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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昔望着巫晓眼中的水光,忽然想起他们在京都看樱花的春日 —— 花瓣落在她发间,像一场短暂而璀璨的梦。此刻的离别,亦如樱花凋零,带着宿命的美感,却又藏着来年绽放的希望。
“二十号……” 沈昔轻声重复,指尖轻轻触碰她的手腕,感受着脉搏的跳动,“那时樱花应该开了吧。” 巫晓点头,目光投向窗外的樱花树,花苞正微微绽放:“就像我们的相遇,总是在花开的季节。”
沉默在两人间蔓延,却不是空白,而是填满了二十三年的回忆。沈昔想起他们在大学图书馆共享的耳机,想起她在他生日时送的那本《霍乱时期的爱情》,想起昨夜她靠在他肩头看星星的侧脸。这些碎片此刻拼成一幅画,叫 “错过”。
“知道吗?” 巫晓忽然轻笑,指尖替他拂去肩头的落发,“我们就像两只迁徙的候鸟,在同一个枝头停留过,却有着不同的迁徙路线。” 沈昔挑眉:“候鸟会记得彼此的叫声吗?” 她点头:“所以它们每年春天都会回到同一个地方,寻找熟悉的声音。”
这句话让沈昔想起他们的 “春天之约”—— 每年清明一起去给彼此的父母扫墓,在墓碑前放上一束花。“今年清明……” 他开口,却被她轻轻打断:“花由我来放,你在伦敦替我看一场雨吧。”
巫晓的手机忽然震动,是女儿的视频请求。她接起,屏幕里立刻传来清脆的童声:“妈妈,沈叔叔什么时候来陪我拼乐高呀?” 沈昔凑近屏幕,笑着说:“等叔叔从伦敦回来,给藟藟带大本钟的模型好不好?” 小女孩拍手叫好,巫晓眼中泛起温柔的光。
挂断视频,巫晓轻声说:“你看,她已经把你当朋友了。” 沈昔点头:“朋友也可以一辈子。” 他顿了顿,认真地说,“无论我们在哪里,藟藟都是我们共同的宝贝。” 巫晓抬头看他,眼中有感激,也有不舍。
暮色渐浓时,两人并肩走在樱花树下。沈昔忽然停步,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提前送你。” 巫晓打开,是一枚银色的樱花胸针,花蕊处镶嵌着一颗细小的蓝宝石。“樱花象征重逢,” 他说,“蓝宝石是多伦多的天空。”
巫晓轻轻别上胸针,指尖划过他的掌心:“我会把它别在风衣上,这样每次刮风,都像你在说‘再见’。” 沈昔轻笑,却在转身时红了眼眶。有些话不必说出口,就像樱花不必留住春风,却永远记得风的温度。
机场告别时,巫晓忽然拥抱他,在他耳边低语:“谢谢你,让我相信爱情可以这样干净。” 沈昔闭眼,感受着她的发香:“谢谢你,让我懂得爱不是占有,是看见彼此的光。”
飞机划过夜空时,沈昔打开手机,收到她的消息:“樱花落了,但春天还在。” 他望向窗外的星光,想起他们的约定:每年的樱花季,无论在哪里,都要给对方寄一张樱花明信片。
窗外,多伦多的初雪飘落,而故乡的樱花,正在枝头孕育着新的春天。
【沈昔继续回忆、、、】
沈昔望着巫晓在卫生间忙碌的身影,忽然想起他们大学时一起逃掉选修课去看展的清晨 —— 她也是这样匆匆忙忙梳头,发尾沾着没来得及抹匀的护发素。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她背上织出金色的条纹,像一幅流动的画。
“鲁家镇的桂花糕很好吃。” 他隔着门说,手里整理着行李箱,特意把她常用的薰衣草眼罩放在最上层。巫晓探出头来,脸上还沾着水珠:“记得大二那年你带过一块,被我抢了大半。” 沈昔轻笑:“所以这次多买几块,管够。”
给沈惋打电话时,沈昔的语气格外轻松:“临时想去看枫叶,下次再去蹭饭啊。” 沈惋在那头笑:“早看出来你有事,注意安全。” 挂掉电话,他看见巫晓正站在玄关处,手里握着他的围巾,眼神温柔而坚定。
车窗外,秋日的阳光温暖而不灼热。巫晓忽然指着远处的稻田:“看,像金色的海浪。” 沈昔侧目,发现她眼中的光比阳光更璀璨。他想起他们的 “公路歌单”,按下播放键,熟悉的旋律响起 —— 那是他们大学时在自行车上听的曲子。
古镇的青石板路在夕阳下泛着微光。巫晓的手不经意间滑入他的掌心,他轻轻握住,感受到她指尖的温度。街角的糖画摊前,她像孩子般驻足:“我要一条龙!” 摊主熟练地舀起糖浆,她忽然转头:“你说,龙会记得自己飞过多少个秋天吗?”
沈昔望着糖画在风中渐渐凝固,想起他们在敦煌骑过的骆驼,想起她在沙漠里说 “脚印会被风吹散,但记忆不会”。他轻声说:“有些东西,不是用记忆来记得的,是用生命来感受的。” 巫晓抬头看他,眼中有细碎的光,像星星掉进了湖面。
夜晚的古镇飘着桂花香。他们坐在河边的茶馆里,看灯笼倒影在水面摇曳。巫晓忽然指着天上的星星:“那是我们的‘约定星’。” 沈昔挑眉:“怎么讲?” 她轻笑:“每年今天,无论在哪,都要同时看它三分钟。” 他点头:“成交。”
回到民宿,沈昔细心地替她调好热水器温度,把吹风机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巫晓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忽然说:“谢谢你,让离别变得不那么沉重。” 沈昔从身后轻轻抱住她,下巴抵着她的发顶:“离别不是终点,是记忆的标点符号。”
睡前,巫晓在日记里写下:“今天的风很轻,糖画很甜,你的手很暖。原来最珍贵的不是永远,是此刻的‘在一起’。” 沈昔躺在隔壁床,望着天花板上的月光,想起她刚才在桥头哼的小调 —— 那是他们高中时流行的歌,歌词里唱着 “时光会老,爱会留下”。
晨光微熹时,两人在古镇的巷口买早点。巫晓咬了口桂花糕,忽然轻笑:“要是以后想起鲁家镇,我肯定先想到这个味道。” 沈昔看着她嘴角的糖霜,伸手替她拭去:“那我就记住,你嘴角的甜。”
离开时,车载音响里放着他们新选的歌。巫晓望着后视镜里渐渐远去的古镇,忽然握住沈昔的手:“下次来,我们要在枫叶最红的时候。” 他点头,拇指轻轻抚过她的指节:“好,下次。”
施梦被饥饿拽出混沌的梦境,指尖触到床单的褶皱,像触到昨夜记忆的碎片。窗帘缝隙漏进的微光里,浮尘在空气中悬浮,如同她悬而未决的心事。胃部的灼烧感提醒着她,距离上次进食,已过去十八个小时。
洗漱时,镜中的脸色苍白如纸。她望着镜中自己的眼睛,想起沈昔昨夜说的话,那些字句像冰锥,在心底凿出细密的裂缝。搬离他的公寓后,这是他们最长的一次交谈,却字字带刺,让她整夜在记忆与现实间辗转,直到黎明的天光刺痛双眼。
下楼时,潮湿的空气裹着泥土气息扑面而来。连续多日的雨刚停,路面泛着冷光,像一块未完全凝固的灰玻璃。施梦拉紧外套,忽然在转角看见董德有的身影 —— 他站在桂花树下,烟头明灭,映着那张让她心悸的脸。
胃部突然抽搐,她转身走向另一侧。鞋跟敲击地面的声音急促如鼓点,心跳却慢了半拍。与董德有的那次交集,像一段被雨水洇湿的旧胶片,模糊却始终黏在记忆里,偶尔在午夜梦回时突然显影,让她浑身发冷。
她记得那天的暴雨,记得他递来的热姜汤,记得自己在脆弱中犯下的错。但更让她难以释怀的,是清醒后镜子里陌生的眼神 —— 那是她第一次看见自己眼底的空洞,像一口深井,连回声都被黑暗吞噬。
董德有最近反常的沉默,反而让施梦愈发不安。过去他总以修水管、查电表为由频繁出入,如今却像躲着什么。她知道,有些东西一旦打破,就再难回到原位,比如信任,比如自尊。
绕道而行时,施梦路过小区的流浪猫投喂点。三花母猫正带着幼崽觅食,见她走近,警惕地竖起尾巴。她忽然想起沈昔家的雪球,那只总爱蜷在她膝头的灰猫,此刻或许正歪头望着窗台,等她回去添猫粮。
这个念头让她心口一紧。原来有些习惯,比记忆更顽固,比如每天清晨替雪球梳毛,比如睡前替沈昔留一盏夜灯。而如今,那些习惯像被剪断的线,只剩线头在风中晃荡,扎得人心慌。
走进便利店时,暖黄的灯光刺得她眯起眼。货架上的速食面包装鲜艳夺目,她却鬼使神差地拿起一盒牛奶、一袋切片面包 —— 这是沈昔从前早餐的标配。结账时,收银员的目光扫过她苍白的脸,轻声说:“姑娘,你该吃点热的。”
走出便利店,阳光忽然穿透云层,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斑。施梦咬下面包,干涩的口感让她皱眉。远处传来孩童的笑声,她抬头望去,几个孩子正在追逐飘落的树叶,叶片在风中翻转,像极了她此刻纷乱的思绪。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沈昔发来的消息:“照顾好自己。” 盯着屏幕上的字,施梦忽然想起他送她回家时,替她系安全带的模样 —— 指尖在卡扣上停顿半秒,像有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一声叹息。
她回复:“嗯。” 按下发送键的瞬间,忽然意识到,有些告别不必惊天动地,就像这场雨的停止,没有预兆,却让空气里多了份释然的清凉。
街角的咖啡馆飘来焦糖香气,施梦忽然转身,走向与公寓相反的方向。她知道,有些路需要独自走完,比如摆脱过去的自己,比如重新找回眼底的光。而此刻的饥饿,或许正是新生的开始 —— 胃袋空空,才能装下更值得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