简单——林耀东的人头。"

"我们不是杀手。"姜雨晴立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