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夜露凝结在草叶上，折射出破碎的月光。许博的指尖在我腰间停顿，像候鸟掠过湖面时掀起的微澜。远处的机房传来电流嗡鸣，与记忆中办公室门后的喘息重叠，我感到小腹一阵抽紧，像被突然攥紧的拳头。
「嘘 ——」他的嘴唇擦过我耳后，雪松香水混着汗水味涌入鼻腔，「听，潮水来了。」
我听见自己的心跳如鼓，震得肋骨发疼。他的手掌覆上我胸前，温度透过布料灼烧皮肤，让我想起芳姐办公室的白炽灯，想起她耳坠在小毛胸前摇晃的光影。湖水在脚下拍打堤岸，节奏与他拇指碾过胸部的动作渐渐同步，我咬住下唇，尝到铁锈味。
「告诉我，」他声音里带着克制的颤抖，「那天在办公室门口，你看见了什么？」
芦苇丛中惊起一只水鸟，扑棱声刺破夜空。我闭上眼睛，却看见芳姐的黑色连衣裙挂在椅背上，像一面投降的旗。小毛的迷彩裤堆在地板上，像团被揉皱的废纸，而我的倒影映在玻璃上，脸色苍白如纸。
「什么也没看见。」我撒谎，指甲深深掐进他后背。他突然低吼一声，抱起我转身抵在树干上，这个动作让我想起陈京生在停车场按住我的瞬间，同样的强势，却带着不同的温度。
「骗子。」他咬住我锁骨，像要啃食掉所有谎言，「你的眼睛告诉我，你闻到了欲望的味道。」
潮水漫过堤岸，湿了我的裙摆。他的手指探入裙底，丝袜破裂声像撕开一张旧地图，露出下面潮湿的秘密。我想起秦可依说的「35F 奶茶」，忍不住笑出声，却被他的吻堵住，这个吻带着咸涩的汗味，像海边的风。
「笑什么？」他抬头看我，月光在他睫毛上凝成霜。
「笑我们都是困在鱼缸里的鱼。」我抚摸他后颈的疤，那里有愈合的痕迹，「拼命挣扎，却逃不出自己的倒影。」
他突然静止，盯着我的眼睛，像在寻找失落的星子。远处的酒吧传来《玫瑰人生》的旋律，萨克斯声如泣如诉，与我喉咙里的呜咽混在一起。他的手轻轻捧住我的脸，拇指擦过我眼角的泪痣，这个动作让我想起许博在婚礼上为我擦泪的场景。
「我们不是鱼，」他轻声说，「我们是潮水，注定要相遇，要碰撞，要一起淹没所有的谎言。」
我还想说什么，却被他的吻淹没。这个吻不再有掠夺性，而是温柔如潮水漫过沙滩，抚平所有褶皱。我感到他的手掌覆上我的小腹，那里有生命在轻轻跳动，像颗小小的心脏，正在编织我们的未来。
潮水退去时，我靠在他怀里，听见自己的声音沙哑得像换了个人：「许博，我们回家吧。」
他点头，捡起我掉落的高跟鞋，替我穿上。这个动作如此温柔，让我想起每个清晨他为我系鞋带的模样。我们沿着湖岸往回走，影子被路灯拉得老长，交叠在一起，像两棵共生的树，根系在黑暗中紧紧缠绕。
路过便利店时，他买了两瓶水，递给我时指尖相触，电流般的震颤从指尖蔓延到心脏。我突然意识到，无论曾经犯过多少错，此刻的温暖都是真实的，像手中的水瓶，实实在在，可以握住。
「明天周末，」他说，「我们去产检吧，看看孩子。」
我抬头看他，发现他眼底有星光倒映，那是我从未见过的温柔。「好。」我说，伸手挽住他的胳膊，感受着那里的温度，像揣着一团不会熄灭的小火苗。
夜风带来秋天的第一缕桂花香，我闭上眼睛，任由他领着我往前走。也许过去的一切都是为了此刻的相遇，为了让我们学会珍惜，学会在破碎中重新拼凑出完整的自己。
湖面上，月光碎成千万片，像撒了一地的星星。我知道，无论潮水如何涨落，只要我们手牵手，就能在这片星河里，找到属于我们的方向。
我像团橡皮泥似的挂在许博背上，胳膊圈住他脖子时不小心戳到他鼻孔。他反手拍了下我屁股，掌心的老茧擦过睡衣布料，痒得我直扭身子：「老实点！再动掉下去喂鱼啊！」
「德性，」我捏他耳朵，「背媳妇还嫌沉，说出去不怕人笑？」
他颠了颠我的屁股，书包带硌得我锁骨发疼 —— 里面装着我断带的文胸和瘸腿的高跟鞋，像装着个偷来的秘密。「沉？你那俩「肉枕头」就占了一半分量，」他笑着扭头，胡茬蹭过我手背，「不过手感确实好，跟充了气似的弹弹的。」
「许博！」我尖叫着捶他肩膀，不小心扯到他领口，露出后颈的疤，「再乱说话明天就把你枕头扔了！」
「别啊！」他作势要把我摔下去，吓得我赶紧搂住他脖子，「开玩笑的！老婆这身材，维密天使见了都得叫姐，尤其是这儿 ——」他腾出一只手在我胸前晃了晃，「简直是艺术品！」
「滚！」我笑得喘不过气，想起刚才在湖边他攥着这里不肯撒手的样子，脸又热起来。远处的路灯把我们影子拉得老长，我看见自己的拖鞋挂在他手腕上，像两只可怜的丑小鸭。
「对了，」他突然正经起来，「今天升职宴，咱妈一直盯着你肚子看，说该准备婴儿房了。」
我身子一僵，手指绞住他衬衫纽扣。想起办公室听到的动静，想起芳姐的泪痣，喉咙突然发紧：「你怎么说？」
「我说不急，」他声音放软，手掌轻轻拍着我大腿，「等你想好了再说。」
这句话像颗糖扔进苦咖啡，化开的甜里带着涩。我把脸埋进他后颈，闻到熟悉的烟味混着洗发水香，突然很想告诉他：「其实我怕，怕孩子出生后，你会后悔。」
但话到嘴边变成了：「先买婴儿床吧，粉色的。」
他脚步顿了顿，反手捏了捏我下巴：「听你的，公主说啥是啥。」
回到家已是凌晨，浴室镜子蒙着雾气，我盯着自己泛红的脸颊，想起湖边他说「看星星」时的眼神。吹风机的热风吹着头发，许博突然从身后抱住我，下巴搁在我肩头，镜子里映出我们交叠的脸。
「累吗？」他声音闷闷的，手指穿过我湿发。
「不累。」我关掉吹风机，听见自己心跳声。窗外的车灯划过天花板，像流星转瞬即逝。
他突然转身，双手捧住我脸，眼睛里有我看不懂的光：「知道吗？你刚才喷水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像中了头奖。」
「许博！」我想笑，却被他吻住。这个吻不像在湖边时那么急，而是慢慢的，像温水煮青蛙，让我想起新婚夜他第一次吻我时的紧张。
「我爱你。」他抵着我额头，呼吸灼热，「不管发生什么，都爱。」
我鼻子一酸，伸手摸他后腰的疤，那里有我指甲掐出的红痕。想起他说「看着我被陈京生摸」时的眼神，突然觉得胸口发闷：「对不起……」
「嘘，」他堵住我的嘴，「过去的事，以后再也不提。」
我点头，任由他把我抱到床上，任他的手在我身上游走。当他进入的那一刻，我听见窗外的雨声，想起湖边的芦苇，想起他说「我们是潮水」时的认真表情。也许他说得对，潮水会退，但石头永远在那里，稳稳的，不会动。
「疼吗？」他停下来看我，额角有汗。
我摇头，勾住他脖子，主动迎上去。这次没有恐惧，没有愧疚，只有他的体温，他的喘息，和窗外渐渐变大的雨声。我知道，有些伤口会愈合，有些秘密会被潮水带走，而我们，会像两棵歪脖子树，在风雨里互相靠着，慢慢长大。
「许博，」我在他耳边轻声说，「以后别再让我害怕失去你。」
他没说话，只是抱我更紧，动作更温柔。我闭上眼睛，感受着他的心跳，听着雨声，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真实地活着，像棵被雨水浇透的树，虽然狼狈，却充满生机。
雨停时，他已经睡着，手臂压在我肚子上。我轻轻挪开他的手，摸到小腹微微隆起的弧度。黑暗中，我对着天花板微笑，突然很期待明天的太阳，期待产检时看到的小光点，期待和这个男人一起，把破碎的日子，过成温暖的诗。
