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博 第二部

第四十一章 混沌初醒

皇城，太医署最深处的密室。

沐清雨额前沁出细密汗珠，手中三寸金针微微发颤。她全神贯注地将第七十二根针扎入独孤博头顶穴位，针尾立刻泛起赤金光芒。

"任脉封好了。"她声音沙哑，"白姑娘，该你了。"

白凝点头，纤纤玉指轻按在独孤博心口。冰蓝灵力如涓涓细流注入他体内，所过之处暴走的赤黑能量暂时平息。她眉心冰晶印记闪烁，银发无风自动，整个密室的温度骤降，墙壁结出霜花。

"今天比昨天稳定些。"白凝收回手时踉跄了一下，被沐清雨扶住。

沐清雨递来药碗："你灵力透支太严重，喝了它。"

碗中是猩红药汁，散发着铁锈味。白凝一饮而尽，皱眉道："你的血？"

"沐家秘法。"沐清雨卷起左袖，露出手腕上尚未愈合的伤口，"我的血脉能中和冰火冲突。"

白凝突然抓住她手腕："你也在修炼冰火同源？"

沐清雨抽回手，拉下袖子遮掩住左臂的冰霜纹路："只是尝试。他体内的三种力量若能平衡，或许就能醒来。"

两人沉默地看向床榻。独孤博静静躺着，面容安详如沉睡，唯有双臂暴露真相——右臂覆盖着漆黑鳞片，五指已成利爪；左臂则布满赤红裂纹，如同岩浆在皮肤下流动。最诡异的是，他胸口处金银黑三色灵力形成一个缓慢旋转的漩涡，维持着微妙平衡。

"已经十七天了。"白凝轻声道，"太子...不，陛下说神谕期限只剩十三日。"

沐清雨攥紧拳头："会有办法的。玄天宗大长老明日就到，他见识过神劫。"

门外传来脚步声，新登基的皇帝李承乾独自走进来。他身着便服，眼下挂着浓重青黑，显然连日操劳。

"还是没变化？"皇帝轻声问。

沐清雨摇头："三股力量互相牵制，暂时不会恶化，但也无法醒来。"

皇帝走到榻前，从怀中取出一块龙形玉佩放在独孤博胸口。玉佩与灵力漩涡接触的刹那，竟发出清越龙吟！

"这是？"白凝惊讶地看着玉佩融进漩涡。

"太祖留下的'镇魂玉'，能暂时稳固神魂。"皇帝转向沐清雨，"沐爱卿，借一步说话。"

院中古柏下，皇帝确认四周无人后低声道："朕查阅皇室秘典，发现一个线索。"他取出一卷竹简，"三百年前，曾有位先祖同时接受过两种神谕。"

沐清雨急切地问："结果如何？"

"他活了下來，但..."皇帝展开竹简最后一节，上面画着一个怪物——人形身躯，却长着鳞片、尖角和尾巴，"变成了这样。"

沐清雨倒吸冷气："入魔？"

"不完全是。"皇帝指向怪物心口的灰色光点，"记载说他最终找到了'混沌源晶'，恢复了人形。"

"这东西在哪？"

"皇陵最下层。"皇帝递来一枚青铜钥匙，"但需要三块碎片才能拼成完整源晶。朕只找到这一块。"

沐清雨郑重接过："另外两块呢？"

"一块在剑冢，另一块..."皇帝犹豫道，"可能被夜苍穹带进了影阁总坛。"

沐清雨眼神一凛："我这就去剑冢。"

"不急。"皇帝按住她肩膀，"你伤势未愈。况且..."他看向密室方向，"有人比你更适合取第二块。"

月上中天，白凝独自守在榻前。她取出独孤氏祖传玉佩——那日混乱中独孤博掉落的。玉佩在她掌心微微发热，纹路与独孤博胸口的灵力漩涡如出一辙。

"这到底是什么..."她喃喃自语，鬼使神差地将玉佩贴近额头。

轰！脑海中突然炸开无数画面——

宫装美人将婴儿交给侍卫，泪落如雨："带他走，越远越好..."

美人跪在祭坛前，手持匕首刺入自己心口："以我半魂为引，护吾儿周全..."

一缕幽蓝光芒从美人伤口飞出，没入夜空...

白凝猛然惊醒，发现玉佩悬浮在空中，投射出一个虚影。那宫装美人竟与她有七分相似！

"我的半身，你终于醒了。"美人虚影开口，声音与白凝一模一样。

"你是...德妃？"白凝声音发颤，"独孤公子的母亲？"

虚影微笑："也是你。当年我分离半魂转世，就是为今日助他度过神劫。"

白凝如遭雷击，记忆碎片突然涌入——她根本不是山村孤女，而是二十年前就被安排到独孤博必经之路上！所有"偶遇"都是预设好的轨迹。

"不...这不可能..."她踉跄后退，"我对公子的感情是..."

"是真的。"虚影轻叹，"转世后的你有独立灵魂，那份情愫出乎我预料。"虚影开始消散，"记住，唯有混沌能容万物...玉佩是钥匙..."

虚影消失的刹那，密室窗户无声开启。一个戴青铜面具的黑衣人飘然而入，手中漆黑短剑直刺独孤博咽喉！

"住手！"白凝仓促挥出冰刃，却被黑衣人轻松避开。

短剑距咽喉仅剩三寸时，独孤博突然睁开双眼——左眼赤红如血，右眼漆黑如墨！两道神光从眼中射出，黑衣人闷哼一声，面具碎裂，露出张布满疤痕的脸。

"影阁左使？"白凝认出来人，正是当日追杀过他们的那个元婴修士。

左使惊骇地看着醒来的独孤博，突然狞笑："晚了！阁主已集齐九幽魔气，待月蚀之夜..."他猛地咬碎毒囊，七窍流血而亡。

白凝顾不上查看尸体，扑到榻前："独孤公子？"

独孤博双眼依旧睁着，却空洞无神。更可怕的是，他胸口的三色漩涡开始加速旋转，整个密室的物品都悬浮起来！

"沐姑娘！快来！"白凝急呼，同时全力输出冰灵力试图稳定漩涡。

沐清雨破门而入，见状立刻甩出七十二根金针。针刚接近独孤博就被弹飞，其中一根擦过沐清雨脸颊，带出一道血痕。

"不行！力量暴走了！"她咬牙结印，左臂结冰右臂燃火，强行按向漩涡。

白凝突然想起玉佩所言，急忙将祖传玉佩掷向漩涡中心。玉佩与漩涡接触的瞬间，整个密室为之一静！

三色灵力如倦鸟归巢，缓缓流回独孤博体内。他眨了眨眼，瞳孔恢复成正常的黑色，艰难地开口："水..."

沐清雨喜极而泣，急忙端来温水。独孤博只喝了一口就又昏迷过去，但这次他双臂的异变明显消退了些。

"有效果！"白凝拾起落在地上的玉佩，发现背面多了道裂痕，"但玉佩撑不了几次。"

沐清雨擦去眼泪，坚定地说："我去剑冢找第二块源晶碎片。你守着他，任何人不得靠近。"

"包括皇帝？"

"尤其是皇帝。"沐清雨压低声音，"我总觉得他知道的太多了。"

白凝若有所思地点头，看向窗外——不知何时起，月亮边缘已泛起淡淡血色。月蚀之夜，恐怕不远了。

第四十二章 血泉剑鸣

剑冢入口，沐清雨被眼前的景象震住。

原本清澈的净灵泉已变成暗红色，水面翻滚着血泡，散发出铁锈般的腥气。泉边水晶兰全部枯萎，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妖艳的赤色蘑菇。

"怎么会这样？"她拔出金剑，警惕地靠近。

泉水突然剧烈翻腾，一道水柱冲天而起！沐清雨急退数步，水柱中浮现出一个模糊人影。

"沐家丫头..."人影发出沙哑声音，"速离此地..."

沐清雨认出了这个声音："守冢长老？您怎么..."

"封印松动了..."人影痛苦地扭曲着，"那东西...要出来了..."

"什么东西？"

人影没有回答，而是指向剑冢深处："若非要进去...取走源晶碎片...或许能延缓..."

水柱轰然坍塌，血雨纷飞。沐清雨挥袖挡开血滴，发现落地的血水竟如活物般蠕动着向剑冢入口流去！

她不再犹豫，纵身跃入剑冢。内部比上次来时阴冷十倍，石壁上渗出粘稠血珠。更可怕的是，插在四周的千百把灵剑都在剧烈震颤，发出刺耳悲鸣。

"剑泣血..."沐清雨想起古籍记载，"大凶之兆。"

她小心避开地面上蜿蜒的血流，向记忆中的源晶位置前进。转过一道弯时，脚下突然踩到软物——是具干尸！从服饰看，正是剑冢守卫。

干尸胸口有个碗大的洞，心脏不翼而飞。沐清雨蹲下检查，发现伤口边缘残留着黑色焦痕，与噬魂剑造成的伤口极为相似。

"影阁的人来过？"

身后传来细微响动，沐清雨闪电般转身，金剑直指声源："谁！"

"别...别动手..."一个虚弱的声音从石缝中传出。满脸血污的少年爬出来，正是上次引他们见长老的剑童。

沐清雨连忙扶住他："发生什么事了？"

"三天前...黑衣人闯进来..."少年咳出血沫，"他们往净灵泉倒了什么东西...泉水就变红了...长老们去阻止...全被..."

话未说完，剑冢深处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咆哮！声浪掀起狂风，吹得沐清雨衣袍猎猎作响。少年惊恐地瞪大眼睛："它醒了！快走！"

"源晶碎片在哪？"沐清雨抓紧他问。

"剑...剑台下面..."少年突然推开她，"跑！"

一道黑影从通道尽头闪电般射来，贯穿少年胸膛！沐清雨这才看清，那竟是一根布满倒刺的血色触手！

触手收回，少年瞬间被吸成干尸。通道深处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沐清雨强忍恐惧，朝剑台方向疾奔。身后传来隆隆巨响，整个剑冢都在颤抖！

剑台已坍塌大半，中央插着那把巨型石剑也已断裂。沐清雨冲到台前，发现基座上有处不自然的凸起。她挥剑劈开石壳，露出里面巴掌大的灰色晶体碎片。

"找到了！"

地面突然隆起，数条血色触手破土而出！沐清雨旋身挥剑，斩断最近的两条，断肢落地后仍如活蛇般扭动。更多的触手从四面八方涌来，她不得不且战且退。

"金乌焚天！"沐清雨左手掐诀，金剑化作一轮烈日。炽热剑光所过之处，触手纷纷焦枯。但这招消耗极大，她立刻感到丹田一阵空虚。

趁触手暂时退缩，她咬破指尖在源晶碎片上画了道血符。碎片亮起微光，周围触手顿时如避蛇蝎般后退。

"果然有效！"

沐清雨正要撤离，地面突然炸裂！一个庞然大物破土而出——那是个由无数血管和脏器组成的怪物，中央嵌着半颗仍在跳动的心脏！

"独孤...血脉..."怪物发出含糊低语，"还给我..."

一条水桶粗的触手横扫而来，沐清雨举剑格挡，却被连人带剑击飞！后背重重撞在石壁上，她喷出一口鲜血，金剑脱手飞出。

怪物缓缓逼近，触手分泌出腐蚀性黏液。沐清雨强撑着想站起来，右腿却传来剧痛——骨头断了！

千钧一发之际，她想起皇帝给的龙形钥匙。掏出来对准怪物，钥匙突然发出刺目金光！怪物痛苦嚎叫，暂时停止了前进。

"沐家血脉...可恨..."怪物退后几步，突然改变策略，"那就...这样..."

所有触手同时刺入四周石壁，整个剑冢开始崩塌！巨石如雨落下，沐清雨拖着伤腿艰难躲避。一块磨盘大的石头砸向她头顶时，一道青光闪过，巨石被劈成两半！

"沐姑娘！这边！"

沐清雨抬头，看见白凝站在通道口，手中冰剑正冒着寒气。她怎么来了？

来不及多想，沐清雨抓起金剑向出口爬去。白凝不断挥剑劈开落石，冰灵力在她们头顶形成保护罩。两人合力冲出剑冢的刹那，身后传来惊天动地的坍塌声。

"你怎么..."沐清雨喘着粗气问。

白凝扶住她："玉佩示警，我感到你有危险。"她看向沐清雨手中的源晶碎片，"这就是..."

话未说完，地面突然伸出数十条血丝，缠住沐清雨手腕！源晶碎片被血丝包裹着向废墟拖去。白凝挥剑斩击，血丝却越斩越多。

"放手！"沐清雨急喊，同时催动龙形钥匙。金光再起，血丝如遭火焚，纷纷断裂。

两人趁机退到安全距离。剑冢废墟中传来不甘的咆哮，随后归于寂静。

沐清雨检查源晶碎片，发现表面多了道血痕："被污染了..."

"能净化吗？"

"或许沐家的'金乌真火'可以。"沐清雨皱眉，"但需要至少三天。"

白凝望向皇城方向："来不及了，月蚀就在明晚。"

沐清雨一惊："这么快？"她试图站起来，却因腿伤再次跌倒。

白凝蹲下身："我背你回去。"

"不行！"沐清雨推开她，"你先带源晶回去救独孤公子，我必须去趟沐家祖宅取净化法器。"

白凝犹豫道："可你的腿..."

"比起独孤公子体内的神力暴走，这点伤算什么。"沐清雨咬牙撕下衣襟包扎伤口，"你快走！"

白凝深深看了她一眼，将一块冰晶塞入她手中："遇到危险捏碎它，我会感应到。"说完转身飞掠而去。

沐清雨看着白凝远去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若白凝真是德妃半魂所化，那她与独孤博岂不是...

摇摇头甩开杂念，沐清雨拄着金剑向沐家祖宅方向挪动。刚走出几步，身后传来阴森笑声：

"沐大小姐，这是要去哪儿啊？"

沐清雨猛然回头，三个黑衣人呈品字形包围了她。为首者掀开兜帽，露出张布满缝合痕迹的脸——正是那日被独孤博所杀的影阁右使！

"你...不是死了吗？"沐清雨握紧金剑。

右使狞笑："在影阁，死亡只是个开始。"他伸出舌头，上面爬满黑色蛊虫，"阁主赐我新生，就为今日取回源晶...可惜被那丫头带走了。"

另外两名黑衣人亮出兵刃，竟是两把与噬魂剑相似的黑刃！

"不过没关系..."右使舔着嘴唇，"沐家血脉...也是上好的祭品..."

沐清雨知道今日难以善了，暗中运转秘法。左臂结出冰霜，右臂燃起金焰。这是她强行修炼的冰火同源之术，虽未大成，但拼命足矣。

"来啊！"她主动出击，金剑化作流光直取右使咽喉。

右使不闪不避，任由金剑刺入喉咙！剑尖刚入肉，无数黑虫就从伤口涌出，顺着剑身爬向沐清雨手腕！

"什么鬼东西！"沐清雨急忙撤剑，却见右使喉咙伤口迅速愈合。

"沐家的剑法..."右使讥讽道，"不过如此。"

两名黑刃刺客同时攻来，招式狠辣刁钻。沐清雨腿伤影响移动，很快落入下风。左肩被划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瞬间浸透半边衣袍。

"游戏结束。"右使抬手，掌心浮现一团黑气，"成为阁主大人的养料吧！"

黑气化作鬼面扑来，沐清雨闭目待死。突然，一道银光从天而降，将黑气一分为二！

"谁？！"右使厉喝。

银光落地，化作一位白袍老者。他手持拂尘，仙风道骨，眉心一点朱砂格外醒目。

"玄天宗大长老？！"沐清雨认出这位修真界泰斗。

老者拂尘轻扫，两名黑刃刺客顿时如遭雷击，七窍流血而亡。右使见势不妙，化作黑烟欲逃。

"定。"老者口吐真言，黑烟顿时凝固在半空，"灭。"

右使发出凄厉惨叫，身体从内部开始燃烧，转眼化为灰烬。

沐清雨挣扎着行礼："多谢前辈相救。"

老者扶住她："老朽来迟了。"他看向沐清雨手中的源晶碎片，"这就是混沌源晶？"

"只是三分之一。"沐清雨简单说明情况。

老者探查她伤势后，取出一枚丹药："服下，可暂缓伤势。我们必须立刻回皇城。"

"可我需先去沐家祖宅净化..."

"来不及了。"老者面色凝重，"老朽来时卜了一卦，月蚀将提前至今夜子时！"

沐清雨大惊："那独孤公子他..."

"更糟的是..."老者帮她站起来，"影阁已开始血祭，皇城下方镇压的东西...要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