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羽区是天使统治的地方，因为版图形似羽毛故得此名。

　　她们到达黑天鹅湖时，距离天火时刻还有一段时间，或许是甜食节的原因，这里的行人格外的少，不像她们之前在车上路过的流金区和挽星区人山人海。四周的店铺大多都关门了，只有一两家餐厅还开着。

　　“温安，这里人好少！比刚刚车上看到的人多多，少好多。”小花牵着温安的手抬头道。

　　“今天是甜食节的第二天，甜品大赛的决赛日，人大多是在主办方流金区，那福利我一个路人看得都很心动。”温安看着牌匾上的美食，顿时口水不自觉分泌，“ 还有时间，我们先去吃东西吧。”

　　“好呀！”小花立马附和，辞远点点头跟在她们身后。

　　她们随便进了一家离得近的餐厅，内部除了服务员就一个看着可疑的女顾客，遮阳帽、墨镜、口罩全副武装不露一丝肌肤，她面前的咖啡早已结出油脂膜，勺子在空中按照某种节拍划出弧度，如同指挥家手中的指挥棒。

　　温安对她这副装扮并没有兴趣，感觉是个麻烦打算转身就走，但是辞远越过她径直走向那可疑人员的身后桌位一屁股坐下，犹豫片刻，无奈下她带着小花坐过去。

　　墨镜镜片下浅色的眸子好奇地追随她们，像蘸了月光的羽毛轻轻扫过。

　　辞远撑着脑袋望着窗外的被风揉碎的湖面，分明的光影打在身上，为那抹沉思增添了几分深邃的忧郁，恰似一幅被时光晕染的静谧油画。

　　如果他没有自言自语碎碎念就好了。

　　“从这个角度来看，这湖好大啊……上次是在云端上，小小的像颗蓝色珠宝，闪闪发光……那群小人儿真是凶残……”头上的三根呆毛无风乱晃。

　　“温安，这就是‘情分’吗？”小花偷偷扯了扯温安的袖口，指着对面自言自语的辞远。

　　"那个词是‘精分’啦。"温安无奈答道。

　　点好餐后她顺着辞远的目光望去，他盯着湖中的太阳，于是问道：“辞远，你好像对太阳很在意。”

　　“因为很温暖。”辞远表情舒缓回望，头上立起的是左边的呆毛。

　　辞远本体有三个头，中间是主体，旁边两个小脑袋也拥有着自己的思维，但他们平常都在睡觉。

　　温安问过怎么称呼那两位，辞远说他们都是辞远，只是性格不一样而已。左边性格说得好听叫沉稳安静，实则万事都不搭理沉浸在自己世界，但很记仇。右边的稍微活跃但脾气暴躁，心情不爽的时候嘴皮子格外利索，温安不幸被怼过。

　　暮色渐浓时，三人沿着湖岸走向黑天鹅石桥，道路上只有她们一行，那位全副武装的女子早她们一步离开餐厅。温安摸着口袋里折叠的纸巾——里面包裹着的是一根今早那小偷黑猫的毛发。

　　当时温安吃完后付钱时发现自己的口袋里钱币少了，要不是她习惯把钱在每个口袋放一点，不然就吃霸王餐了。

　　是小花捡到从她口袋里飘落的毛发，或许那小毛贼的使用能力时留下的破绽，温安拿张纸包好放进口袋收着。

　　那位女子的目的地与她们一样，不同于温安一行用护目镜和安全绳全副武装，她只是静静立在桥栏边，白色长发与长裙被晚风吹拂，像浪潮的泡沫打在沙滩上。

　　温安拿出本子准备着，辞远安静地注视湖面，小花因为个子矮身体完全被厚重的石栏挡住身形，手里握着绳子背对着她们，万一她们不小心掉进湖里靠他拉绳子救。

　　直至夜幕降临那一刻，湖中爆发强烈的光芒，那一刻眼睛一片白什么都看不见，如同报告里记载一般即便闭上眼也无济于事。

　　没多久她逐渐适应张开眼睛，金色的流光在眸中转动，果然有一位女性身影在光芒中心舞动，四周有着细小的黑影在晃动着，好似在为舞台上的表演喝彩。

　　她仔细观察发现那舞女的动作很有规律，摆动四肢的幅度不算大，还没等她思考出什么结果，打算问问辞远发现什么的时候，温柔的歌声响起。

　　温安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上方歌唱的女子，此时她卸下面罩，耳后的羽翅扶着墨镜牢牢挂在鼻梁上，帽子落在脚边，洁白的长发随风飞舞，头上的光环渐渐延申。

　　婉转的歌声飘向湖面，光芒中的舞女放缓了动作，但依旧没有停下她的舞动。

　　温安觉得这歌声有些耳熟，感觉在哪里听过，她感觉自己轻飘飘的，像踩在云上，睡意止不住上涌。

　　“辞远你……啊！”温安伸手搭在辞远的胳膊想要说什么，就在这时，辞远身上突然爆发出刺目的金光，她手中的本子落在地上。

　　那光亮比湖中的【天火】更盛，如同一轮微型太阳在石桥上冉冉升起。

　　歌声断断续续，有东西搁在她的大腿处，脑内传来小花的声音，“温安你的本子掉了，好亮啊，小花可以睁开眼睛吗？”

　　小花的声音刚好抵消了断断续续的歌声，温安艰难接过本子，：“不行哦，再等一下小花。”

　　话落她睁开眼，她的眼睛完全变成了金色。

　　焦黑的身影，那具形如枯槁的躯体在光晕中跌跌撞撞，四肢以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却始终朝着辞远的方向不断的奔跑，却始终原地踏步，仿佛西西弗斯一样执着不断接近那烈阳。

　　“约定……日轮不会停歇……不会消散……”嘶哑模糊的语句像是音波一样冲散她的思绪。

　　“草！”温安咒骂着突然出现的舞女，不由得倒退几步，她望向辞远。

　　光亮中心的辞远紧闭双目面无表情，唯有嘴角紧抿泄露复杂的情绪，金色的血泪从少年紧闭的眼角滑落，在石板上灼出细小的孔洞。

　　歌声恢复了原先的节奏，舞女渐渐放缓脚步，直至停下，舞女缓缓转身追寻歌声来源，她来到歌女面前。

　　“抱歉，我来晚了。”歌女面带哀伤地看着她。

　　舞女张大那焦黑的嘴，想要诉说可最后只能吐出一两个模糊的音节，但温安听清了“约定”二字。

　　她僵硬地抬起胳膊似乎在挽留，最终在光芒中化为灰烬消散。

　　【天火】在不知不觉中消散，辞远身上的光芒渐渐收敛，三根呆毛蔫哒哒地耷拉下来，像被雨水打湿的猫咪。温安将本子收好询问他的状况，辞远摇摇头表示自己没有大碍。

　　那歌女走到她们面前，弯腰致谢：“方才多谢你们，要不是有你们在，吉菲将永远困在这里，无法安眠。”

　　“你是谁？”辞远问道。

　　“抱歉，一时激动忘了基本的礼仪，你们可以叫我菲娅，请原谅我这副装扮显得不够真诚，我有不好言说隐藏的理由，很是抱歉。”菲娅面带歉意。

　　“很高兴认识你，我叫温安，他是辞远，这是小花。”温安介绍道。

　　“你好。”辞远淡淡地点头，小花倒是很热情地跑过去：“你好呀，大姐姐。我是小花，很高兴认识你，你好漂亮！”

　　菲娅取下墨镜，蹲下来笑道，“谢谢你的夸赞，你也很可爱。”

　　“你认识那个舞女。”温安问道。

　　“吉菲是我的朋友，很久之前她失踪了，我找了很久差点都要放弃了……没想到她成了黑天鹅湖的异象，在我习以为常的地方。”

　　“原来是这样，我大概明白了。”温安扯起嘴角尽量让自己显得真诚道，“我们是来调查一件事情的，能详细说说那个她口中的‘约定’吗？”

　　“约定吗？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从小是被吉菲带大的，她是初临深渊的那一批老人，是天父割下的血肉孕育的初代天使。”菲娅眼帘半敛，悲伤与无奈交织在她的脸上，她缓缓道，

　　“那个约定是天使们为了回到天父的国度立下的誓言，我刚刚唱的那首歌是赞美天父的天府之音，也是天使们死亡时回归天父怀抱的安眠曲。”

　　“我很抱歉。”温安有些难过。

　　菲娅笑着安慰道：“没关系的，很多人不太了解天使的情况，不知道很正常。”

　　浩荡的钟声响起，菲娅一惊，很不好意思地捂嘴道：“不好意思，现在太晚了我该回去了，再见，很高兴认识你们。”

　　“再见！”温安一行挥手道别。

　　“走，回车上。”温安捂住头虚弱地靠着辞远，她的脑壳一阵阵抽痛，这是精神力消耗过度的症状。

　　他们回到车上，温安拿起记录满满当当的本子快速往后面翻，最后在她问菲娅“约定”一词的含义时那一页停下动作，对方果然有隐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