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梓心不是一个吐半句藏半句的人,能让她欲言又止的,恐怕是有碍女孩儿清誉的事情了。方谨心有些无语,她没记错的话,这个方桦心才十二岁吧,脑子里想什么啊。
就算古人早熟,也没有这么早熟的吧?难道是经历了抄家被卖之后,没了安全感,所以急于找一个归宿?正想着,听见有丫鬟回禀道:“姑娘,客人带到了。”
方谨心和方梓心一起回头去看,只见来人慢慢解开头巾,露出一张熟悉的脸。
方梓心觉得熟悉,是因为那是九小姐方橙心。而方谨心觉得眼熟,是因为在席家别院,她见过这个女子.彼时,她还是席泽菁的丫鬟。
“是你?”方谨心眼角余光扫过方梓心,看她神色,心里有些猜到来人的身份了,“你做什么来了?怎么,席家对你不好吗?你跑到这里来了?”
方橙心到不在意方谨心知道她曾在席家为奴,毕竟,竹儿和她的事情,她不是没听说过。因此朝姐妹俩屈了屈膝,正色道:“奴如今在柳妃娘娘处当差,已经不在席府了。”
这句话让方谨心顿时警惕了起来,她想起了那天柳妃身边的宫人,怪不得眼熟呢,可不是眼熟么。因此脸色不由自主地阴沉下来,不客气地问道:“你来做什么?”
方橙心坦然看着她,说道:“自然是来投奔姐妹们来了。”
“你不是柳娘娘身边伺候的人吗?应该不能贸然出宫吧?”方谨心讥诮道,“你这样,算不算逃宫啊?你这不是投奔我们,你怕是来拉我们垫背的吧?还是赶紧回去吧,我们好不容易才有了一个安身之所,可不想被你连累了,到时候又要去蹲羁押所。”
“嗯,确实不能贸然出宫,不过也不是逃宫,是柳娘娘让我出来的,连累不着你们的,只管放心就是了。”方橙心坦然道。
方谨心打量着她,沉声问道:“柳妃让你做什么来了?”
“勾引三公子,设法拆散你们。”方橙心突然咧嘴一笑,“然后趁你伤心,让四皇子接近你,娶你为皇子妃。”
娶为皇子妃?难道说,柳妃母子知道了,那些所谓的神迹,都是出自她的手,而不是慕容骜的?不然,怎么解释一个堂堂的皇子,竟会想着迎娶一个罪臣之女呢?
不过询问这些都没用,方谨心一挑眉,问道:“那你告诉我们,又是因为什么?”
“因为什么?自然因为我们是姐妹啊。”方橙心说了这句话,将手中的包袱往旁边一甩,然后围着桌子也坐了下来。扫视了一眼桌上的吃食,毫不犹豫左手拿了一个草莓,右手拿了一个小蛋糕,直接往嘴里塞,一边还含糊不清地说着。
“这楚家的吃食,我都不知道眼馋了多久呢。知道你们都在楚家的时候,我就想找你们来了。只可惜被席泽菁那个恶毒女人送进了宫里,想出来都没门。”
“对了,你怎么又去了宫里?”
“还不是席泽菁那个恶女,怕我说出她构陷连夫人的真相,所以将我送去了席贵妃宫中。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柳淑妃突然问席贵妃要了我去,我就跟在了柳淑妃的身边。原来想着,柳淑妃跟我家好歹有点交情,跟在她身边总比跟在席贵妃身边要好。别以为我不知道席泽菁将我送给席贵妃,打的就是借刀杀人的主意。”
“可是听你刚才的话,这柳妃要了你,也没安好心啊。”
“嗯,这不是一开始不知道吗?”方橙心吃着蛋糕,感觉有点噎,忙说道,“七姐姐,帮我倒杯水啊,你没看见我快噎死了吗?”
方梓心慌忙将自己手边的杯子递给她,还解释了一句:“刚倒上没多久,我还没喝。”
“没事儿。”方橙心接过杯子,一口气灌下了大半杯,然后抬手一抹嘴,笑道,“难不成七姐姐还以为我是在家时的娇小姐,喝杯茶还要数茶叶有几片的?告诉姐姐也无妨,从吟月楼到宫里,就没有一个好地方。饿极了的时候,我连树皮都啃。就是柴房里那些柴禾上的树皮,还有泔水桶里的泔水,只要吃了不会死的,都行。”
这句话一出,方梓心顿时觉得自己在佟家受的委屈压根儿就不值一提了,她默默将一碟子蝴蝶酥推给她,说道:“我记得你爱吃酥皮的点心,你尝尝这个。”
方橙心怔了一下,鼻尖有点发酸。方樱心将一盘子她没见过的点心推给她,嫌弃地说道:“以前吃过的有啥稀罕的,吃点新奇的。这个叫蛋挞,外酥里嫩的,还噎不着你,只管放心吃就是了。”
“方樱心,你什么时候说话能不要阴阳怪气的吗?”方橙心咬了一口蛋挞,生气道,“你上辈子是做阴阳生的吧,从会说话的时候开始就是这个腔调。”
眼看姐妹俩要斗嘴,方谨心问道:“就算你勾引了三公子,也不见得我就要嫁给四皇子吧?万一我一气之下,嫁给楚家公子了呢?柳妃打算怎么办?”
“娘娘自然是有后手的,这不是端午快到了吗?我请你出去看龙舟,巧遇四皇子,然后请你一同饮酒吃席,就……你不嫁也得嫁了。”
这种下三流的手段,是堂堂皇妃想出来的吗?方谨心不屑道:“双管齐下啊,考虑得还挺周到啊。你就那么答应她了?也没有摆个架子推辞几句什么的,不怕她怀疑啊”
“那自然是不能的,她答应到时候让我嫁给三公子。”方橙心说着,朝方谨心抛了一个媚眼,“反正都是方家女儿,娶谁不是娶啊,不要说我跟你还是有点像的。”
方谨心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继续问:“那你投奔了我们,柳妃那里打算怎么办啊?”
“你看着办呗,我都到你这里了,你还能不管了?”
这几句话说的,跟她在席家别院看到的可是完全不一样啊。当然,方谨心也不会说,席家别院的连夫人,是她假扮的。等明日她去长公主府拜访时,再跟竹儿通个气就可以了。
“要我管你,你总得有个理由吧?”方谨心给自己续了茶,慢条斯理地说道,“别等下我管了,你回头把我给卖了,这账要怎么算了?”
方橙心轻嗤:“我要是这么蠢,就不来找你了。你以为十三是怎么去的北狄?枉费了六姨娘还把他们柳家当好人呢,白瞎了半辈子的精明。”
“我还是不太相信,方橘心是怎么死的?”
方橙心僵了一下,苦笑道:“我就知道,竹儿不会不认识老十。不管怎么说,我们是姐妹,多少总有点相似的,是吧?”
说着,她拿过一边的手巾,擦了擦手,正色道:“我承认当时答应席泽菁构陷连夫人,是有些嫉妒不甘的念头在里面的。可是老十死后,我就知道了自己在这些高门大户眼中的位置了,所以柳妃跟我说这件事的时候,我就想着投奔你来。再说了,你现在有能力了,姐妹们都陆续投奔了你来,凭什么我就不能来?这个便宜,不占白不占不是。”
方谨心这才想到,席泽菁当初要陷害的是竹儿,不是她。而从今天的对话来看,方橙心根本不知道那天是她假扮的竹儿。所以方橘心和方橙心的做法,似乎也很难用罪大恶极来定义。因此她将目光投向了方梓心,想听听她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