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奴才,让开!”
殿外,扶桑太子源彻的声音裹挟着怒意,如寒刃般刺破殿门。
春琴跪在门前,背脊挺得笔直,双手交叠置于身前,姿态恭敬却寸步不让:“扶桑太子,没有陛下召见,不可进入。”
“呵。”源彻冷笑一声,浅金色的竖瞳微微眯起,“本宫即将与你们陛下成亲,你确定要得罪我?”
“奴婢不敢。”春琴低眉顺目,声音却依旧坚定,“但没有陛下召见,扶桑太子还是不能进入。”
源彻眸色骤冷,指节捏得咔咔作响。他猛地抬手,掌心凝聚一股凌厉的劲风——
“砰!”
殿门被一股无形的力道震开,春琴闷哼一声,踉跄着后退数步,唇角溢出一丝血迹。
“朕的侍女,什么时候轮到扶桑太子教训了?”
一道慵懒却隐含威压的声音从殿内传来。
宁繁星斜倚在软榻上,指尖把玩着那颗“沧海月明”东珠,玄色龙袍松散地披在肩上,露出一截雪白的颈子。
她抬眸,似笑非笑地看向源彻:“太子殿下,擅闯后宫,可是死罪。”
源彻目光一沉,视线在她和云景深之间来回扫视,最终定格在女帝微微泛红的唇上。
“陛下好雅兴。”他唇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白日宣淫?”
云景深慢条斯理地整理袖口,闻言轻笑一声:“太子殿下慎言。”
“朕只是头晕,云相扶朕回来休息罢了。”
宁繁星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倒是太子殿下,这么急着闯进来,是想提前侍寝?”
源彻脸色一僵,随即冷笑:“陛下说笑了。本宫只是来问问,那块鲛绡是什么意思?”
“鲛绡?”宁繁星眨了眨眼,一脸无辜,“什么鲛绡?”
“陛下何必装傻?”源彻上前一步,眼神阴鸷,“南海鲛人族的月光纱,向来只赠予——”
“太子殿下。”云景深忽然出声打断,玉箫横在两人之间,“陛下身体不适,若有要事,不如改日再议。”
源彻眯起眼,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最终冷笑一声:“好,很好。”
他转身离去时,袖中寒光一闪,一枚暗镖直射春琴咽喉!
“铛!”
东珠破空而出,精准击落暗镖。
宁繁星缓缓坐直身体,眸中寒意凛然:“太子殿下,朕的人,你动一下试试?”
源彻脚步一顿,头也不回地冷笑:“陛下护得了一时,护不了一世。”
待他身影彻底消失,宁繁星才松了口气,瘫回软榻:“累死朕了......”
云景深垂眸看她,忽然伸手拂过她散落的发丝:“陛下演技,确实精湛。”
宁繁星拍开他的手,翻了个白眼:“彼此彼此。”
殿外,春琴捂着胸口,默默关上了殿门。
“春琴!”
宁繁星蹙眉唤了一声,目光落在侍女唇角那一抹刺目的血迹上。
指尖无意识摩挲着东珠光滑的表面,她忽然想起前世拍古装剧时,那个为她挡箭的群演——也是这般隐忍地跪着,戏服下摆染着人造血浆。
一个身着浅青襦裙的侍女从鎏金屏风后转出。
夏棋走路时裙摆纹丝不动,发间银铃却清脆作响——这是原主特意赏的,说听着像“江南细雨敲青瓦”。
“陛下。”夏棋福身时,腕间露出一截绷带。
宁繁星眼神微凝,记忆闪回三天前这丫头为试毒割伤手腕的画面。
“去给春琴找个太医看看。”
夏棋杏眼圆睁:“陛下,您忘了?”
她急得往前半步又慌忙退回,“春琴姐姐的医术比太医令还强些,去年您装...呃,养病时的药方都是她调的。”
宁繁星指尖一顿。
——是了,原主身边这四个侍女:春琴擅医,夏棋通武,秋书精算,冬画知毒。
记忆里春琴曾为试药三日不眠,最后硬是把先帝中的“落日红”解了。
“朕倒是气糊涂了。”
她揉着太阳穴,余光瞥见云景深唇角微扬,立刻追加台词,“春琴,你自个儿看着办,别留疤。”
春琴叩首时,一枚银针已滑入指间。
宁繁星看得真切,那针尾缀着星月纹——是原主及笄时赏的“九星连珠针”。
“谢陛下关怀。”春琴声音平静得像在讨论今日茶点,针尖却精准刺入合谷穴。
苍白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血色,“奴婢这伤,不如当年冬画试‘朱砂泪’时严重。”
云景深忽然用玉箫挑起春琴下巴。
这个轻佻动作被他做得像太医问诊:“扶桑太子的‘碎心掌’练到第三重了。”
他指尖在春琴腕脉一搭,“冬画,去药库第三格取‘九叶灵芝’。”
阴影里传来珠帘晃动的轻响,却不见人影。
宁繁星正疑惑,忽觉颈后一凉——有人贴着她耳畔轻道:“要磨粉还是煎汤?”
“云相倒是清楚朕的药库格局?”宁繁星捏住冬画偷袭的银簪,顺势插回对方发间。
男人抚平袖口银线云纹:“陛下忘性真大。”
他忽然倾身,沉水香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那株灵芝,是臣上月从北境狼王手里抢的。”
宁繁星呼吸一滞。
记忆突然闪回雪夜场景:云景深紫袍染血,将玉盒掷在龙案上,而原主吓得打翻了药碗......
“陛下?”夏棋突然拔高的声音打断回忆。
小丫头正拼命朝殿角使眼色——秋书抱着一摞账本,正用口型说着“十万火急”。
“说。”
秋书一个箭步冲上前:“户部刚送来急报!扶桑使团声称带来的珊瑚树高九尺,可实际...”
她踩到春琴滴落的血渍,整个人向前扑去。
“哗啦——”
账本如雪片纷飞间,宁繁星看到云景深广袖翻卷,三本烫金册子已稳稳落定。
最上方那本《南海贡赋》的夹页里,赫然露出半截鲛绡!
“陛下...”秋书哭丧着脸去捡散落的纸张,“奴婢不是故...”
“夏棋。”宁繁星突然打断,“去驿馆盯着太子。”
葱指一勾,小丫头立刻附耳过来,“若他沐浴...”
夏棋眼睛倏地亮了:“奴婢明白!定把他肩胛那道旧伤查明白!”
“冬画。”宁繁星转着东珠,突然砸向殿柱某处。
“咚”的一声闷响,暗格里掉出个瓷瓶,“把‘红颜醉’掺进太子晚膳。”
春琴终于变了脸色:“陛下!那药会让人...”
“全身起红疹三日而已。”
宁繁星抚过春琴微颤的手,“他既想‘验货’...”
唇角勾起残忍的弧度,“朕让他验个够。”
云景深的玉箫突然抵住她咽喉。
“陛下。”
他指尖抚过她方才被太子刀风扫到的红痕,声音温柔得瘆人,“您眼角笑纹,”玉箫往上一挑,“没藏住。”
殿外风雪骤急,盖住了四侍女倒吸冷气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