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我先去了节能炉车间,铁柱和长锁和工人正在忙碌,由于电焊机的闪光太刺眼,和他们说了几句话,我又去了蜂窝煤车间。车间里宝田的儿子带着几个工人在工作,只开动了一条生产线。
向宝田的儿子打听一下生产情况之后,我正准备回家,春花也来了,对我说:“你带回来的资料我看一眼,我觉得用煤矸石制砖这个项目挺好的,几十万元投资也不算太多。一个人没有实力,咱们俩还一起干。”春花似乎忘了我们已经离婚了。
“咱俩还一起办厂,你不怕别人说闲话?”
“听蝲蝲蛄叫还不种地了?”春花说。“到了夏天,蜂窝煤销量肯定会越来越少,如果不干点什么,我拿什么给他治病?”
“他知道你结过婚,为了他又离婚的事吗?”我问。
“我把咱俩的事都告诉了他。我说我是为了让他有个家,才离婚的,并不是因为我和你的感情不好。我也把咱俩办厂的事告诉了他。我说,厂子是咱俩的,以后为了厂里的工作,咱俩还要经常接触,希望他不要误会咱们。如果咱们想做那种见不得人的事,就不离婚了。”
“他怎么说?”我问。
“他说我不该和你离婚,把他接回来。让儿了给他找个房子,天天给他送点饭,饿不死就行了。他说他害了我。”春花说到这里眼圈红了。接着春花继续说道,“关于咱俩一起办厂的事,他说他在监狱里待这么多年,什么都看开了。以前咱俩怎么做,今后还应该怎么做,就是想复婚,他也不会反对。”
春花的话让我对今后和春花来往少了一些顾忌。我觉得我让春花自己选择今后的生活是明智的。因为谈我们的过去让春花非常难过,我没有再和她说下去,又谈起了建矸石砖厂的事,“用煤矸石制砖,虽然是个好项目,可服务公司已经有个砖厂了,在这么小的地方再建一个砖厂,生产出来的红砖能销售出去吗?”
“服务公司的砖厂已经停产了。”春花说。
“为什么停产?” 我急忙问道。“如果是因为砖销售不出去而停产,更不能考虑建砖厂的事了。”
“下岗以后,我不再关心服务公司的事,究竟因为什么停产我也不知道。”春花说。“不过,我可以打听一下。”
这时我又想到了一个问题:“就算咱俩能筹到钱,在本地也没有竞争对手,可是咱俩谁也不懂红砖生产,经营砖厂可比蜂窝煤厂复杂多了。”
“我和服务公司砖厂主管生产的副厂长关系还可以,他在砖厂干了二十多年,经验非常丰富。砖厂停产以后,他也下岗了。咱们可以先向他咨询一下建砖厂方面的一些事。如果咱们打算建砖厂,可以聘他当厂长。”春花说。
见春花对建砖厂非常有信心,我没有再给她泼冷水,让她把那个副厂长找来探讨一下建砖厂的可行性。
考虑到已经和春花离了婚,长时间单独和她在一起会招来闲话,说完了砖厂的事,我就回了家。
下午春花给我打电话,说她找到了砖厂的副厂长,让我赶紧到蜂窝煤厂去见见他。我又来到蜂窝煤厂,进了办公室看见有个中年男人在和春花说话。见我进来,春花向我介绍说:“这位是陆厂长,叫陆大顺,也是矿中毕业的,是咱们的校友,比咱们晚两届。办砖厂的事,有什么问题你可以向他咨询,他可是个行家。”
我和陆大顺握握手后,开门见山地问道:“服务公司的砖厂为什么停产了?”
“砖厂周围的粘土都挖光了,现在取土已经取到农田附近。去年砖厂附近的农户找到服务公司领导,对服务公司的领导说如果砖厂毁坏了他们的农田,服务公司就得给他们补偿。他们要的钱太多,服务公司给不起,只好让砖厂停了产。”
“你们制砖只用粘土吗?”我问。
“为了省煤,我们往粘土里掺了一部分煤矸石。”
“煤矸石的比例大约有多少?”
“百分之三十左右。”
“你们没试过全部用煤矸石吗?”
陆大顺笑了起来,说:“一看你就是外行,全部用煤矸石,砖坯能成形吗?”
“别人送给我一份资料,说有个煤矿完全以煤矸石为原料制砖。”
“真有这种事?”陆大顺半信半疑。“煤矸石粉碎后像沙子似的,他们是怎么制成砖坯的?”
“他们是用一种很简单的方法解决了这个问题。”
“如果用煤矸石能制出砖坯当然可以烧出砖来。”陆大顺说。
“现在的问题是建砖厂投资太多,建厂能不能少花点钱?”我试探着问道。
“这好办,”陆大顺说,“下岗之前,我听服务公司的头头说,他们要把砖厂卖掉,估计他们的要价不会太高。”
一直没说活的春花这时开口了:“石头,我看咱们应该把砖厂买下来,买个现成的,比自己建厂省事多了,最起码不用办各种手续,听说新建个砖厂要办很多手续。”
“不知他们会要多少钱,太贵了买不起。”我说。
“明天我到服务公司去问问,如果价钱合理,咱们就买下来,钱不够,咱俩找亲戚朋友凑点。”春花说。
我看看陆大顺,说道:“我对办砖厂一窍不通,如果我们把砖厂买下来,聘你当厂长,你愿意不?”
陆大顺迟疑了半天没说话。我估计他想知道工资是多少,但又不好意思问。我急忙说道:“如果你愿意,工资只会比你在服务公司时多,不会少。”
陆大顺脸上马上露出了笑容,说:“那样的话可以考虑!”
春花说:“咱们一起到砖厂去看看,心里有个数。”说完我们一起去了砖厂。
砖厂在选煤厂南侧,离蜂窝煤厂不太远,我和春花搞试验时还到那要过粉碎的煤矸石。我记得小时候砖厂附近有个小山包,现在不仅小山包不见了,而且砖厂附近还挖地三尺,形成了一个面积很大的土坑。现在土坑边缘已经延伸到农田附近。
我们围着砖窑转了一圈,然后进到窑里看看,发现砖窑保存得还算完好。陆大顺说:“这种窑叫轮窑,这个窑是二十二门的,年产十二万到十六万块红砖,一年挣个几十万没问题。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如果不是没有地方取土,服务公司是不会卖的。”
我见工棚里面空空荡荡的,便问陆大顺:“机器都弄哪儿去了?”
“机器都运到服务公司的仓库里去了。”陆大顺说。
晾砖坯的空地上,遍地是破碎的砖坯、砖头和黑色的塑料薄膜。那堆粉碎的煤矸石,被我和春花用手推车推走几车,还剩下很多。我问:“设备运来以后就能开工生产吗?”
“如果还生产粘土砖,检修一下设备就能生产。”陆大顺说。
这时春花对我说:“砖厂的情况你也了解得差不多了,要是没有什么问题,明天我就到服务公司去问问他们还卖不卖砖厂。”
“行,你去问问吧。”然后我对陆大顺说,“买砖厂的事如果定下来,我再通知你。”
第二天中午,春花给我打来电话。在电话中她说:“服务公司确实想把砖厂卖掉,他们要价二十万,我和他们讲了半天,最后讲到了十八万,他们说不能再减了。”
我以为服务公司的砖厂现在无米下锅,十万八万就能卖,没想到要这么多钱,对买砖厂有些犹豫。于是对春花说:“如果咱俩还各出资一半的话,每人需要出资九万。我一下子拿不出那么多钱。”
沉吟了一会儿,春花说:“那样的话,我再问问他们分期付款行不行。”
我提醒她说:“你把这么多钱投到砖厂,不怕赔进去?”
“想干事业,就不能怕风险,先把厂子买下来再说。”春花说。
见春花决意要买下砖厂,虽然我们已经离了婚,但我还是决定助她一臂之力:“你明天再去看看,如果分期付款售价不变,我就与你一起再冒一次险。”
放下电话后,爸问:“你和春花已经离婚了,和她一起办厂她还会和你一条心吗?”
“春花为了她原来的男人不得已和我离婚,我估计她对我不会耍心眼。”我说。“我这次去长春也没找到工作,天浩上大学,一年的学费和生活费也不少钱,我不干点什么,怎么供他上大学?春花办厂有经验,在这方面比我强多了,我只能和她合作。”
“你和春花合伙办厂,就要经常在一起,你就不怕别人说你们的闲话?”妈说。“春花的男人就是因为春花的领导要带他出差,把那个人打死了。”
妈的担心不能说没有道理,我说:“妈,你放心吧,春花已经和她男人说了我们俩一起办厂的事。他男人说,我们以前怎么做,今后还怎么做,他不会计较的。如果他男人不这么说,我也不会和春花来往。以后我尽量避免单独和春花在一起,免得别人误会我们。”
“你还我的那五万块钱办厂需要的话你再拿去用。”爸说。
这笔钱是父母积攒下来准备养老的,为了我,他们一次又一次拿出来,也不害怕赔进去。作为子女,我实在难以报答父母这份恩情。
既然打算买下服务公司的砖厂,就得知道一点儿红砖生产方面的知识,当天晚上,我把带回来的资料看了一遍又一遍。用煤矸石制砖,关键是煤矸石的化学成分要和粘土接近。我们制作蜂窝煤,就是用煤矸石做粘合剂,制砖肯定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