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东京重逢

东京羽田机场的到达大厅人流如织。姜雨晴推着行李车，目光扫过电子公告牌上滚动的航班信息。一周前在香港死里逃生的经历仍让她心有余悸，而此刻他们又要投入新的危险。

"联络人应该已经到了。"周明远在她耳边低语，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他今天穿着深灰色西装，戴着无框眼镜，完全是一副商务精英的模样，只有那双琥珀色眼睛依然锐利如鹰。

姜雨晴点点头，调整了一下脖子上的丝巾——白瓷给的地址就藏在丝巾夹层里。自从香港分别后，那个神秘女人的影子一直萦绕在她心头。周明远从未详细解释过他们之间的过往，但每次提到白瓷的名字，他眼中闪过的复杂情绪都让姜雨晴胸口发紧。

"姜小姐？周先生？"一个穿机场制服的年轻女子走近，胸牌上写着"田中由纪"。"我是东京国际物流的接待员，贵公司委托的文物已经清关完毕，请随我来。"

暗号对上了。两人跟随田中由纪穿过员工通道，来到机场货运区的一间办公室。确认四周无人后，田中迅速锁上门，从抽屉里取出两个信封。

"新身份和装备。"她说着流利的中文，递给周明远一个平板电脑，"林耀东昨天从香港返回东京，今天下午将在三笠株式会社总部召开董事会。白瓷小姐说你们需要这个。"

平板上显示的是三笠株式会社的建筑平面图和安保排班表。姜雨晴惊讶地挑眉："她怎么弄到这些的？"

田中微微一笑："白瓷小姐在三笠株式会社有'朋友'。"她转向周明远，"她让我转告你：'记住新宿的约定'。"

周明远的表情瞬间凝固，但很快恢复如常："谢谢。我们还需要一辆不显眼的车。"

一小时后，他们驾驶着一辆普通丰田轿车驶向东京市区。车内的沉默令人窒息，姜雨晴终于忍不住问："新宿的约定是什么？"

周明远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收紧："五年前，我和白瓷在东京执行任务时被出卖。我们约定如果再次陷入绝境，就引爆新宿站东口的储物柜——里面长期存放着应急武器。"

姜雨晴望向窗外飞速后退的城市景观："你依然记得这么清楚。"

"职业习惯。"周明远简短回答，但紧绷的下颌线出卖了他。

导航将他们带到台东区一栋老旧的公寓楼。白瓷给的地址就在这里——503室。周明远谨慎地检查了楼道和消防通道，确认安全后才让姜雨晴跟上。

敲门三下，停顿，再两下。门开了一条缝，一只警惕的眼睛打量着他们。

"张教授派我们来的。"姜雨晴用中文说。

门完全打开，一个瘦小的日本老人示意他们进去。公寓内部出人意料地宽敞，墙上贴满了各种文物照片和剪报，工作台上摆着几件正在修复的陶瓷器。

"我是佐藤修一，东京国立博物馆前研究员。"老人关好门，"张教授是我在剑桥时的同学。他说你们在追查'青龙会'？"

姜雨晴和周明远对视一眼，点了点头。佐藤叹了口气，从书架后取出一个保险箱："白瓷一个月前就联系过我，让我保管这个。"

保险箱里是一个古老的青铜匣子，表面布满复杂的饕餮纹。姜雨晴一眼就认出这是战国时期的工艺，但匣子侧面的一个小孔引起了她的注意——那是现代电子锁的痕迹。

"这是什么？"周明远问。

佐藤摇头："不知道。白瓷只说当'青铜之花'绽放时，这个匣子会指引你们找到真相。"他递给姜雨晴一张纸条，"她还让我转告：林耀东今晚七点会在东京塔顶层餐厅见一个重要人物。"

离开佐藤的公寓后，两人立刻检查了青铜匣子。无论怎么尝试，匣子都纹丝不动。

"'青铜之花'..."姜雨晴喃喃自语，"会不会是一种密码？"

周明远启动车子："先不管这个。林耀东今晚的会面更紧迫——我猜他要见的就是'青龙会'亚洲区的真正掌权者。"

东京塔在夕阳下熠熠生辉。姜雨晴和周明远伪装成游客购票登塔，但真正的目标是最顶层的特别观景台——那里有一家会员制餐厅，普通游客无法进入。

"分头行动。"周明远在电梯里低语，"你从礼品店那边的楼梯上去，我走消防通道。记住，只观察，不行动。"

姜雨晴捏了捏他的手表示明白。自从香港那次险情后，他们建立了更紧密的默契，一个眼神、一个手势就能传递复杂信息。

电梯到达主观景台，两人分开行动。姜雨晴假装对纪念品感兴趣，慢慢靠近员工通道。一个服务员推着餐车出来时，她迅速闪身溜了进去。

楼梯间安静得可怕。姜雨晴轻手轻脚地上到顶层，透过门上的小窗看到豪华餐厅内只有两桌客人。靠窗的位置，林耀东正与一个背对她的银发男子交谈。那人穿着考究的和服，举手投足间透着上位者的威严。

姜雨晴悄悄拿出手机，调整焦距拍摄。就在她按下快门的瞬间，银发男子突然转头——那张布满皱纹的脸让她的血液瞬间凝固。

三笠健太郎，三笠株式会社创始人，日本政商界传奇人物，同时也是公开谴责文物走私的文化保护倡导者。如此明显的双重身份，却无人发现。

照片发送成功的提示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林耀东猛地抬头看向门口，姜雨晴迅速蹲下，但已经晚了。

"有人在外面！"林耀东的声音传来，紧接着是椅子摩擦地面的声音。

姜雨晴转身就跑，却在楼梯拐角撞上一个坚实的胸膛——周明远。

"被发现了！"她急促地说，"是三笠健太郎！"

周明远二话不说拉着她往楼下冲。身后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日语喊叫声。他们刚冲到主观景台，四个黑衣保镖已经堵住了去路。

"这边！"周明远推开紧急出口，却发现那边也有追兵。

游客们开始惊慌失措。周明远护着姜雨晴退到观景台边缘，下面是150米的高空。东京的夜景在脚下铺展，美得令人眩晕。

"无路可逃了，周先生。"林耀东从人群中走出，金丝眼镜反射着冷光，"把胶卷和青铜匣子交出来，我可以考虑留姜小姐一命。"

周明远冷笑："你当我傻？"他悄悄捏了捏姜雨晴的手，传递着某种信号。

姜雨晴会意，突然指着窗外大喊："看！那是什么？"

所有人的目光本能地跟随她手指的方向。就在这一瞬间，周明远从怀中掏出一个烟雾弹扔在地上。浓烟瞬间充满整个观景台，游客们尖叫着四散奔逃。

混乱中，周明远拉着姜雨晴冲向电梯，但林耀东的人已经封锁了出口。他们被迫退到观景台最边缘，背后是全玻璃的幕墙。

"跳下去！"周明远突然说。

姜雨晴瞪大眼睛："你疯了？这是150米高！"

"相信我！"周明远紧紧抱住她，向后倒去。

姜雨晴的尖叫声淹没在玻璃碎裂的巨响中。他们撞破强化玻璃坠落，却在几米下方被一个突出的观景平台接住——那是东京塔的维修通道，从上方几乎看不见。

周明远迅速爬起来，拉着惊魂未定的姜雨晴钻进通风管道。黑暗中，他们能听到上方混乱的脚步声和对讲机的嘈杂声。

"你怎么知道这里有平台？"姜雨晴喘息着问。

周明远的声音在黑暗中带着笑意："白瓷告诉我的。五年前我们在这里执行任务时，她发现了这个逃生路线。"

又是白瓷。姜雨晴咬住嘴唇，压下心中翻涌的酸涩。现在不是嫉妒的时候。

他们在错综复杂的管道中爬行了近半小时，终于从一个维修口钻出来，落在东京塔基座附近的小公园里。

"安全屋不能回了。"周明远检查四周，"林耀东一定派人盯着所有可能的地方。"

姜雨晴突然想起什么："新宿的约定？"

周明远犹豫片刻，点头："对，是时候了。"

新宿站东口的储物柜区人来人往。周明远输入密码打开第217号柜子，取出一个黑色背包。回到临时租用的商务酒店后，他们检查了背包里的物品：两把格洛克手枪、备用弹匣、现金、护照，以及一个小型电子设备。

"这是什么？"姜雨晴拿起那个像U盘一样的东西。

周明远接过来插入笔记本电脑："白瓷留给我们的惊喜，我猜。"

屏幕闪烁几下后，显示出一段视频。白瓷苍白的脸出现在画面中，背景似乎是某家医院。

"如果你看到这个，说明计划进行得很顺利。"视频中的白瓷虚弱但清醒，"林耀东和三笠健太郎今晚的会面是为了讨论'龙泉计划'的最终阶段——他们准备在三个月内将中国西北部一座未被发现的战国大墓洗劫一空。"

姜雨晴倒吸一口冷气。周明远的表情变得异常严肃。

"那个青铜匣子是关键。"白瓷继续说，"它需要特定的声波频率才能打开。密码是姜教授最喜欢的《诗经》篇目——你知道是哪一首，姜雨晴。"

视频突然中断，屏幕上出现一串坐标：N34°15' E108°55'。

"这是...陕西某处？"周明远调出地图。

姜雨晴却盯着已经黑屏的电脑，脑海中回荡着父亲常吟诵的诗句："'蒹葭苍苍，白露为霜'...《蒹葭》，爸爸最爱的一首。"

她从包里取出青铜匣子，轻轻抚过表面的纹路："需要特定的声波频率...也许是一种音律密码？"

周明远若有所思："《蒹葭》的古代音调...我们可以试试。"

他在手机上找到一个古汉语发音复原的音频文件，调整频率后对准青铜匣子。当播放到"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时，匣子发出轻微的"咔嗒"声，盖子缓缓打开。

里面是一块古老的玉璧和一张微型存储卡。姜雨晴小心地取出玉璧，在灯光下观察："战国时期的龙纹玉璧，但...这图案有些奇怪。"

玉璧中央的龙纹环绕着几个微小的符号，不是常见的古文字，而更像某种密码。周明远则检查了存储卡，里面是一份加密文件，需要生物识别解锁。

"指纹或者虹膜。"他皱眉，"可能是白瓷的。"

姜雨晴突然想到什么："不，等等...玉璧上的符号，这是父亲自创的密码！"她迅速在纸上画出那些符号，开始解码。

十分钟后，她抬起头，脸色苍白："这是...一座墓的地图。父亲写道：'周王族秘密墓葬，藏有夏商周三代王室重器。青龙会欲盗之，我已将真品转移，坐标如下...'"

周明远猛地站起身："这就是'龙泉计划'的目标！林耀东和三笠健太郎要盗掘的是一座未被发现的周王室秘藏！"

姜雨晴继续解读："父亲说他把真品藏在了一个安全的地方，只有...只有我和母亲知道的地方。"她的声音哽咽了，"但他没来得及告诉我们就..."

周明远坐到她身边，轻轻揽住她的肩膀："想想，姜雨晴。你小时候，父母有没有带你去过什么特别的地方？一个与文物有关的安全之处？"

姜雨晴闭上眼睛，努力回忆十二岁前的片段。父母带她去过许多博物馆、古迹，但有一个地方特别安全...

突然，她睁开眼睛："故宫！不是参观区，是文物修复室的地下仓库。父亲有特别通行证，有时周末会带我去。那里有一个属于他的保险柜！"

周明远立刻联系了老陈，安排秘密进入故宫的事宜。就在他们准备离开时，电视上的突发新闻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今日晚间，东京塔发生一起意外事故，强化玻璃碎裂导致两名游客轻伤。警方初步调查排除恐怖袭击可能..."

画面切换到"目击者"拍摄的视频，赫然是林耀东在接受采访，谴责公共设施安全隐患。但姜雨晴和周明远立刻注意到他身后的背景——三笠健太郎正与一个穿白西装的女子交谈。

"那是..."周明远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冷硬。

姜雨晴盯着那个优雅的背影："白瓷？但她应该在香港养伤..."

镜头一晃而过，但那头标志性的银白短发和左眼角的泪痣确认了她的身份。白瓷不仅活着，而且看起来与三笠健太郎相当熟稔。

"她在玩什么把戏？"姜雨晴不解地问。

周明远关上电视，表情阴晴不定："不知道。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我们不能再信任她了。"

第十章 背叛与真相

北京，故宫博物院。

夜色中的紫禁城静谧庄严，只有巡逻保安的手电光偶尔划过古老的宫墙。姜雨晴和周明远借着夜色的掩护，跟随老陈安排的内线从侧门进入。

"张师傅在修复室等你们。"带路的工作人员低声说，"只有半小时，监控已经做了手脚。"

姜雨晴心跳加速。时隔多年再次踏入父亲工作过的地方，每一块砖石都唤起儿时记忆。她记得父亲常抱着她走过这条长廊，指着各种建筑细节讲述历史故事。

文物修复室位于西三所，古朴的建筑内部却是现代化的实验室。一位白发老人正在灯下工作，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来。

"张教授！"姜雨晴惊喜地认出了父亲的老同事。

"小雨晴，都长这么大了。"张教授慈爱地微笑，随即严肃起来，"时间紧迫，跟我来。"

他带领他们来到一个隐蔽的地下室，输入密码打开厚重的金属门。里面是一排排保险柜，存放着待修复的珍贵文物。

"你父亲的柜子是B-17号。"张教授递过一把钥匙，"自从他...离开后，没人动过这里的东西。"

姜雨晴的手微微发抖。周明远站在她身后，无声地给予支持。钥匙转动的声音在寂静的地下室格外清晰，柜门缓缓打开。

里面整齐摆放着几本工作笔记、一些小型工具，以及一个裹着绒布的方形物体。姜雨晴小心地取出它，揭开绒布——是一个精美的青铜匣子，与她从佐藤那里得到的几乎一模一样，只是纹饰略有不同。

"这是..."她轻声问。

张教授凑近看了看："啊，战国时期的'对匣'，用于存放重要契约或密信。必须两个匣子同时使用才能打开真品存放处的机关。你父亲当年特别研究过这个。"

姜雨晴和周明远对视一眼。他们手中的线索正在一点点拼凑起来。

周明远拿出从东京带回的玉璧："张教授，您见过这个吗？"

张教授戴上老花镜仔细查看，突然倒吸一口凉气："这是...周王室的秘传玉璧！传说中记载着周武王秘密宝藏的地图！你父亲临终前一直在研究这个。"

"临终前？"姜雨晴抓住关键词，"您知道我父亲是怎么死的？"

张教授面露犹豫，最终叹了口气："车祸只是表象。你父亲发现了一个庞大的文物走私网络，向上级汇报后不久就...出了意外。当时组织上决定保密，连家属都不能告知真相。"

姜雨晴的眼泪夺眶而出。二十年的谜团终于解开，父母果然是被谋杀的。周明远的手稳稳扶住她的肩膀，温暖而坚定。

"还有更多。"张教授从口袋里取出一个信封，"这是你父亲出事前一周寄给我的，让我在你长大成人后交给你。我想现在是时候了。"

信封里是一封信和一张老照片。信上父亲熟悉的笔迹让姜雨晴的视线再次模糊：

"亲爱的雨晴：

当你读到这封信时，爸爸可能已经不在了。我在调查一个叫'青龙会'的组织时发现了可怕的事情——他们不仅走私文物，还策划盗掘未被发现的周王室秘藏。更可怕的是，某些高层人物牵涉其中。

我已将关键证据藏在安全处，只有你知道的地方。记住我们的小秘密：'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永远爱你的爸爸"

照片上是年轻的姜鸿渐与另外三个人的合影，背景是某个考古现场。姜雨晴立刻认出了年轻的周烨，而另外两人...

"这是林耀东！"她指着照片中戴眼镜的年轻人，"他和父亲早就认识？"

"还有这个人。"周明远指着第四个人——一个英俊的日本青年，"如果我没猜错，这是年轻时的三笠健太郎。"

张教授点头："1985年陕西联合考古队。你父亲、周烨、林耀东和三笠健次郎——三笠健太郎的弟弟。那次考古后不久，健次郎就意外身亡了，据说是在盗墓时被活埋。"

线索如拼图般逐渐清晰。姜雨晴小心地将两个青铜匣子并排放在一起，发现它们的纹饰可以完美对接。当她把玉璧放入其中一个匣子时，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匣子内部发出轻微的机械声，底部弹出一个暗格，里面是一卷微型胶卷。

"又一份证据..."姜雨晴轻声说。

就在这时，张教授的对讲机突然响起："张老，保卫处突然来检查，说接到匿名举报！"

"快走！"张教授脸色大变，"有人出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