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隐秘双修
格若斯推开狩猎小屋的木门，一股霉味混合着松木气息扑面而来。月光从窗户的破洞斜射进来，照亮漂浮的灰尘。这间小屋比他记忆中还要破败——木墙布满裂缝，角落结着蛛网，唯一的一张木桌缺了条腿，用石头垫着。
"就这里？"奥布嘞琳在他身后轻声问，声音里透着虚弱。
格若斯侧身让她先进："虽然简陋，但很安全。我叔叔去世后，几乎没人知道这个地方。"
奥布嘞琳缓步走入，银发在月光下泛着微光。她的脚步已经比离开教堂时稳了许多，但格若斯仍能看出她强忍疼痛的迹象——背脊挺得太直，指尖微微颤抖。
"有壁炉，很好。"她环顾四周，指向最宽敞的角落，"把那里清理出来，作为修炼区。"
格若斯迅速行动起来，用一把破扫帚清扫地面，又从储物柜找出几张兽皮铺在地上。奥布嘞琳则从腰间锦囊中取出几枚晶莹的石头，按照特定方位摆放在角落。
"这是什么？"格若斯好奇地问。
"隐匿阵法的阵眼。"奥布嘞琳将最后一枚蓝白色石头放在中央，"能掩盖我们的灵力波动，暂时躲过暗影盟的追踪。"
她咬破指尖，在每块石头上滴了一滴血。血液接触石头的瞬间，一道淡蓝色光幕从小屋中央扩散开来，如同水波般掠过墙壁，最终消失不见。格若斯立刻感到一种奇异的宁静笼罩了小屋，仿佛与外界隔了一层薄膜。
"有效时间大约三天。"奥布嘞琳说着，突然踉跄了一下，扶住墙壁才没摔倒。
格若斯一个箭步上前扶住她："你需要休息。"
"没时间休息。"奥布嘞琳挣脱他的手，倔强地挺直腰背，"黑蝰已经确认了你的玄阳灵脉，暗影盟主很快就会亲自出手。我们必须在你下次灵脉暴走前，掌握更深层次的双修法门。"
她走向兽皮铺就的修炼区，从锦囊中取出《阴阳调和经》摊开："今晚尝试第二章的内容——灵力交融。"
格若斯在她对面盘腿坐下，借着月光研读绢册。第二章的图解比第一章复杂得多——两个人体内的灵力脉络完全连接，形成无数循环回路。旁边的文字描述也更加直白，提到"灵肉相触，心意相通"的字眼让他的耳根发热。
"这...看起来比第一章深入很多。"他小心地说。
奥布嘞琳的表情在月光下看不真切："理论上是这样。但以我们现在的状态，只能尝试灵力层面的交融。"她停顿了一下，"需要...更多的身体接触。"
格若斯的心跳突然加速："什么样的接触？"
奥布嘞琳没有回答，而是解开腰带，将外袍褪至肩部，露出白皙的后背。格若斯倒吸一口冷气，不是因为她的举动，而是她背上纵横交错的伤痕——有些是利刃留下的，有些则像是被什么腐蚀性物质灼烧过。
"这些..."
"旧伤。"奥布嘞琳简短地说，声音平静得不自然，"背对背坐，接触面积越大，灵力交融越顺畅。"
格若斯默默脱下自己的外套，小心地转过身，与她背对背相贴。当两人的皮肤相触时，他感到奥布嘞琳明显颤抖了一下，但很快稳住呼吸。
"放松。"她轻声指导，"感受我的灵力流动，尝试与之同步。"
格若斯闭上眼睛，集中精神。很快，他感知到奥布嘞琳体内那股熟悉的冰蓝灵力正缓缓流动。与以往不同，这次他能清晰"看"到她全身的灵力脉络——大部分畅通无阻，但心脉附近的旧伤处仍有阻塞，形成一片黯淡区域。
"我看到了你的伤..."他小声说。
奥布嘞琳的背部肌肉绷紧了："别管那个。专注于灵力循环。"
格若斯按照指示，引导自己的玄阳灵力流向背部接触面。起初两股灵力只是浅浅交融，但随着呼吸逐渐同步，交融程度越来越深。奇妙的是，这次没有出现之前的剧烈反应，而是如水乳交融般自然和谐。
当循环完成第三周天时，格若斯突然感到一种奇异的抽离感，仿佛灵魂正从身体中浮起。下一秒，他发现自己站在一片冰雪世界中——
巍峨的冰晶宫殿矗立在眼前，无数蓝袍修士跪伏在广场上。高台上，年轻的奥布嘞琳身着白色祭袍，正从一位老者手中接过冰晶吊坠。突然，场景切换：黑夜中，同样的冰晶宫殿燃起大火，奥布嘞琳满身鲜血地奔逃，身后追兵如潮...
"格若斯！回来！"
奥布嘞琳的厉喝将他拉回现实。格若斯猛地睁开眼睛，发现两人周身已被一个蓝金色的光茧包裹，灵力交融程度远超预期。
"你进入了我的神念空间。"奥布嘞琳的声音带着轻微的颤抖，"那很危险。"
格若斯小心地维持着灵力连接："我看到你接受某种仪式...然后是大火和追杀..."
"那不是你该看的东西。"奥布嘞琳突然断开连接，光茧随之破裂。她迅速拉上衣袍，转身面对格若斯，异色双瞳在月光下闪烁，"灵力交融时看到记忆碎片是正常现象，但不要追问，不要探究。明白吗？"
格若斯点点头，却无法忘记那些画面中奥布嘞琳绝望的眼神。他隐约意识到，她离开极光宫的原因可能远比表面看起来复杂。
"今晚到此为止。"奥布嘞琳站起身，动作比之前流畅多了，看来双修确实有助于她恢复，"轮流守夜，你先休息。"
格若斯想反对，但一阵突如其来的眩晕让他意识到自己也消耗过度。他勉强挪到墙角的干草堆旁躺下，兽皮做枕。奥布嘞琳则坐在门边，长剑横放膝上，银发如月光般垂落。
困意如潮水般涌来，格若斯在陷入梦乡前最后看到的，是奥布嘞琳凝视窗外的侧脸，和她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哀伤。
......
鸟鸣声将格若斯唤醒。晨光透过窗户洒落，为小屋镀上一层金色。他坐起身，发现奥布嘞琳不在原位，门却仍从内部闩着。
"屋顶。"她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格若斯推门出去，看到奥布嘞琳正盘腿坐在屋顶，晨光为她镀上一层金边。她看起来比昨晚好多了，脸色恢复了些许血色，只是眼神依然疲惫。
"有发现什么吗？"格若斯仰头问。
奥布嘞琳轻盈地跳下来，落地时几乎没有声音："暂时安全。但我感知到方圆十里内有灵力波动，暗影盟的搜索网正在收紧。"
她从锦囊中取出几个野果递给格若斯："吃吧，我们需要保持体力。"
格若斯咬了口果子，酸甜的汁液溢满口腔："接下来怎么办？"
"白天继续修炼，晚上转移。"奥布嘞琳简短地说，"你的玄阳灵脉越来越不稳定，必须尽快掌握第三章的内容。"
格若斯想起绢册上那些更加亲密的图解，喉咙发紧："第三章需要...呃..."
"完全信任和开放。"奥布嘞琳直视他的眼睛，"不仅是灵力，还有部分神念的交融。风险很大，但也是控制你灵脉暴走的最有效方法。"
她走向小屋："吃完就进来，我们没多少时间。"
格若斯三口两口吃完果子，跟了进去。奥布嘞琳已经在修炼区重新布置，兽皮上画着一个复杂的双鱼图案，周围摆放着七块不同颜色的晶石。
"脱掉上衣。"她头也不抬地说，"盘坐在这里，与我面对面。"
格若斯照做，心跳如鼓。当两人面对面坐下时，膝盖几乎相触。奥布嘞琳也褪去了外袍，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色内衫，隐约可见其下的曲线。格若斯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专注于她的眼睛。
"第三章的关键是同步。"奥布嘞琳伸出双手，"不只是灵力，还有呼吸、心跳...甚至是情绪。"
格若斯与她十指相扣，两人的灵力立刻有了反应，如同久别重逢的恋人般雀跃交织。
"闭上眼睛。"奥布嘞琳轻声说，"感受我的存在，就像感受你自己的呼吸一样自然。"
格若斯依言闭眼，全神贯注于两人相连的双手。奥布嘞琳的灵力如涓涓细流，顺着他的手臂流入体内，清凉舒适。他引导自己的玄阳灵力反向流动，两股力量在接触面交融，产生微妙的共鸣。
"很好。"奥布嘞琳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现在，放开心防...一点点就好..."
格若斯尝试放松精神防线，立刻感到一种奇异的融合感——他不仅能感知奥布嘞琳的灵力流动，甚至能模糊地感知她的情绪：紧张、戒备...还有一丝难以名状的期待。
随着灵力交融加深，格若斯再次看到了记忆碎片。这次的画面更加清晰：
冰晶宫殿深处，年轻的奥布嘞琳跪在一个蓝袍女子面前，后者正将一枚冰针缓缓刺入她的后颈..."这是你的宿命，琳儿..."女子轻声说，眼中却含着泪...
画面突然切换，成年奥布嘞琳手持冰剑，剑尖刺穿了一名年轻男子的胸膛。男子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鲜血顺着冰剑滴落..."为什么...师姐..."他气若游丝地问...
"不！"奥布嘞琳猛地断开连接，剧烈喘息着，"太深入了..."
格若斯睁开眼睛，震惊地发现奥布嘞琳眼中噙着泪水，虽然她迅速别过脸去擦掉了。
"那些记忆..."
"我说过不要追问！"奥布嘞琳厉声打断，但声音中的颤抖出卖了她。
格若斯鼓起勇气，轻轻握住她的手："无论发生了什么，那都不是现在的你。"
奥布嘞琳沉默良久，终于轻声说："有些选择...一旦做出就无法回头。"她抬起头，异色双瞳直视格若斯，"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的过去比你想象的更黑暗...你会怎么做？"
格若斯没有立即回答。他想起那些记忆碎片中的血腥场景，想起奥布嘞琳背上的伤痕，还有她心脉处的诅咒印记。但更重要的是，他想起这些日子来她如何耐心指导自己，如何在暗影盟袭击时挡在他前面...
"我会..."他缓缓开口，却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剧痛打断。
玄阳灵脉再次暴走，金色符文在他皮肤下浮现，如同燃烧的锁链。格若斯痛苦地弯下腰，感觉体内有团火在灼烧五脏六腑。
"又来了！"他咬牙道，"比之前...更强烈..."
奥布嘞琳迅速反应，双手按住他的太阳穴："坚持住！尝试引导灵力向我流动！"
格若斯努力照做，但这次灵脉暴走比以往任何一次都猛烈。金色灵力如脱缰野马在他体内横冲直撞，部分甚至溢出体表，在周围空气中形成小型能量漩涡。
小屋内的物品开始震颤，墙壁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嘎声。奥布嘞琳的银发在灵力风暴中飞舞，她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在空中画出一个复杂符文。
"以血为引，以灵为媒！"她厉声喝道，符文绽放出刺目蓝光，暂时压制了暴走的灵力。
趁着这短暂平静，奥布嘞琳一把扯开格若斯的衣襟，右手按在他心口，左手结印按在自己丹田处："第三章最终式——灵神相融！"
一股前所未有的强大灵力涌入格若斯体内，不是之前的涓涓细流，而是滔天巨浪。这股力量直接冲击他的意识深处，带来撕裂般的痛楚，却也奇迹般地稳定了暴走的灵脉。
格若斯感到自己的意识正在扩散，与奥布嘞琳的意识产生某种奇妙的叠加态。在这一刻，他不仅能感知她的情绪，甚至能捕捉到零碎的思想片段：
"...危险...但必须这么做..."
"...玄阳灵脉比预想的更强大..."
"...如果他知道真相..."
"...不能重蹈覆辙..."
这种连接只维持了短短几秒，但对格若斯而言却像过了几个世纪。当奥布嘞琳终于收回灵力时，两人都大汗淋漓，气喘吁吁。
"这次...是真的危险。"奥布嘞琳声音嘶哑，"你的灵脉暴走频率在加快。"
格若斯注意到她的指尖结了一层薄霜，嘴唇泛着不自然的青紫色："你受伤了？"
"灵力透支而已。"她轻描淡写地说，但格若斯看得出她在强忍痛苦。
他不由分说地拉过她的手，将自己的灵力缓缓输入。奥布嘞琳想要抽回手，却虚弱得无法反抗。
"别浪费灵力..."她低声抗议。
格若斯没有理会，专注地引导灵力流遍她全身经脉。当灵力流经她心脉处的诅咒印记时，他再次尝试用玄阳灵力包裹它。与上次不同，这次他能更清晰地感知诅咒的结构——它像一张黑色蛛网，深深扎根在奥布嘞琳的心脉上，不断吸取她的生命力。
"这个诅咒..."
"别碰它！"奥布嘞琳突然激烈挣扎，"你消除不了的！"
但格若斯已经驱使玄阳灵力缠上了诅咒。金色火焰与黑色蛛网激烈对抗，奥布嘞琳痛苦地弓起身子，指甲深深陷入格若斯的手臂。
"停下...求你了..."她罕见地用了恳求语气，声音脆弱得不像平日的她。
格若斯不忍心看她痛苦，只得撤回灵力。诅咒印记明显缩小了一圈，但依然顽固地存在着。
"为什么不让彻底清除它？"格若斯不解地问。
奥布嘞琳蜷缩着身子，银发遮住了脸："因为它是我...活着的代价。"
她抬起头，异色双瞳中闪烁着格若斯从未见过的脆弱："有些秘密...知道得越少对你越安全。"
格若斯想说些什么，但一阵刺耳的鸦鸣打断了他。两人同时转头看向窗外——一只漆黑的乌鸦正站在树枝上，血红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小屋。
奥布嘞琳脸色骤变："暗影盟的探子！"她强撑着站起身，"我们得立刻离开。"
格若斯迅速收拾好简单的行装，奥布嘞琳则收回布置阵法的晶石。当他们准备推门而出时，乌鸦突然发出刺耳的笑声，口吐人言：
"跑吧，小老鼠们...主人已经张开大网..."
奥布嘞琳抬手一道冰锥射去，乌鸦却化作黑雾消散，只留下几片黑色羽毛缓缓飘落。
"暗影盟主的分身..."她声音凝重，"他亲自出手了。"
格若斯握紧拳头，感受体内流动的玄阳灵力："我们该怎么办？"
奥布嘞琳望向远方的山脉："只有一个地方可能安全了...极北之地，我的故乡。"
她转向格若斯，表情复杂："但那里对我而言，比暗影盟更危险。"
格若斯毫不犹豫地说："那就去更危险的地方。我跟你一起。"
奥布嘞琳凝视他片刻，突然伸手轻抚他的脸颊，一个前所未有的温柔举动："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承诺什么..."
她的手指冰凉，却让格若斯的脸颊发烫。两人目光相接，某种无言的理解在空气中流转。
最终，奥布嘞琳收回手，恢复了往日的冷静："趁天黑前出发，我们需要绕开主要道路。"
她推开门，夕阳的余晖为两人镀上血色光芒。格若斯跟在她身后，心中明白，前方的路途将比任何修炼都更加艰险。但看着奥布嘞琳挺直的背影，他竟感到一种奇异的安心。
无论极北之地有什么在等待，至少他们现在是并肩而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