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彦秋和彭知云早就知道有朋友前来助阵,只是不知道来者是谁,说来费玉柱可不是莽夫,他的心思非常人所能意料。庄彦秋和彭知云对鲁浣齐和刘继忠二人还是满意,首先鲁浣齐的本领不在谢志舜之下,刘继祖虽然情况不明,但他是有紫藤棍的人,想来也不会差,这相当于来了两个谢伏虎。其次鲁浣齐和刘继祖都是浣山英雄的后裔,不仅可靠,估计斗战本领也在众人之上。
之前飞花手华子清被杀,费玉柱找到了华子清的两位好友,二人是亲兄弟,一名童亮,一名童辉,都是打暗器的高手。
高高的太阳虽被薄薄的云层遮了一下,依然暖暖地照在人们身上,眼前是春风拂面,万物一片生机,不远处海河滚滚,如奏欢歌,诗情画意尽收眼底。这趟货的终点,天津城就要到了。
天津本名直沽,不过一个偏僻的小镇而已,明初燕王起兵造反,一直不能攻下山东,后来学汉王暗渡陈仓,从直沽渡河南下,绕过朝廷主力直取京城,终于取得了成功。燕王得偿所愿,称这里为津渡功勋之地,不仅给了天津这么个响亮的名字,还在这里建了一座大城,并使它迅速繁华起来。人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燕王要是得道飞升,那是要把自家的院子都搬到天上去。
众人一路上忧心忡忡,这时终于不少人展开了笑颜,七嘴八舌地谈论起来。神蛇沙清说:“都走快点,前面不远就到了顺风客栈。客栈邻接邮传府,这个邮传府是个极重要的地方,不止守卫的官兵有百多名,倘若有人惊扰了邮传府,附近的官兵必定飞速赶来,估摸着都要惊动皇上!因此,咱们住到了顺风客栈便大致安全。明天再加把劲,天黑前就到了天津。天津两大卫所,除了京师之外,天下的兵马莫过于此,卫所日夜四处巡查,远出数十里,接近了天津城大致无忧。”
打手葛成望问道:“咱们这么多人,要是客栈住不下怎么办?我说还是派人先去打探。还有,既然不远处有官兵巡查,只要贼人一来,咱们就点燃号炮,贼人必定慌乱,只是号炮不要受潮了。”
号炮是特制的爆竹,高远响亮,夜晚光及数十里,军队中常常使用。这次车队也带了号炮,由任朗来保管。任朗说:“你尽管放心,不会受潮。”
沙神蛇不高兴地看了葛成望一眼,说道:“乌鸦嘴。这个时节不是出门人最多的时候,你知道顺风客栈是天下少有的大客栈,都没听说有满客的时候,我前年就在这里住了半个月。”
人们正说着,队伍来到了一个三岔路口,左面一条路是通往顺风客栈,右面的直通天津卫。庄彦秋招呼众人停下,大声说道:“诸位不要争执。客房前几天就有朋友帮咱们订好了,上午我还让小龙再跑一趟,咱们先等着,他要回来了。”
庄彦秋一向沉着,喜怒不形于色,现在也在皱眉,显见有些焦躁,众人也就不再啰嗦。
一直等了近一个时辰,只见庄龙牵着马,不急不慢走来,彭知云迎上前去,不满说道:“你这是怎么个走法?”
庄龙显然没明白她的意思,歉意说道:“客满了,我怎么说都住不上店。”
“怎么可能,这么大的客栈都住满了?”彭知云不信。
庄龙点头说道:“真的。来了两队客人,其中一队客商人还没到,却把房间订了。”
“是咱们先订的好吧!怎么咱们订的不算数,反被别人顶了?”彭知云又气又急。
“姑……彭师傅你听我说完。”庄龙苦着脸,解释说,“顺风客栈有个规矩,若是要订房,必须当天订当天住或是头天订了第二天就住,不然有新客到了的话,以新客为先。前几天朋友帮咱们订房的时候,客栈并没收订钱,就是这个原因。客栈掌柜的说了,这叫天有不测风云,以前有人订房不住,新客来了住不上店出了事,才加了这个规矩。他还跟我道歉,说以为客栈不能满客,当时没跟咱的人讲清楚。我一听就不干了,跟他讲理,可是……我讲不过人家。”
“看你的窝囊相!”颠和尚气不打一处来,发火说道,“你早回来也有个商量,现在日头都要落山了,你居然有马不骑,怎么不让马骑着你回来?”
“可惜我没那么大的力气,不然马真的骑着我回来了。”庄龙傻笑一声,指着马腿说,“也不知道哪个缺德的,将香油倒在了路上,崴了马腿,还好没断。”
齐马倌急忙过来,看着马的伤腿心疼,一脚踢在庄龙的屁股上,忿忿说道:“你就不知道把马先栓个僻静地方自个回来?这马被你害惨了!”
庄彦秋看到这里,摇头走开,沙清喊他:“庄老弟,跟你有个商量。”
庄彦秋一向有问必应,现在是一反常态说道:“沙兄先跟小妹商量,我想静一静。”独自走到一边,想事去了。
沙清把彭知云、谢志舜和鲁浣齐三个叫到一旁,虎起脸来,十分强硬说道:“今晚无论如何要住到顺风客栈。客栈满了,咱们就在门口搭帐篷。”
彭知云为难说道:“这样不是明明在说人家客栈小,装不下咱们么?咱们吃武行饭的,以后传了出去可不好听。”
沙清点头,却说道:“纵然如此,你有没有想到,对头的老巢只怕就在京城,咱们是跑到对头的家门口来了,虽说多了人,可敌人只怕多的更多!”
彭知云想了半晌没有主意,看着鲁浣齐和谢志舜说:“难道二位也有此意?”
谢志舜说:“上次回来后,我回到少林跟师父师祖仔细讨教一番。我对战龙鞘刀蒙面人,若说上次战平他有些幸运的话,这次能够立于不败之地。再说风少爷年纪虽小,内功是远在咱们之上,他的武功到底多高彭大姐你心里有数。俺就是不辞一战,余下的你们商量。”
“你们说的那个空手人,我去浣山时曾经讨教过如何对付气道高手,灵子弟弟给我指点过内功门道,相信我能挡他几合。”鲁浣齐说。
灵子是盗皇的乳名。
“这忒好了!不过你这一说,我反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彭知云说着笑了。
“等到事情商定,我将其中的窍门讲给大伙儿,大姐你说如何?”鲁浣齐道。
“好。沙大哥,你还想要在人家门口搭帐篷么?”彭知云道。
“大事当头,小小虚名何足道哉?我当然这样想。”沙清严肃说道。
这边几个人商量,其余的人也是三个一伙、五个一群在一起议论,最后大伙儿一起找到了庄彦秋,“你们觉得,咱们在凹子口过夜如何?”庄彦秋道。
凹子口是个风口,附近没什么人居住,但风口的一侧地势平坦,另外三面临丘,遮风甚好,是个安营扎寨的好地方。
彭知云带大伙儿燃起篝火,扎好帐篷,天色朦胧黑了,她忽然感到十分疲倦,对庄彦秋道:“我回帐篷歇歇,做好了饭喊我。”
她说完进了帐篷,点亮油灯,刚刚躺下,耳听得有暗器破帐而入,急忙一个滚儿坐起。她十分冷静,滚身时保持了听力,并没有听到风声,知道多半是暗器打得轻,不是用来伤人,于是刀都不拔,飘身来到帐外。众人都在远些的地方忙碌着,只有负责警戒的趟子刑三在附近,她问:“刑三,你可看到有人来到旁边?”
刑三摇摇头说:“没有啊。你没看都在做饭烤火,这里只我一个。”
“风少爷还在车内?”彭知云问,望着近处风少爷的车子。
刑三恍然想起,忙说:“在。我忘记了,他刚刚下来过,又上去了。”
彭知云快步来到篝火旁。
篝火里正烤着叫花子鸡,可能不久前下了雨,柴禾外干内湿,烧得“啪啪”乱响,烟子直冒。篝火旁边也生了几堆火,上面的锅里正做着饭,想来饭还是生的。彭知云发布命令:“诸位!不做饭了!盛出来,一人两口垫下肚子。先撤了篝火,火把点了。”
篝火声音大,影响听觉。
彭知云望着沙清,大声说道:“沙大哥,你快听听,有没有人来?”
庄彦秋跟着喊道:“其余人速速准备!”
沙神蛇立刻趴在地下,听过起来,严肃说道:“北面约有三十余骑,东面和南面各有十余骑,同时而来,只有千步出头了。奇怪了,刚才就听了,怎么听不到声音?”
众人俱有不安之色,却不慌乱,各自检查自己的刀剑弓矢,庄彦秋喊道:“诸位!照着安排好的,各队分开集结,一个队最少要拿五支火把,三捆拒马刺。”
庄彦秋与彭知云是一对好搭档,二人总是配合得十分和谐、十分完善。
庄彦秋话音未落,只听“哎呀!”一声,只见葛成望发出惊叫,两腿发抖。
“再叫佛爷超度了你!”颠和尚举起铁棍。
接着就是谢伏虎、沙清、鲁浣英和庄龙的叫喊声、命令声,他们是各队的首领或者副手。
葛成望溜向一边,鲁浣齐一把将他擒住,向地上一丢,叫道:“捆了他,奸细。”
庄龙立刻将葛成望捆了。
很快人们站成四堆,手里拿好了该拿的东西,没有一个人说话。
“全体出去迎敌!按照之前安排的,四个队分头站好,我在中间。出去后立刻布置拒马。”彭知云命令。
“我在左面。”鲁浣齐果断说道。
“我后面压阵。”庄彦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