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四看着特别像有权有势的大人物,与江湖中人迥异,说话气势十足,声情并茂,颠和尚想不透他是什么人,只感到自己再罗嗦马上就吃大亏。他十分困惑,既然紫狐容四如此有名,自己怎么以前没听说过呢?虽然心里虚,可他天生就有股子犟劲,回道:“你不过仗着势力,欺压良善百姓。洒家……我就是不走。”
紫狐容四本来一张白脸,听了颠和尚这话面色变青,一双毒怨的眼睛盯住颠和尚:“整个城南都是爷们的地盘,无论唱戏的,卖艺的,做买卖的,来了就要跟四爷我打个招呼,不然冲了摊子撞了板,惹出人命官司来,你和尚能去摆平?”
“这个……我……”颠和尚不知所措。
容四看颠和尚那窝囊相更加来气,手指点着他的脸威胁道:“你这酒肉和尚,一看就不是个好鸟。爷放了你你还不走了,仗着几两牛劲挡爷的道是不?”
颠和尚听他的话觉得不对劲,楞着不动。一个泼皮看得笑了,对容四献媚说道:“他哪里敢挡四爷的道啊,是想显点本事,以后跟着四哥混碗饭吃。这和尚的确有些蛮力,这条铁棍少说也有三四十斤。”
颠和尚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可就是想不明白哪里不对劲,楞在那里苦思冥想。
容四转怒为笑,说道:“那好吧,和尚你先去爷的府前等候,爷忙完了回去再说。”说着冲颠和尚一摆手,就如同撵自己家一条狗。
一旁的谢志舜捂住嘴不笑出来。别看他的年纪比癫和尚小,可心眼好使,容四一报出紫狐的绰号,他就猜到这个人狡诈,容四果然不负所望,装逼的水平超过了江湖一流,唬得名动江湖的癫和尚找不到北,就要去当小混混了。
“哈哈哈哈……”谢志舜终于放声大笑起来。
颠和尚全都明白了。
容四手中拿着一个钱袋,估计刚刚收了一些钱,钱袋鼓鼓的,颠和尚一把抓了过来,放到卖枣人的手里说:“拿着回家。”
这下轮到容四愣了。他实在想不通,和尚刚才这么听话,一转眼居然在手里抢钱。癫和尚嘲笑说道:“看毛毛你看?你把人家折腾成那个样子,这点钱给人家看病。你就是吸血的蚊子,总有出血的一天。”
“揍他!”容四大叫,脸上冒着紫光。紫狐的绰号就是这么来的。
几个泼皮一拥而上,有的抱腰,有的抱胳膊,居然还有一个趴在地上去抱脚丫子的。
颠和尚看这几个人心里泛恶心。就没见过这么菜的!这样的身手也配跟佛爷动手?他冷笑一声,左手运掌如刀,两掌砍倒两个,接着身子一沉,一个肘底锤打在抱脚丫子的泼皮头顶,泼皮抱着头滚到一边。颠和尚还没敢太用力,怕把人的天灵盖打碎了。
容四右手一动,赫然手中多了一支峨眉刺,趁着乱劲儿,瞄准颠和尚左肋猛刺过去,果然是个有绰号的狠角色。他手到半路,猛然手腕被人一扭,峨眉刺转过来刺入自己腰里,疼得他“啊”地一声大叫,跪在地上。几个手下都在哀叫,没人管他。
颠和尚回头正看到谢志舜向后一闪,没事人一样站在那里。“兄弟,谢了。”他冲着谢志舜一笑。
谢志舜皱眉问道:“你这只右手没毛病吧?”
“对付他们不值得用右手。”颠和尚牛叉叉说道。
谢志舜指着容四说:“要不是我看他手指带了指环,知道他腰里藏了峨眉刺,这一下子就戳到老兄你的腰子上了!腰子坏了你下半辈子怎么过?想想吧。”
颠和尚赫然一笑,接着揪住容四的领子,提起来在屁股上狠踢了两脚,容四疼得呲牙咧嘴,满头大汗,却不求饶。颠和尚看了很是开心,对谢志舜说:“把他带去见官吧?”
“他自个戳了自个你还拉着他见官,你有毛病吧?”谢志舜又好气又好笑,想到大队人马已经走远,赶紧劝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大事还等着咱们呢。”
俩人转身要走,后面容四咬牙问道:“留名。俺容四必报此仇。”
“谢家堡谢志舜你可听说过?随时奉陪。”谢志舜冷笑说道。
容四瞪大眼睛,再不说话。
大十字街是城内最繁华的商区。这是个十字路口,两面许多家店铺中人来人往,很是热闹。人这么多,当然不都是本城的,更多的是十里八乡专门来大城逛街买货的。车队又停下来,彭知云带人购置粮食等路上需用物品。
谢志舜忽然听到一种声音,问颠和尚:“你听到有人在哭没有?”
“在哪里?”颠和尚睁大眼睛问。
“秋风兄来搭把手。”彭知云一手提了一大袋子东西,在一家店铺门口喊话,颠和尚急忙过去。
谢志舜看着彭知云心中感慨。这是个里里外外一把手的女人,不仅有品有貌,更有一般女人没有的大度,嫁给谁都能成为贤妻良母,三十多了居然没能成个家。
“谢二哥,前面是甚么地方?”风少爷说着,来到谢志舜身旁。
谢志舜会意道:“一里多地是兖州府衙。老弟可是听到了女人的哭嚎声?”
风少爷点头说道:“是一个女人和两个孩子在哭,孩子大的只有十岁出头。”
谢志舜倒吸了一口凉气,突然对风少爷佩服起来。他听到有女人和儿童的哭声,只觉得哭声嘈杂,不知道是两个孩子的哭声。想自己不仅内功有成,更常到山野外没人的地方锻炼耳目,听风辩形不在话下,可跟风少爷相比差距如此之大!
庄彦秋走过来,满面笑容说道:“两位老弟,过会儿去庆丰楼好好吃一顿。是二王请客,你们可不要吝惜,捡贵的菜点。”
谢志舜问他:“这二王忒大胆了,公然在兖州府的大酒楼吃喝,不怕官家了?”
风少爷根本没理会庄彦秋的话,向府衙那边大步走去。
“不妨事。”庄彦秋满不在乎,却看到风少爷走了,急忙问道,“咦?风少爷这是要去哪里?”
谢志舜道:“府衙附近有人啼哭。风少爷少年热血,怕是要管闲事。”
庄彦秋眉头一皱,忙着说:“不好。兖州府门风败坏是众所周知之事,他这去别要惹出事来。咱们吃江湖饭的,怎么能跟官府作对?老弟你快追他回来。”
谢志舜点点头,慢慢去了。
天津卫越来越近,危险越来越大。
二王的队伍已经离开。大嘴王能够带领大队人马在兖州城里吃饭,但即使只有他一个人,也不敢跨进北直隶的地界一步,这是一条关乎几万甚至十几万人性命的红线!
前面有人拦路。虽然只有三个人,拳行这边也不敢掉以轻心,庄彦秋迅速赶到队伍头前,只见一位少年手按刀鞘,气昂昂拦在大路中央。少年的后面还有两个人,他们头戴斗笠,坐在路旁的石头上。
看少年意气风发的样子,庄彦秋面露笑意,上前拱手笑道:“这位兄弟尊姓大名?何不叫后面的两个朋友一同上来说话?”
少年眉头一皱,不高兴说道:“你是庄二掌柜。你一人来不够,要叫上彭师傅都来迎接。”
庄龙看少年不说姓名也不还礼,说话还傲慢,当时瞪起眼睛,庄彦秋将他肩膀一拍,要他去找彭知云。
不等庄龙上马,彭知云已经赶来,庄龙上来将事情说了,彭知云下马来到头前,少年看见她就笑了,拱手说道:“彭大姐还认识我么?”
“有点面熟。”彭知云笑道。
少年又不高兴了,噘嘴说道:“人说你重情重义,居然连我都不认识了,那你还不上前与我大哥见礼?”说罢向旁边一让。
路边的两个汉子起身走来,彭知云迎上前去,前面一个将斗笠摘下,只见一个虎目浓眉的八尺大汉,一脸笑意地看着彭知云。
“浣齐兄弟!是你来啦?”彭知云惊喜说道。
来者正是名震中原,被誉为张家门宗门的山东鲁家少掌门鲁浣齐。
鲁浣齐对庄彦秋和彭知云施礼,说道:“家父令我兄弟前来相助,他说啦,打败了不要回去见他。”
“兄弟就是鲁前辈的大公子辟水罗汉?这真是太好了!”庄彦秋大喜,过去握住鲁浣齐的手。
庄彦秋几次拜访鲁浣齐的父亲鲁思达,却未能与鲁浣齐见面,不过这样也算得上朋友。
“鲁前辈还是如此古道热肠。拳行这一场劫难,全凭朋友帮忙了。”彭知云说着叹气。
鲁浣齐的同伴过来,将斗笠掀开,一张端正的面庞上有一大块青斑,彭知云一愣,接着叫出声来:“继祖兄弟!咱们十几年没见面了。”
“大姐,庄兄,兄弟刘继祖有礼。”这位同伴拱手施礼。
“刘兄这几年在北地闯出了名头,朋友们给了个青面蛇的诨号。”鲁浣齐说。
“这些人,怎么给起了这个诨名?”彭知云摇头说道。
“刘兄的这条棍子,大姐不面生吧?”鲁浣齐说着,从刘继忠手里拿过一条紫色晶莹,一丈出头的长棍。
“紫藤棍,这是浣山派的紫藤棍么?”彭知云问。
鲁浣齐笑道:“这正是当年流云二使的紫藤棍。这条棍刘兄使来如同灵蛇漫卷,能屈能直,瞬息而至,因而得了个蛇的绰号。”
刘继祖的父亲铁臂刘是当年浣山英雄中的一员大将,当年铁臂刘战死,刘继祖是遗腹子,浣山派将他母子供养,后来鲁思达将他母子接到山外,将刘继祖送到八荒门学艺,将他培养成才。
紫藤棍是宝物一级的兵器。当年铁臂刘得到紫藤棍后爱不释手,后来铁臂刘战死,紫藤棍留在了浣山派,等到刘继祖武艺将近学成,鲁思达特地去浣山要来了这件宝物,给了刘继祖。
“这是个宝物。”彭知云说着,拿给庄彦秋和庄龙看。
“你们都不是好人,都不理我。”少年咬牙生气。
“想起来了,你是浣英兄弟,见你的时候你都没我的肩膀高,不敢认了。二哥,小龙,快见过鲁二公子。”彭知云道。
庄家父子跟鲁浣英见了礼。庄龙拿起紫藤棍一阵乱舞,口中叫好,鲁浣齐看了笑道:“庄少爷功力还是不够,等再过几年舞了才好。”
“咱们浣山兄弟上阵,这场仗输不了。”彭知云精神振奋,对庄龙说道,“小龙快叫沙大哥等头领过来,都来会会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